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隶于柳清歌的是他自己的一部分百战军。这一支军队人数虽不算特别多,但都是不可多得的精英,也是跟他同生共死好几年的战友。
“把酒端上来。”临行前,柳清歌郑重其事地说道。
仆从们陆陆续续端来了好几缸酒,打开,浓烈的酒香弥漫着,莫名渲染出一种悲壮的气氛。
每个士兵手中都拿着一个碗,柳清歌将酒一一倒给前面的几人,后面的将士们则在酒坛里自己舀。
不一会儿,几大缸酒就见了底。
所有人都将酒一口喝完,没有洒出半分。
“同甘共苦,荣辱与共,”柳清歌对着所有人说道,“这么多年,多谢大家的誓死追随,在此,我敬大家一杯。”
“同甘共苦,荣辱与共!同甘共苦,荣辱与共!”
他们不停地喊着口号,士气高涨,声音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仿佛视死如归一般,把每一次战斗都当成最后一次上战场。
夜里,皇宫内歌舞升平,生生不息。
“把酒端上来。”皇上兴致高涨,喜笑颜开,与大臣们一同享受这少有的快乐。
面前的舞女们整整齐齐地献着舞,富丽堂皇的皇宫内余音绕梁,一片欢悦。
“恭喜皇上。都是因为您与臣子们同甘共苦,荣辱与共,才能有如今的这盛世啊——”
一名大臣站起身来,向皇上举杯示意,随即一饮而尽,态度十分谄媚。
“是啊是啊,多亏了皇上,才能有如今这太平盛世——”其他臣子一时间也纷纷恭维道。
一瞬间皇宫内变得叽叽喳喳十分嘈杂,每个人都各说各的。皇上瞬间便怒了,猛地一拍桌子,酒杯被震倒在地上,酒水洒出来大半。
“是听你们说,还是听朕说?”
周围一刹那便鸦雀无声,等待着皇上的发言。
皇上勉强扯起一丝笑容,谦虚道:“不仅仅是朕,还有在座各位大臣们的功劳啊。”
“皇上言重了,言重了……”大臣们也开始谦虚。
舞女们依旧在不知疲倦地跳着舞,乐女弹着琴、奏着曲,一片祥和。
地上全是支离破碎的肢体,残剑与断弩遍布整个战场,尸体多到密不透风,潮湿的土地被掩盖得严严实实。漫长的夜暗红,空气中都弥漫着血雾,偶尔能听见铿锵厮杀与怒吼,断断续续的声音遥遥传来,极为不真切。
他们都在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把血和对亲人的思念往肚子里咽,柳清歌一声令下便重新站起,提着断掉的剑、破碎的盾,穿着残缺不全的战甲,咬着牙冲向敌人。
这已经是第九场战事了,他们的军队数量锐减,久久等不到援兵,而敌人的数量是他们的三倍。
洛冰河与柳清歌并肩,从傍晚作战到凌晨,两人手臂上满是剑伤与刮痕,洛冰河胸口还挨了一刀,草草包扎后又再次出战。
等待援兵的过程无比煎熬,而这几乎成了他们继续战斗下去的唯一动力。敌人源源不断,并且越来越逼近主营部队,而他们背后的人数越来越少,强撑一个晚上,战斗力也越来越弱。
“援兵呢?急信怎么还没送到?”洛冰河在账中有些焦急地问。
沈清秋看了看地图,道:“照这个路程,明明早就送到了,怎么会……”
难道,原身所用的那个方法,便是找人截断来往信件吗?
“快,让送信的士兵别再走这条捷径了,”沈清秋立马对着柳清歌和沈清秋道,“绕另一条路。”
柳清歌也猜想到那条路可能被人设了埋伏,却怎么都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在那里设埋伏。
那里不是他们过来的通道,而且送信的密道也是保密的,敌方怎么会知道……
“所以,截断信件的是我们自己人,对吗。”柳清歌虽是在问,语气却用的是陈述语气。
三人当即便心凉了,沈清秋却又道:“不要再给皇上送信。不,应该是不要再往皇宫里送。把信送到柳溟烟那里,快。”
“这是何意?”洛冰河问。
“皇上定不会派出援兵。”沈清秋沉沉地回答。
还没等柳清歌发问,沈清秋便转头看着柳清歌,问道:“还记得你遭遇刺杀的那一次吗?”
柳清歌不知道为什么沈清秋会忽然跳到这个话题,愣了愣神,说道:“记得。当时我误会你了。”
沈清秋沉默了一会儿,告诉柳清歌真相:“那些刺客,其实是皇上派去的。能派出那么强的刺客,只有皇上;会对你抱有那么大恶意,也只有皇上。”
柳清歌顿在原地。
“在信送到柳溟烟手上之前,唯有继续坚持,才有胜利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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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小女收到了兄长请求援兵的信。可是,皇上为何没有丝毫派出援兵的意向?”
柳溟烟僵硬地站着,背上仿佛压了千斤重的物体,把她压得喘不过气来。
“是吗,我为何没有收到什么请求援兵的信?”皇上懒散地反问,“你可千万别被骗了啊,若是中了别人的调虎离山计,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可是皇上……”柳溟烟急着想要解释,那个字迹就是自己兄长的,她不可能会认错。
还没等她说完,皇上便打断了她的话:“好了,你退下吧,朕乏了。朕是不会让京城陷入危难之中的。”
“皇上英明,”一旁的太监谄媚地笑着,接着又捏长了嗓音道:“送客——”
柳溟烟就这样被拒之门外。
她直直伫立在那里,忽然感觉到很无力。自己身为一介女子,无所依傍,不仅不能上战场,而且就连在帮助兄长这一方面也无能为力。
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柳溟烟回到柳府,拿出柳清歌的兵符,急匆匆地出去了。
剩下的这支秘密部队是兄长的底牌,有兵符便可调动,兄长在信中对她说,如果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动用这只军队。
但是,如果柳溟烟真的动用这支军队,她便一定会被治重罪。
思来想去,她咬了咬呀,毅然决然地骑上马匹,跨过了界碑。
就算她的力量微薄,就算她并不能起到太大的作用,就算她会的并不多,她也要拼尽全力试一试。
飞驰的马带起一阵尘土,柳溟烟的背影消失在皇城之中。
兄长,援兵马上便到了,一定要坚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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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战场边缘,柳清歌本就已经身中数刀,又替洛冰河挡了一刀,伤中要害,现在已是只能靠握着旗杆才能站着。
“洛、冰、河。我还有,最后……一句话。”柳清歌声音无比嘶哑,有气无力地喘着,呼吸虚弱,仿佛下一秒便会断掉。
接着,他断断续续地说道:“告诉沈清秋……告诉他——他做的东西,其实,很好吃。”
洛冰河拄着剑吃力地走过去,本想让柳清歌别那么悲观,还有活下去的希望,柳清歌心脏却忽然一阵抽痛,倒了下去。
柳清歌左手死死握住插在地上的?杆,白底黑字的“百战军”被鲜血染成猩红,脚下是随处可见的断臂残肢。
他僵硬地站着,直直伫立在那里,像一座界碑,没有丝毫生息。
柳清歌再也等不到援兵了。
远处有光洒来,洛冰河发着抖向柳清歌身后望去,红日正从地平线下缓缓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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