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还在手术室里，几个激动的家属被困在接待室。蒹葭还在萧处斋的怀中昏迷着，千秋好歹安静下来了，唐晓翼倒了杯热水给她，她握在手心，试图让自己冰凉的手心变温暖些。
头脑冷静下来后，千秋终于察觉了萧处斋的异样——过去，跟在靳千秋身边的萧处斋，是快乐、无忧、浮夸以及华丽的；现在，陪在陆蒹葭身边的萧处斋，是冷漠、聪明、残忍甚至傲慢的。这根本不是她所熟悉的萧处斋，像是他的另一个人格。
也许这才是他的真实人格。
——可是，靳千秋不是六老板，无法掌握更多的关于萧处斋的真实资料。
不过，她身边还有一位六老板的前辈——鸦。
靳千秋相信唐晓翼绝对无法拒绝她。
手术进行到中途，医生出来告诉他们，K的生命体征基本稳定了，但查出来的病症不容乐观——小脑下方长了个肿瘤，压迫到了小脑以及多处神经，苏醒以后K很可能再也无法下地走路。到底是年纪大了，英雄也有气短的时候，身体各处都有小病小痛，如今一齐被查出来，居然有演变成心脏病和高血栓的趋势。
当务之急当然是脑袋里的肿瘤，医生建议等病人身体情况好转以后再考虑开颅手术。
醒着的三位家属都是谋略好手，沉默着听完以后，唐晓翼和萧处斋表示自己乃是局外人，没有发言的权力，由千秋和蒹葭两位法律上的K的养女来做定夺。而蒹葭尚未醒来，此事便暂且耽后不议。
医生回了手术室做最后收尾，千秋喝了一口已经开始变凉的水，感觉到自己喉口干涩无比。
她对K谈不上有什么感情。对他，她一向很明确立场：这是个不可信、但可用的棋子。况且K对她也算不上有多好，至多是训练开发之恩，其他的一概没有，至少没有好到能叫她心甘情愿称他一声父亲的地步。况且千秋真正入世之后，K还叫她为他谋荣耀与财富，她现在所拥有的，是因为她有与之相匹配的才能。若她身上没有什么闪光点，K看都不会看她一眼。
这些全都建立在「利用」的基础上。
可是在听见K出事的那一瞬间，千秋心中出现了——尽管她很不想承认，但是不可否认的——出现了可以名之为“惊慌”的情绪，她几乎是拉着唐晓翼马不停蹄的赶来了古氏私人医院，见到蒹葭的第一反应便是询问K怎么样了，即使被打了一巴掌，也仍旧是「想要知道父亲大人的情况」这一念头占据了上风。
这很不好。千秋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在惊慌什么呢？在害怕什么呢？
难道她害怕那个男人出事吗？她……害怕他离开这个世界、离开她吗？
千秋不敢深想。
她是绝对、绝对不能被完全驯养的。蒹葭信K是因为他把她从火坑里救了出来，而千秋有什么理由信K？他可是她的灭门仇人啊！虽然千秋对那个家也提不上有什么深刻的爱就是了。
不可以。
不可以被他驯养。
千秋握紧了拳头，塑料水杯都被她握变形了她也没察觉。
唐晓翼敏锐察觉到了千秋情绪的变化，他伸手出去，把她搂到怀里，捂住她的脸，俯首在她耳边道：“休息一下吧，你太累了。”
她起初还有反抗的意识，可是旋即又放弃了挣扎，一意孤行般的选择了默认。甚至说得上的乖巧的伏在了唐晓翼的怀里。
只依托这一会儿就好。千秋想。
反正他们两个，永远都是殊途，不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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