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破损的衣服换下，程桓从阁楼上走了下来。
他把破衣服放在露丝的手边，眼睛扫过她露出的纤细脖颈。
他想起自己从家乡里带来的翡翠珠项链和旗服——那是他父母交给他的古董，价值不菲，说是送给未来妻子的。
他当时没想过会有爱人，也觉得没人能配得上那翠柳一般的绿。因为那时的他一心向佛，心无杂念。
只是他没见过大洋彼岸的蓝色眼睛，才笃定自己不会动心。
伦敦的雾里有一抹暖如阳光的金色，代替了许久未见的太阳。
这世界上最美的颜色都汇聚在他爱人的身上。
唯有她才配得上美好二字。
“先生。”露丝将他走神的心再度唤了回来。
“嗯？”
“你们的国家，有什么特殊的图案吗？”
程桓仔细想了想：“结。”
“结？”
“对，中国结。”程桓想拿张纸画一个大概，露丝却伸出手：“画在我的掌心吧，我记得住，纸张太贵了。”
程桓压下眼帘，控制住颤抖的食指，在她的掌心落下。
软的，柔若无骨。
插/在铜器中的线香袅袅而上，绕成了几个婉转的圈。
食指也在那柔软而小巧的掌心勾勒出一个个圈，不知是困住了谁躁动的心脏。
他画的很慢。
怕露丝看不明白；怕时间过的太快；怕柔软无法记住。
最后一笔结束，程桓魂不守舍地缩回了手指。
而触碰的另一方，始终被酥痒折磨。
露丝强行转移注意力，努力咬着唇，不让自己因敏感出声。
程桓的手很漂亮，瘦削入竹，虽然她从未见过那个叫竹子的植物，只从教会里别人捐献的书籍里翻到过。
很高瘦，又坚硬的植物，也像程桓。
她一直缩着手，生怕掉落的衣袖会将自己身上的伤痕暴露出来。
画完了，她高悬的心总算落了地。
“好的，先生，我记住了。”露丝收回手，滞后的绵痒令她藏在阴影里手不住发抖。
她见程桓点头回到柜台，便准备缝纫程桓的衣服。
程桓的衣服是棉的，很是干净，带着淡淡的沉香。领口带着几个麻盘扣，她没见过，煞是好奇地指尖把玩了一阵，才开始缝纫那破损的衣角。
缝着缝着，露丝听到侧后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她从玻璃橱窗的倒映往后看，看见程桓正在柜台里忙碌着什么。
她不敢多看，生怕自己又想起方才那般尴尬的景象。
偏偏越是控制，那愈是清晰。
她好不容易压下害羞，视线边缘闯进了一盏白色瓷杯，上面勾勒着几株极为漂亮的青花。
“这是？”露丝停下手，看向了那盏泛着淡黄色的茶水，茶水飘着一股浓郁、清新的花香，
“茉莉花茶。我从家乡带来的。”程桓介绍道，“试试合不合口味。”
“那这个杯子……”
“青花瓷吗？”程桓蹲了下来，把青花瓷杯转了一周让露丝看清楚，“这也是我故乡的特色。”
露丝惊地抬高眉毛，谨慎地捧起那个茶盏左右打量，惊呼道：“好漂亮啊！这些都是工匠画的吗？”
“对。”
“我的天，这是怎么做到的！居然这么美丽！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杯子！”
程桓看着少女爱不释手的模样，唇角勾出一个浅浅的弧度：“你若是喜欢就送你了。”他指指茶水，“茶要趁热喝。”
露丝摇晃着小腿，尝试性地小抿了一口，瞬间，花香溢满口腔。
或许是怕她喝不惯，茶水里放了少许蜂蜜，没有苦味，有的尽是茉莉甜蜜的味道。
“好好喝！”露丝的双腿摇晃的更快速了，整个人都快从椅子上蹦下来。不过很快，她就如同凋谢的花儿一样蔫了下来，“程先生，我还是不能要你的东西，这些很贵吧？”
“不，这些都是从家里带的，怎么会贵。”
“那更是不好的，你的父母亲会生气你把这么珍贵的东西送给别人。”
“没有，他们会很高兴我把东西分享给别人。”
“程先生，我足够被你照顾了。”
纵使程桓再摇头想要解释，露丝也坚定地不要他的东西。
两人拉扯了半天也没讨论出个结果，露丝便转移了话头：“程先生，若您愿意，可以教我如何泡茶吗？”她的睫翼垂下，声音细弱，“我想，学会了泡茶或许可以帮您开拓业务，或是在您店里帮忙给客人泡茶。”
没等程桓回应，她抓住裙摆，紧张地补充一句：“我早就问过了，没有商人最近在回收锡纸，程先生您……是在骗我。”
程桓猛地抬头：“不是的。”
“所以，先生可以教我泡茶，让我可以在您店里帮忙。”露丝像是决定了什么，坚定道。
没有理由回绝，程桓只得答应。
其实他没想要拒绝，只想着如何能给露丝带来一些收入。
但这么看来，露丝似乎不会接受他给予的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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