昼凉牵起卡卡瓦夏的手。
“没关系，我们再找一遍——”
就在她说完这句话的同时，昼凉听到身后传来轻柔的沙沙声，她转身回望，卡卡瓦夏的姐姐就在黄沙中缓慢移动，她的裙摆被黄昏的风吹动，仿佛要乘风而去。
“姐姐！”
卡卡瓦夏立刻追过去。
“你去哪儿了？”
卡卡瓦夏的姐姐伸出双手，接住弟弟的拥抱，仿佛心脏重新回到了她的胸腔中，卡卡瓦夏的姐姐苍白的脸上，慢慢地泛起一点血色，她轻柔地抚摸卡卡瓦夏的背：“酋长召集了大部分埃维金人，他要宣布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
卡卡瓦夏的姐姐情不自禁地沉默了一会儿，她松开了怀抱，血色再次从她脸上褪去。
昼凉忍不住观察她的脸。
她很难形容卡卡瓦夏姐姐的神情，她似乎有些难过，但比起难过，更像是长途跋涉后终于可以一躺不起的释然。
“是好消息哦。”
卡卡瓦夏的姐姐耸耸肩，努力用轻松的口吻复述，“天上那群黑衣人们同意介入埃维金人和卡提卡人的争斗，再过段时间，我们就再也不用担心卡提卡人的袭击了……”
卡卡瓦夏没有被这个好消息迷惑。
他冷静地可怕。
“那代价呢？”
“卡卡瓦夏……”
卡卡瓦夏刚经历了一场星际和平公司内部的动乱，深知这群无利不起早的精英们的本性，他可不会相信——
这群人会突然良心发作。
他执着地追问：“代价究竟是什么？”
卡卡瓦夏的姐姐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发出无可奈何的叹息：“就在半个月后的卡卡瓦节上，卡提卡人会发动袭击，只要在这次袭击里死去的埃维金人足够多——天上的黑衣人就有理由介入两族的争斗……”
听到这里，卡卡瓦夏忍无可忍地大声质问：“这些年来，爸爸死了！妈妈死了！死的人还不够多吗——？！”
卡卡瓦夏的姐姐沉默了。
她纤弱的肩膀在风中轻微发抖。
见到这一幕，卡卡瓦夏率先垂下了头，他很委屈，但倔强地不肯掉下眼泪：“对不起，姐姐，我不该对你吼……”
卡卡瓦夏的姐姐摇了摇头。
她隐蔽地看了一眼昼凉和还归。
……看她做什么？
昼凉疑惑地想和还归对视，就看见还归兴致勃勃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镜头对准了正在吵架的姐弟俩。
等等，这也拍？
昼凉：“……”
她一把揽住还归。
还归重心歪斜，差点滑到在地：“嗷嗷嗷嗷……你干什么？”
“走啦！”
给卡卡瓦夏姐弟留点私密空间吧！
*
但昼凉没想到，她前脚刚拽着还归离开，卡卡瓦夏的姐姐后脚就追上了两人，反而是卡卡瓦夏单独留在了大篷车附近。
昼凉很困惑：“你……聊完了？”
卡卡瓦夏的姐姐摇摇头，她对昼凉依然有一种本能的畏惧，说话声都怯生生的：“卡卡瓦夏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他会自己想明白的——”
你这个姐姐当的……
……是不是有点敷衍呀？
还归掐了昼凉一把。
“你别说话，听别人说——”
否则的话，等这个氛围毁灭者开口之后，卡卡瓦夏的姐姐怕是会羞愤而走，她原本想说的话，恐怕也不再会有开口的机会了。
卡卡瓦夏的姐姐沉默许久。
直到三人头顶上的星星都开始眨眼，卡卡瓦夏的姐姐才慢吞吞地开口：“卡卡瓦夏是被母神眷顾的孩子，他聪明又招人喜欢，他和我不一样……”
“……”
“在你们刚出现的时候，我很害怕的，但现在来看，这也许是母神的眷顾……”
“眷顾，什么眷顾？”
昼凉纳闷地问：“竟然还有被两个女强盗打劫的眷顾吗？”
卡卡瓦夏的姐姐：“……”
还归：“……”
怀归：“……什么女强盗，你竟然对这件事如此有自觉吗……不对，我怎么也被你包括进去了？”
昼凉从善如流：“那就是女强盗和她自愿协助的同伙？”
“你闭嘴吧。”
被两人一打岔，卡卡瓦夏的姐姐原本的说话思路似乎也被打乱了，吭吭哧哧半天也说不出下一句话。
昼凉等得不耐烦：“直说吧。”
“请、请带走卡卡瓦夏吧！”
这句请求仿佛给予了卡卡瓦夏的姐姐巨大的勇气，她一股脑地把想说的话全部掏出来，甚至都不带换气的：“卡卡瓦夏很聪明的他不会给你们添麻烦你们想要什么东西我都可以做主给你们只求你们在卡卡瓦节之前带卡卡瓦夏离开……”
昼凉打断她：“……真的可以吗？”
卡卡瓦夏的姐姐被吓了一跳，她瞬间低下头，不敢再看昼凉的脸，微弱地回答：“可、可以的吧。”
“埃维金每年都有很多孩子没活下来。”
“酋长应该不会查证。”
昼凉摇头：“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这件事你征求过卡卡瓦夏的意见了吗？”
卡卡瓦夏的姐姐茫然地抬起头。
昼凉抬起两只手，捂着她的脸颊，强行让她扭头往后看——
卡卡瓦夏就站在三人身后。
“你……都听到了？”
“嗯。”
“那你应该明白……”
“姐姐，”卡卡瓦夏慢慢地伸出手，牵住他姐姐的衣摆，“要走的话，我们一起逃走吧。”
卡卡瓦夏的姐姐沉默了一会儿。
很明显，她的内心很乱，那里正发生着非常激烈的战斗，但最后，她的肩膀垮下来。
战斗胜负已分。
卡卡瓦夏的姐姐露出平和的微笑：“埃维金人有仇必报，更何况，爸爸妈妈还在等着我。可你不一样，卡卡瓦夏——”
“究竟哪里不一样呢？”
卡卡瓦夏没憋住，眼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母神将好运赐给你，庇佑你活下去，埃维金的血脉将在你身上长久地流淌。愿母神三度为你阖眼……”
昼凉听不下去了。
她面对还归：“我不该在这里。”
还归：“……”
“你竟然没有喊我闭嘴？”
“因为我觉得，我也不应该在这里。”
*
这对姐弟吵架了。
卡卡瓦夏开始躲着他姐姐了。
卡卡瓦夏罕见地没再和自己亲姐姐睡在一起，要知道，原本他哪怕蜷得腰酸背痛，也要躺在姐姐怀里睡觉。
但今天，卡卡瓦夏换上睡衣后，就沉默地地爬到昼凉身边，像小猫咪般挠了挠她的毯子。
“要进来吗？”
昼凉刚把毯子掀开一道口子，卡卡瓦夏就圆润地滚进来了。他矮小的身体软乎乎的，就像是胸口趴着一个暖烘烘的热水袋。
昼凉摸摸卡卡瓦夏的头。
“睡吧。”
卡卡瓦夏却吭哧半天，才冷不防冒出一句话：“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和你一起睡吗？”
“这有什么好问的？”
答案显而易见啊。
昼凉自信满满地宣称：“你就是不好意思在亲姐姐怀里哭鼻子，对吧——在我怀里你想哭就哭吧，我绝对不会笑话你的。”
卡卡瓦夏：“……”
昼凉怀里的热水袋，恼羞成怒地踹了她一脚：“谁、谁会哭鼻子啊，我只是有点事情想不明白而已。”
啊？
也有卡卡瓦夏想不明白的事情吗？
但昼凉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卡卡瓦夏就已经气咻咻地从毯子里滚走了，他瞥了一眼旁边的怀归，还归正要张开手臂欢迎他——
卡卡瓦夏就决然一扭头。
他跳出大篷车的车厢，背影决绝，充满了“全世界都没人理解我”的悲壮感，瞬间消失在车帘之后。
还归久久未能回过神来。
她回过神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扯住了昼凉：“等等，他刚刚看我的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卡卡瓦夏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昼凉深思熟虑：“……”
昼凉做出回答：“……建议洗洗睡吧。”
“喂！”
*卡卡瓦夏的台词有参考原著，有调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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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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