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气蒙了会用耳羽扇我吗？
听见这句话的星期日确实懵了。
他怔然抬头，确信刚才只有简明微一人进来，并且她没有开口说话。
那现在这情况……
究竟是自己在黑暗的监禁室待久了产生幻觉，还是这位突然出现在记忆里的未婚妻有问题？
“简·明微……”
星期日试图在心中默念她的名字，可这三个字直接从唇畔流淌而出，自然无比，仿佛他曾呼唤过无数遍。
喉结滚动，从锁在颈部的幽链擦过，冰凉中传来呼吸被桎梏的紧迫，连带着话语都显得低沉渐喘。
在岁月柔和的星火照映下，星期日的眸光不同往常，温柔悲悯中透露出丝丝偏执和掌控欲。
简明微被他唤得头皮一麻，有种被剥离细细解析的感觉，虽然知道她这身份是系统植入的锅，但真的不适应。
定了定心神，她觉得，还是先给星期日疗伤为好——
大战结束后坠落，很快又被捕，家族的人只给他的伤口做过简单处理，还关押了这么多天，小鸟的状态很糟。
藿藿小可爱这次真是隔空帮大忙，既有尾巴大爷照明，又有能驱散负面效果的治疗技能。
不过……
简明微向系统求证，“统啊，放技能之前，台词不需要我喊出来吧？”
不知为何，系统显得兴致勃勃，“不需要，放心上！”
简明微手指轻动，暗中奶人，满意地看着星期日周身萦绕的黑气减少几分。
但是……
简明微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后续再没动静，“什么情况？负面状态清不完？”
系统哈哈大笑，“你忘了吗，咱这是回合制游戏，你主动放奶只能解一个负面，剩下的要等星期日动才行！”
简明微：……啊，忘记藿藿的技能特性了，但这又不在战斗中，怎么才算是星期日的回合？！
沉思片刻，她靠近星期日，半蹲在他面前，诚挚商量，“要不你动一下？”
*
“要不你动一下？”
略显暧昧的话语从监听器传出，接收员没忍住，“噗”地把刚喝进嘴里的水全喷了出来。
猎犬家系大小姐的要求他们没法拒绝，检查完随身物品便将人放了进去。
因为监禁室是完全黑暗的，红外监控没有安装，出于安全考虑，监管组警惕地启用了所有监听设备，全方位地盯着室内的动静。
刚开始什么都没听见，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锁链被扯动的轻微哗啦声，再然后，前橡木家系家主终于说话。
“简·明微……”
只是三字名称的简单呼唤，压抑中带着轻喘，锁链的颤抖越发明显，随着被捆绑人的情绪波动起伏。
监听员正一头雾水呢，直到听见后面那句惊天动地的话。
动一下？等等，哪里动，怎么动？这是他能听的东西吗？！
他吓了一跳，很快，监听器那边响起有人走动的脚步，紧接着是噼里啪啦的连续碎裂声。
“这是最后一个。”
一句话在耳边和身后同时响起，女声冷静中带着警告，犹如蕴含烈焰的寒冰。
接收员带着耳机惊骇回头，只见刚才还身处室内的人已经出现在了眼前。
简明微目光扫过这群低头缩脑的人，举起手，碾碎掌心最后一个监听设备，碎屑扬扬洒下。
她面无表情地开口，“也是最后一次。”
“我希望，你们这样对他的时候，心里能和从前向他寻求告解一样，无愧、无悔。”
想起曾经，有人的表情从害怕转向羞愧——
橡木家系负责匹诺康尼梦境内外的管理和协调，星期日做家主时，将所有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平等对待每一个人。
谁也没想过他会是同谐的叛徒，谁也没想到他会成为阶下囚，身份的天翻地覆冲乱了众人的心，过去的功绩被轻易忘记。
简明微干脆通知，“他身上的六条锁链我会除去一半，你们直接上报各家家主吧，让他们有异议就去找我，我随时恭候。”
说完，她眼也不抬地离开，再次走进那间漆黑的监禁室，再次走近那个背负重重枷锁的人。
*
监禁室内有监听设备，这件事星期日是知道的，但他无权也无力干涉，只能苦笑着庆幸至少没有监视器。
当然，也可能因为这里除去一片黑暗，便只剩下黑暗中残缺的失败者了，根本没有监视意义。
似乎和从前没什么不同，不过是窗边黑变成了周身暗。
“我作孩子时，话语像孩子，心思像孩子，意念像孩子。”
“既成了人，就把孩子的事丢弃了。”
凝视着夜色幽幽，他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只看见黑鸟在悲伤的幻觉中出现，它们自嘲扯落一身残羽。
美梦破碎，它们嗓音嘶哑，“唯有黑夜，唯此而已，别无他般。”
“嗯……这里确实很黑，那现在可以开灯吗？”
不，有什么不一样了，言轻语柔，有人去而复还。
简明微依旧带着岁阳星火靠近，光影恍惚间，她仿佛看见一只淋湿羽毛的幼鸟，它迷茫惊惧，却找不到归巢。
犹豫着，她蹲下，抬起右手，指尖搭上星期日的手背，安抚地轻轻拍了拍。
“那些东西不会有了，相信我，从今往后，它们都不会再出现。”
眼睫突然有千钧重，压得星期日不受控制低眸，他凝视着两人接触的地方——
并不多，他裹着白色的手套，她放上的只有指尖。
但还是，在手套背部那十字架的镂空之处，有丝丝缕缕的温暖传来，绒羽般相贴。
简·明微，未婚妻，她对话过被称为“统”的东西，技能，回合制游戏……
现在，星期日可以肯定面前这姑娘有问题，而自己，好像能听见她的心声？
作为天环族，他当然知道族人头顶天环的光频能够传递心声、做到心灵感应。
可是，眼前人绝非天环族，她对这单向的倾听也明显不知情，甚至此时还在和所谓的“统”交流。
是的，见星期日一直没动静，简明微吓得不轻，以为是被关太久的后遗症。
她下意识往他身上丢治疗技能，却收到了“不能对同一目标重复使用”的提示。
简明微：……
她在心里咬牙切齿，努力平和地跟系统沟通，“不能重复是吧，我申请换人，快把我的罗浮神医小龙尊抬上来！”
就算白露的技能是弹跳奶，但她开局把目标锁在星期日身上，这里又只有两个人，至少能奶他一次吧？
系统语气沉重遗憾，“抱歉，忘记提前通知了，24个系统时之内，你仅拥有一次借用机会，不能换人。”
简明微保证自己从中听见了幸灾乐祸，“投诉，你这个诈骗公司名号是什么，我要告你！”
系统暴露本性，狂笑不已，“抱歉，投诉渠道已被我关闭，你找不到的哈哈哈哈。”
简明微认为做人至少得核善，她微笑，“那你把我崩了吧，让我换小号重开。”
“抱歉，本公司口号是爱与和平，不允许此类危险事情发生哈哈哈哈。”
“爱与和平有限公司，你宝贝的能不能把地址告诉我，然后我去一枪爱死你？”
系统很满意这个乐子宿主，秉持着羊毛不能一次薅完理念，它说：“不能——”
“也别急，你的背包可以用啊，我能为你提供医护产品，不过需要你自己动手操作。”
简明微在暴躁的边缘冷静下来，“一爱之约，十年不晚，你最好别修炼出实体。”
系统啊哈哈地满口答应，“我懂，君子一爱，四帝弓司命轮椅难追，我等你哦~”
……这个世界怎么了？
星期日怀疑黑暗不仅影响视觉，还可能侵蚀了他的精神和心。
罗浮他知道，一艘仙舟的名称，只是没机会去过；爱与和平有限公司不清楚，但听着不怎么正经。
最重要的，现在这世道，爱是随口就能承诺的吗？和帝弓司命的轮椅又有什么关系？！
从哥哥、神父、家主的身份思考到未婚夫，星期日第一次不知道自己该做何种反应。
或许是和“统”的斗嘴激烈，他能感觉到，简明微的身体稍稍前倾了点。
她的指尖不自觉用力，波尔多红的长发垂落，有几缕好奇地搭上他的膝盖，像暗夜里跳动的火苗。
星期日凝视着眼前的光，从绿到红，再落进眼眸透澈的蓝，他没忍住开口，截断她与他人的对话，“开灯吧。”
开灯吧，他会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心去感应，一定会查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哦好，”简明微回神，注意力转到星期日身上，嘱咐道，“如果不适应，记得抬起耳羽遮住眼睛。”
在系统“你对我说话怎么不这样温柔”的几哇乱叫声中，简明微打开室内的灯光。
世界瞬间明亮，星期日依她言，用耳羽遮住了眼睛。
留下余光观察，在简明微转身回来的刹那，他敏锐地发现她脚步一顿，呼吸乱了半拍。
被锁链束缚的天使，外表略显狼狈，仪态仍旧圣洁，偏偏耳羽前移，被遮挡的脸就多出几分脆弱之意。
“系，系统，”简明微求助，“有没有哪个星神信仰之后就能心如止水的，我立刻去拜一下。”
原来是系统啊……
星期日垂眸，等她靠近后撤下耳羽，将淬蓝熔金的眼睛完全展露在她面前。
“简，”他看向她，睫毛轻轻颤动，“我没想过你会来这里。”
简……一个称呼落下，简明微直接清醒过来。
她庆幸道：“系统，还好只有你知道我真实的名字，差点就迷失了，吓人。”
系统“哼”一声，“那可不，见识到我的重要性了吧，以后说话放好听点。”
不是简吗？
努力忽略掉听见的“只有”和“重要性”，星期日在莫名漫过心尖的酸意里寻找答案。
不是简，或者说，不是简·明微？
简明微已经检查完背包里的东西，对星期日的安排有了大致计划。
首先身上的锁链需要取下，其次腰间羽翼和一些伤口也得处理，最后是怎么合理地创造机会让他离开……
没事，都能完成，那就从首先开始吧。
于是她欺身再进一步，弯腰，左手拢住自己的长发，右手从星期日的脸侧滑到脖颈。
呼吸的律动和温度被两人隔着锁链感知，简明微目光掠过他无意识轻颤的耳羽，勾唇轻声开口。
“星期日先生，等会儿怎么配合我，你应该知道吧？”
1.“我作孩子时……”那段话出自新约圣经《哥林多前书》，也是星期日的台词之一
2.有关黑暗的幻觉参考化用了游戏里捡到的文本《乌鸦之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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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耳羽当然用来遮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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