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陪猜叔上山之前,沈星跟赶场子似的,跑了好几个地方。
先是去了磨矿山,给吴海山送了饺子。临走时,沈星喜提两个红包。
其中一个是吴海山给他的。说是沈星都上门拜年来了,他这个做长辈总不好一点表示也没有。沈星也没过多推辞,大方收了红包。
而另一个红包,是王安全塞过来的,还一脸贱兮兮地说:“山哥跟我说了你们的习俗呐,我既然比你大,也该给你个红包。”
沈星横了王安全一眼,知道王安全在故意占他便宜,但大过年的,他也不想说什么重话,到底接过了红包。
告别俩人,回去的路上,沈星先打开了吴海山的红包,里面是一打红票票。他看着久违的人民币,感叹:还是吴老板会做人。
沈星接着打开另一个红包,往手心里倾斜时一个挂坠猝不及防地掉了出来,沈星拿起来对着天光一看,发现这挂坠竟与他碎掉的那个白玉观音十分相像。
这时沈星兜里的手机震动了几下。
是王安全发来的短信。
[老板~红包你打开了嘛?]
[打开了。]
[咋样,老板,喜欢撒?]
没等沈星回答,王安全又开始跑火车:[老板~这块料子我可是磨了山哥好久才给我的,我还找了最好的雕刻师傅,还去寺庙开过光,你一定要长带呐,很灵的哇。]
密密麻麻的字,全是对方的真心。
沈星将项链戴在脖子上后,打字回:[王安全,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这次,王安全的消息没有秒回,约莫几分钟后才发来一句,
[老板,希望佛真能保佑你呀。]
从磨矿山回来后,沈星回达班吃了个午饭,下午陪兰波一起去了麻牛镇。
刚一进门,俩个人就被孤儿队的孩子们围得水泄不通。其中大部分孩子在抱怨兰波许久不来看他们了,而沈星则看着几个个子快赶上他的“男孩”,陷入了自我怀疑。
没错,一定是三边坡的伙食太好了,绝不是因为他矮!
为了找回一点颜面,沈星摆出成熟稳重的长辈模样,对孩子们说:“我们这次来给你们都带了红包,喏,就是我手里这个,每个人都有份,排队过来领,知道伐?”
排第一个的是和沈星很熟悉的西图昂,他接过红包后,很上道地说了一句:“谢谢沈星哥哥!”
闻言,沈星的笑意根本藏不住,这句“哥哥”真是悦耳啊。
后面的孩子们有样学样,也跟着一起喊沈星哥哥,听得沈星福至心灵。
红包里包的其实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就是一些小钱和糖果,但孤儿队的孩子们还是兴高采烈。
兰波怼了怼沈星,吃味道:“沈星哥哥,我的红包嘞?”
沈星早有准备,他将一个更大一号的红包从怀中拿出来,递给兰波:“本来早就想给你了,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听沈星这么说,兰波心有猜测,打开红包一看,果然是他心心念念许久的中国结。
“这个是用你送我的那个红头巾做的,现在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沈星以为兰波一定会很感动,并将中国结珍藏,事实是,兰波确实很感动,感动到将中国结绑在了他的枪尾上,说:“星哥,我会一辈子追随你的。”
“……”沈星扶额,很好,这很兰波。
徬晚时,沈星告别兰波和孤儿队,独自踏上归途,他昨夜答应了但拓和貌巴,去他们家吃晚饭,随便看看尕尕和阿婆。
路上沈星买了一袋椰子糖,全塞进红包里,准备送给尕尕。
沈星来的时候,发现门没关。他脚步轻,进屋时没有引起屋里人的注意。他便在在外屋看见了正忙乎做饭的但拓,但拓刁了根烟,正颠勺炒着菜,冒出的火光把他的脸照得忽明忽暗的。
不知为何,沈星觉得这一刻的但拓魅力十足,他胸如擂鼓,呼吸却放轻了,生怕破坏这如梦如幻的一幕。
最后,倒是但拓自己转身发现了站在门口愣神的沈星,他笑着打趣:“发啥子呆咯,啥时候来地,都不出声撒。”
“奥……刚来。”沈星意识回笼,垂着眼不敢直视但拓。
但拓抬步朝沈星走过去,瞧见沈星红得明显的耳朵,疑惑道:“阿星,你很热?耳朵咋红成这个样子噻?”
闻言,沈星惊地摸了摸自己耳朵,确实有些发烫,他不好说实话,便点头道:“恩,对,热的。”
为避免但拓追问,沈星一溜烟跑进屋子里说:“拓子哥我不打扰你做饭了,我去里屋找尕尕啦。”
但拓望着沈星落荒而逃的背影,手指夹着烟吸了一口,又吐出后,烟雾缭绕间是但拓若隐若现上扬的嘴角。
屋里沈星找到尕尕时,发现貌巴也在,父子俩手里还拿着一本书。
沈星下意识地问:“貌巴,行啊,你还能和尕尕在一起看书?”话落,他走过去问:“你们在看什么?”
貌巴将书摊给沈星看,却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说:“阿星,我们不是在看书,是尕尕在教我认中文。”
沈星拿起书,发现书皮上的书名是《学前快读600字》。他一愣,想起来了。这本书是他在中国陪大禅师修行那段时间,回家时买来送尕尕,鼓励他学习中文的。
尕尕这时十分兴奋道:“沈星叔叔,这本书我已经全部认全啦。”
沈星欣慰地揉了揉尕尕发顶,将早就准备好的红包拿出来说:“我们尕尕真厉害,喏,这是给你的奖励。”
尕尕双手接过后,灵光一闪道:“啊,我知道,这是红包,在中国时沈爷爷也给过我。”
“阿星,啥子是红包?”貌巴疑惑问。
“也是我们春节的一种习俗,大概是过年时长辈会用这样方形的红包装着钱送给晚辈,所以也叫给压岁钱。”
“噢,这样子啊。”貌巴煞有其事地点头,一抬眼却透过沈星,定定看向了门口。
沈星注意到了,似有所感地回过头,正对上但拓的目光。
门口,但拓顶着糙汉的脸,声线低沉却格外柔和,如春风拂面,
“饭好了,出来吃饭撒。”
饭桌上,气氛同样温馨。彼此之间都是熟人,谁也没拘束,随便一个话题就能聊得很久,但大多数时候,还是沈星在讲,他两辈子见识过的东西数不胜数,而一辈子困于三边坡的人们听他说什么都新奇。
他们只是可惜,沈星口中的满天飞雪、大江大河、高楼大厦……他们这辈子怕是都见不着了。但还好,有人愿意为他们描述出来,怎么不算他们之幸?
许是在这里太过放松,不知不觉间沈星就喝多了,等饭局结束时沈星已经醉醺醺的了。沈星这样子,兄弟俩自然不放心放他回达班,便收拾出一个床位给沈星睡了。
翌日,沈星睡醒后,头疼得厉害,揉着脑袋坐起身后,伸手去摸手机时,手指猛然在枕头边碰到了什么东西。
沈星疑惑回身看去,他的枕头边静静躺着两个眼生的红包。沈星将红包打开后,赫然发现里面是两张银行卡。
联想到昨天自己说过的红包的意思,一切似乎已经不言而喻。
这时,他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
沈星拿起来一看,聊天框里的消息差点没把他吓死,他昨晚竟然给猜叔发了消息索要红包,关键猜叔还回他了一句“好。”
完蛋!他完全不记得有这回事!
等等,兄弟俩这红包,不会也是他耍酒疯要来的吧!
啊啊啊啊啊啊,喝酒误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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