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难得见您作出如此冲动的发言。”阿尔弗雷德语气中立。
“我穿成一只蝙蝠满哥谭揍罪犯。”布鲁斯指出。
“这更多体现了精神疾病而非冲动行事，虽然两者往往密切联系。”
布鲁斯叹了口气。
他当然不能直接从名为哥谭的残酷游戏场里直接删除蝙蝠侠，有点像是某种共同进化的案例，蝙蝠侠已经把哥谭的难度拔高到了超出警方能应付的水平。如果他没有任何过渡地消失，那么在相当一段时间里哥谭都将面临罪恶对善良的屠杀，以小丑为代表的疯子更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召唤他。
为什么那些记忆没有更早出现？但扪心自问，如果他在设计蝙蝠装时就知晓未来，他真的会放弃这条道路吗？更可能的选择恐怕是他像过去几年那样，力图成为更完美的蝙蝠侠，或者成为不是蝙蝠侠但本质相同的其他东西。
……正义联盟应该不会接受名叫“苍蝇侠”的成员。
布鲁斯有严重的精神创伤，他对蝙蝠侠的需要高于哥谭对蝙蝠侠的需要，至少这点他能够承认。
“考虑到每个著名罪犯都有模仿犯（Copycat），我很骄傲您总算有了自己的模仿蝠（Copybat）。”阿尔弗雷德又说，“但不得不说我有点惊讶您如此介意戈登警官的话语。他对您的指责固然是自私且不负责任的，我对我们的老朋友今天的表现也不太满意，但毕竟他的女儿正在自己奔向致命危险，我多少能够理解。”
布鲁斯保持沉默，他知道老管家（还不像他记忆里那么老）尚未说到重点。
“还有，关于您陈述您失去了儿子？”果然，阿尔弗雷德继续，“据我所知，达米安少爷——现在是乔达少爷——正平安快乐地生活在养父母身边，我不记得您有其他的儿子，除非您外出受训那五年过得比我所知更丰富多彩。”
乔达。这个名字像背后袭来的子弹一般命中布鲁斯的脊椎，布鲁斯的双腿有一瞬间失去了力量。
“我想多一个人爱他对他并没有太大坏处。”阿尔弗雷德坦然迎接布鲁斯的怒视。
“跟我有任何牵扯都只会给他造成危险！”布鲁斯吼道，“既然你知道我做了什么……知道我……那你就该明白我这么做的目的！他本来不该再跟我有任何关系！”
“要是将来有一天乔达少爷想知道自己的生身父母是怎样的人呢？”阿尔弗雷德反问，“他有探寻的权利，如果他这么做了，也许先找到您比先找到塔利亚女士要好。”
“我已经确保他不可能查到任何信息，塔利亚也找不到他！”布鲁斯抓紧办公椅扶手，“但现在你……他可能会……”
“无论您二位达成了何种协议，我不是当事方，不受条款约束。”阿尔弗雷德打断了他的语无伦次，“所以由我来确保塔利亚女士没有采取类似的方法钻空子会更稳妥，您认为呢？”
他们就此进行了一些具体操作层面的探讨，布鲁斯将保持不知情的状态，阿尔弗雷德也不会太逾矩、引起塔利亚的注意。上一个话题就这样被接过了，布鲁斯知道总有一天阿福还会再提起他对戈登的谎言，到那时再说吧。
12.
降低巡逻频率的同时，布鲁斯对与警方的情报和装备共享范围进行了谨慎的调整。原本考虑到哥谭体系性的**和警员参差不齐的素质，布鲁斯倾向于自行完成所有紧迫麻烦的工作，但如果他要退出舞台，必须将警员的能力提升至大体能完成蝙蝠侠的工作。
这光是从物质层面就够难的了，布鲁斯随时可以按需采购最顶级的设备，包括甚至尚未面世的原型机，而且他能独力对它们进行改造。但对警局而言，采购流程漫长拖沓，即便是以韦恩集团名义无偿捐赠的设备也面临各种程序问题，第一时间送到需要的部门手中，没准儿还会被偷偷倒卖。
无论如何他还是升级了警局的防弹衣和通讯设备，通过短信、邮件或无线电给可靠的警员发送情报，而不仅限于戈登。他撰写了一些从普通警员角度应对超级罪犯的对策和心得，发进戈登的邮箱里。
但仍然，太慢了。在警察学习经验教训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一些人受伤，一些人死去，于是人们责问为何蝙蝠侠近来如此怠惰、他是否已放弃哥谭。
他把哥谭变得离不开蝙蝠侠。
13.
警车闪着光追了他三个街区，再不停要变成哥谭特色喜剧片了。
“你就不能听我说句话吗？”戈登踹开门跳下车嚷嚷，“我发誓，连芭芭拉闹脾气的时候都更愿意听人说话！”
布鲁斯蹲在楼顶俯视他，垂落的披风形成一大片倾泄的阴影。
“无需道歉。”
“知道吗，你真的比我想象中情绪化多了。”戈登抓了抓花白的头发，每一根都是为哥谭而白，“听着，我不知道我那天是怎么了——”
“还有其他事吗？”
“给我闭嘴你个蝙蝠混蛋！”戈登举起一根手指指着他，“行，先说其他事——你认识提摩西?德雷克吗？”
靠。
“我就当你认识了，反正你好像什么人都认识。”戈登叹了口气，掏出一支烟，“他找到了芭芭拉——确切地说，是找到了蝙蝠女。”
看来保姆受的教训还不够。
“她不能把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扔在街道上，就带他回家了。他好像认为蝙蝠侠出场减少跟自己有关。”戈登吐出一个烟圈，掸掸烟灰，斜眼向上看，“你不是真的因为连六岁小孩都能跟踪你伤了自尊，所以开始玩装听不见这套，连蝙蝠灯都不回应了吧？”
布鲁斯：“……”
“本来我告诉他们蝙蝠侠不是那么情绪化的家伙，但看你这几个月……”戈登清清嗓子，“说真的，我很抱歉。我对你儿子的事很遗憾，但那不是我道歉的原因。我道歉是因为我成了最自私的混蛋，把自己的错怪罪到你头上，就像这座城市每天都在做的那样。”
“吉姆——”
“听我说完，该死，我感觉你比我年轻多了，但你又有……本来我根本没想过你的年龄问题。”戈登狠劲儿地吸他的烟，“听着，那是我的责任。我指的不仅仅是芭芭拉，还有这一整档子义警的事。警察原本应该足够了，私刑是野蛮的，是违法的，原本这座城市不该需要它们。但现在它确实需要，因为像我这样的人没能做好自己的工作，你做的每件事都是在替警方擦屁股。现在不但你这么做，连我女儿也觉得她有义务这么做，对一个警察父亲而言还有比这更失败的吗？我知道唯一能阻止她的希望是把哥谭变成一个足够安全、不需要义警的地方，但我看不到它有实现的可能，这让我——”
“爸爸！”芭芭拉吓得戈登一哆嗦扔了烟，“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
“我——你怎么在这儿？我差点儿就拿枪了！”
“我刚才想提醒你的。”布鲁斯无辜地说，芭芭拉嗤一声笑了。
“我从警用无线电听说了你狂追蝙蝠侠的事，他们在议论你是不是终于打算逮捕他了。”她的靴子落在父亲身边发出一声脆响，“听着，爸爸——我从来都没觉得你做得不够好，相反，你做得简直太棒了。如果你不是那么棒，你会对犯罪逃跑或者屈服，我也许就不会这么害怕……你永远都是我的榜样，明白吗？”
“我——唉，等等好吗，芭芭拉？你窃听无线电的事也一会儿再谈。”戈登揉了揉眼睛，转过身来，“所以，蝙蝠——操他妈的！对不起，芭芭拉。”
芭芭拉放声大笑，爬上蝙蝠侠原本在的位置，取下蝙蝠镖钉住的字条。
【无需道歉。我们没事了。
P.S.建议德雷克家多雇几个保姆。】
14.
布鲁斯远远看见芭芭拉的身影进入德雷克庄园，这是个好变化。德雷克夫妇仍然不怎么回家，但姑且同意了芭芭拉经常上门造访，可能是因为戈登威胁要举报他们，也可能警察局长家的千金勉强够得着他们的社交门槛。
他仍然拒绝给予芭芭拉任何指导，所以戈登送她去学了自卫术，规定到芭芭拉近身格斗能战胜自己的时候，就有条件地允许她出门巡逻。这几乎像是戈登给警方找了个罗宾，布鲁斯知道她要不了多久就能达到戈登的要求，然后她将会淤伤、流血、跌断骨头，为自己没能做到的事跪地嘶吼，每天早上醒来都感觉骨头化为了灰烬。然而他也知道，戈登在他还不谙世事的时候就是警察，对这些只会比自己更清楚。
“她这几天在练习扔蝙蝠镖。”吉姆总是与布鲁斯同步芭芭拉训练的每个小动态，传达无言的请求，“提姆捡到了一个，然后他在网上订了工具，他们联手骗保姆说这是芭芭拉的课后作业，在德雷克家的后院加工。我倒巴不得她忙着干这个而不是……嗨，他们做出来的东西看着越来越像真货了，现在的孩子可真吓人哪……”
蝙蝠女孩的战斗方式与他记忆中既相似又不同。她和小丑的初次遭遇战后，布鲁斯给自己写了一个精神状态监测模型。
15.
卡珊德拉记得蝙蝠侠，证据是她找到了哥谭。
她太瘦了，衣衫褴褛，布鲁斯不知道自己记忆里那个她逃离该隐之后是如何独自活过九年，但从眼前的女孩身上他可以窥见端倪。
万幸，布鲁斯没发现她存在自我毁灭的倾向，目前为止她还仅仅是想逃离杀戮而已。但卡珊德拉不能进入儿童福利机构，他们会判定她存在智力障碍或精神疾病，她将每时每刻从人们身上阅读嫌恶和怜悯，而且不可能等到愿意领养她的家庭。
如果只是卡斯的话，或许可以？她是唯一真正没有更好选择的孩子，该隐和西瓦夫人不可能让她度过正常的生活。即使合适的养父母幸运地发现了她，当该隐和西瓦夫人想夺回女儿时，这也可能演变为灭顶之灾。
不，他绝不养孩子，就像他绝不会动手杀第一个人。
“滚出我的房子。”布鲁斯说，“你被解雇了，潘尼沃斯。”
解雇阿尔弗雷德的后果是灾难性的。
布鲁斯不是在说他的生活质量和日程管理，虽然这方面也一塌糊涂。
不，他是指阿尔弗雷德跟芭芭拉和提姆达成了战略同盟。当然，阿福不会把他的身份泄露出去，但借着“哥谭首富资助蝙蝠侠”这一著名传闻，阿尔弗雷德可以非常方便地以报复旧雇主为借口，从蝙蝠侠遍布全城的安全屋里偷装备给他们当样品。
芭芭拉拥有了更可靠的抓钩枪和更结实的防弹衣，以及其他所有能帮助她多活几分钟的小玩意儿；提姆被所有人严禁参与夜巡，只参与一些后勤支持类的工作；卡珊德拉……不好说，她不跟芭芭拉一起巡逻，但阿尔弗雷德还是给她做了一件小小的无标识黑色防弹衣。偶尔她会忽然出现，在布鲁斯蹲踞的点附近默默坐着。
布鲁斯告诫该隐，如果他企图把卡珊德拉带回原本的生活，自己会杀了他。
兴许他是说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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