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兰朵为唐晓翼打上领带，纤手在他梳理分明的鬓角抚了抚，她眯起浅青长眸，目光上下扫视着他的面庞，似乎在考虑要为他上什么颜色的口红。
“Byredo Blanche？”唐晓翼冷不防问了这么一句话。
弗兰朵在心里打定主意，转过身在化妆包里翻找，嗓音冷淡口气平和的回答他：“是。”
Byredo Blanche，拜里朵在2009年推出的一款极简性冷淡风的香水，属醛香花香调，香气令人联想到无欲无求的纯白色。这款中文名称翻译为“白色浪漫”的香水配方中使用的香料很多，可是这些香料最终却不可思议的中和沉淀，调和成了一个至纯质朴的白色。
“喔，没猜错。我还以为我的鼻子要被那女人的香水给熏坏了呢。”唐晓翼说的是爱丽舍儿，立鹤木染子不用香水，“最近还有在用药吗，你？”
弗兰朵心神一晃，拿取口红的动作微微一顿：“没有用了。反正还没有发作，洛洛也没有时间帮我做新药，现在我手头仅剩的几支药还是省着点儿用比较好。”
“其实是你根本没有和洛羽觞说要做新药吧？不然如果是你的话，他再忙也会抽时间专门给你做药的。”
“张嘴。”弗兰朵拿了一支唇膏，用唇刷蘸了蘸，靠近唐晓翼。她优美的挑起睫毛，表情美得惊心动魄。
任由她上完唇部底妆，唐晓翼道：“你是不是不想再麻烦洛羽觞了？”
“差不多吧。”弗兰朵换了一把新的唇刷，蘸着口红混了水在手臂上试色，“到底是治标不治本，我这条命也就是帮你续着，我自己反倒不大在乎。”
而且，用洛羽觞做的药……就像是把她的伤疤再揭开一次，把伤口血淋淋的暴露出来任人点评一样。弗兰朵讨厌这样，更何况点评她的人还是洛羽觞。
弗兰朵找到了自己要的那个颜色，记住稀释比例，开始为唐晓翼上唇彩。
因为是男生，且并不是舞台妆，所以妆面使用的妆品颜色都要求淡，但是存在，尤其是口红，必须用水稀释到一个合适的颜色后才可以上妆。弗兰朵今天涂的是无花果红，她替唐晓翼挑的则是蜜桃粉，原本少女的颜色经过稀释后便像是一层浅浅的珠光，但相当自然的提亮了肤色。
唐晓翼抓住弗兰朵的手腕，他眯了眯眼，说出她的秘密：“你很不舒服。”
他翻过她的手腕，撩开月色薄纱，看见了她手臂上触目惊心的密集针孔。唐晓翼的表情顿时阴森起来，他一字一句的问她：“新型毒丨品？吸了多久了？”
弗兰朵本就白皙的面容，此时变得更加脆弱，摇摇欲坠。她看了眼监控摄像头——在他们进来这间贵宾室的瞬间，监控摄像头代表工作中的红灯便灭掉了，现在这间贵宾室是无人监听监视的状态。也对，他那样的性格，断不会落人口风，除了对靳千秋。
握住她手腕的力又大了几分：“回答我！”
“不是吸，是试。”她坦白，“你知道我算是这方面的行家，我试一试看看这款类似于以前的哪种。没什么大碍，这么小的剂量对我来说，九牛一毛沧海一粟而已。”
见唐晓翼仍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弗兰朵叹了口气：“……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你可以追踪我然后调监控。”反正他有这个能力。
她以前是个渴望话语权的小女孩，但在唐晓翼身边待久了，弗兰朵也就知道了……她的一面之词没用，不论是真是假，唐晓翼总会查出真相。于是渐渐的，她不爱多说话了，因为没有必要。
被人看透的感觉非常不好——你在他面前完全是个透明人，什么**都没有，无处藏身，是被他拿捏在手掌心的小白鼠，吱吱叫着找不到出路。
这么多年了，弗兰朵已懒得了解唐晓翼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只关心她对他是否还有用——这直接关系到她还可以活多久。
她摇了摇头，要抽出自己的手腕：“妆还没化完呢。”
“弗兰朵，好好活下去。”唐晓翼却说，“跌跌撞撞也好，惊慌失措也好，漫无目的也好，请你好好活下去。”
弗兰朵愣了一下，旋即抓紧了裙角：“我一直在很努力的活着。”
但她已经变成这样了，他难道还要她乐观自在的活着吗？痴人说梦。
“我不是说这种活法。我希望你像个正常人，工作恋爱，结婚生子，老去死亡。近来我觉得一切都是湮灭，再伟大雄壮也不如红袖添香，你可以理解为我贪恋起了儿女情长。但人活这一辈子图的不就是个团圆美满吗？我所要的那些东西又带不进坟墓里，死后这个世界上连惦记我的人都没有。”
团圆美满。
她父母还在大牢里呢！
弗兰朵冷冷一笑，推开唐晓翼：“事到如今。你还来同我说什么‘像个正常人’？那个自由自在的爱尔诺小公主已经死了，现在在你面前的只是残花败柳弗兰朵！我这条命是替你好好保管的，你——”
“——那就给我好好活下去！”唐晓翼喝到，“你是在损坏我的东西，你知不知道？！”
他拿出一个注丨射丨器丢给弗兰朵，注丨射丨器里是浅绿色的药剂，像猫瞳又像湖泊。弗兰朵捧在手里，咬紧了色彩鲜艳的下唇。药剂的颜色像她的眼睛。
“您真是我见过的最好笑的人了。”她轻声说，“您在救一个患有艾丨滋的瘾丨君子。”
唐晓翼正在整理珐琅袖扣，闻言他翻了个白眼：“是我施以高压，要求一个天才救一个疯子。”
天才洛羽觞，疯子弗兰朵。
他转过身，在巨大的穿衣镜里审视着自己：“不过那小子也真是拼命，他可是在与死神抢人啊……你躲过了死神镰刀一次，说不定就会从死亡名单上除名呢。那才是真正的胜利。”
唐晓翼对着镜中的自己，缓缓一笑：“我已经骗过了神一次，那么现在就让我骗第二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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