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融化

叶灵音就这样跟着蓝湛和蓝涣练了数日的剑术,进步了多少她自己也不知道,倒是作息规律了不少。卯时作亥时息,准的不得了。这两个人皆是修炼起来便废寝忘食的人,她每日修炼完回来洗漱完倒头便睡,根本没有做其它事的精力。

她实在是累的很了,于是今日干脆趁着两人早藏书阁誊抄书卷逃了,反正偷闲一日也不是什么大事。

叶灵音并不像蓝湛一样做什么事都板着脸,除了在蓝启仁面前装装乖乖女,在绝大部分时间里,她的喜怒哀惧都是写在脸上的。

叶灵音喜欢玩水。

虽说姑苏地处南方,可云深不知处在深山之中,夏日总是要清凉一些,可叶灵音依旧不怎么耐热,尤其蓝家的校服为了庄重而十分注重制式,里三层外三层的裹得人闷得慌。于是叶灵音便总找些少有人经的地方,偷偷脱了鞋袜,在小溪里踩水解暑。

古代没有乱七八糟的化学污染,溪水清澈透亮,里面时不时地游过一两尾颜色鲜艳的小鱼苗。脚下的鹅卵石有些滑腻,但并不硌脚,反而十分舒适。

叶灵音坐在溪边的石头上,晃着腿一下一下的撩着水花。

“衣衫不整,成何体统。”

背后冷不丁传来一声呵斥,把叶灵音吓了一跳,她浑身一个激灵,登时从石头上站起来要去找鞋子,却忘了河中石头多有青苔,直接一脚踩空滑进了小溪里。

“啊!”

“小心!”一道白影速度极快的从灌木丛里冲出来,一把就将叶灵音从水里捞了起来。

“咳,咳咳……”虽说溪水很浅,水流也不急,但到底毫无准备,叶灵音还是呛了一两口水。身上的衣服也差不多湿透了,**的贴着皮肤,梳理整齐的发髻散开来,不住的滴着水。

她气得直瞪眼睛:“蓝湛!你谋杀啊!”

来人正是蓝湛,也不知为何,叶灵音最近总是能遇上他,就好像装了雷达似的,不论她躲到哪里,蓝湛都能准确无误的把她给翻出来。

“抱歉。”蓝湛也顾不上什么云深不知处禁止大声喧哗的规矩,只是单膝跪在地上,低垂着眼睛,一下一下的拍着叶灵音的脊背给她顺气。

蓝湛本意并非要吓唬她,此刻便格外愧疚。

叶灵音缓过了神,这才攒出力气去看蓝湛的脸色。他眉头微微的蹙着,浅浅的琥珀色眸子有些心虚的看着地面,拍着她脊背的手分外温柔,叶灵音的心一下就柔软下来。

“哎呀好啦,我就是被吓了一跳,回去换身衣服就好了,你别这幅表情。”

“抱歉。”蓝湛又重复了一遍,顺着她的动作把她扶了起来,“是我不好。”

叶灵音不由得有些无奈,这人也是倔,都说了不怪他。她叹了口气,一边伸手去拧衣摆上的水,一边去抹脸上的水珠。

“你书抄完了?”叶灵音转移了话题。

“没有,还需修炼,明日继续。”蓝湛回答了她的话,低头在袖子里找什么东西,不多时,一方洁白的手帕被蓝湛递到她的面前,“给。”

那是一块方方正正的丝绸帕子,绣着雅致的兰花,散发着淡淡的沉水香气。想必是蓝湛习惯点沉香,手帕又日日带着,这才沾了气味。

能让他日日带着的帕子,又这么整齐干净,应该是十分重要的东西。

叶灵音猜到:“是你母亲做的?”

蓝湛不想她会猜到,不由得愣了愣:“嗯。”

“那就保存好。”叶灵音轻轻把蓝湛的手推了回去,摇了摇头,“弄脏了怎么办?”

弄脏吗?蓝湛看了看手里的帕子,又看了看浑身湿透的叶灵音。他一向有洁癖,此时却觉得似乎也并没有什么,何况女孩身上的校服干干净净,不过沾了些水而已。

“想什么呢?”叶灵音伸手在蓝湛眼前晃了晃。

“何事?”

“你说呢?”叶灵音神秘兮兮的往他那边靠了靠,猝不及防的甩了他一脸水,“哈哈哈哈哈,小美人儿,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蓝湛一不留神中了招,气的脸色发黑,刚才的愧疚顿时没了踪影:“你!”

叶灵音冲他做了个鬼脸,自顾自的跑远了。

云深不知处禁止疾行。

所以在叶灵音不幸撞上蓝启仁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铁定完蛋了。

换完衣服的叶灵音坐在藏书阁里,一手按着咕噜咕噜叫个没完的肚子,一手拿着毛笔在宣纸上写下一条条家规。

就衣冠不整要抄五遍,还得今天抄完,蓝启仁可真是够狠的。

不过还好,可怜扮的到位,形象没毁。

晚风从窗子里吹进来,可叶灵音还是觉得的有点热。她困得直点头,手也开始不听使唤,不多时宣纸上就多了一片污渍。她立马清醒过来,撇着嘴把那张抄了一半的纸扔了,重新在下一张纸上落下一串簪花小楷。

饿死了... ...

吱吱呀呀的推门声传入耳畔,一股清甜的饭香从门缝里钻进来,飘进叶灵音的鼻子里。她顿时没了抄书的心思,搁下笔往门那边看过去。

蓝湛提着一只食盒迈过了门槛,不紧不慢的转过身把门关好,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上方悬浮着12%的好感度。

又涨了,这次涨得还挺多。

叶灵音眼睛一亮:“蓝湛?你给我带了吃的?”

“嗯。”蓝湛点点头,把食盒放在了桌案上。他把盖子打开,四四方方的盒子里装着一盘三个雪白软糯的糕点,还有一碗冒着热气的白粥,叶灵音闻到的正是糯米的香气。

叶灵音走到另一张桌案边,迫不及待的拿出一块糕点咬了一口,这才感觉翻江倒海的胃里舒服了些许。

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半轮残月悬在那儿,像是有人咧开嘴在笑。

叶灵音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她狐疑的看向蓝湛:“不对啊,现在亥时都过了,你怎么还不回去休息?”

蓝湛看了她一眼,神色如常:“夜巡。”

“咳……”叶灵音差点被糕点一口噎死。

蓝湛啊蓝湛,你们家可是禁止打诳语,你居然撒谎撒的脸不红心不跳?说好的景行含光刚正不阿呢?十岁的小孩夜什么巡?

不过叶灵音也不打算揭穿他,人家好心好意大半夜来给她送吃的,没道理她还要拂人家面子。

叶灵音装模做样的端起粥喝了一口,借此掩饰自己的神色,顺便转移了话题:“这么晚了,小厨房还有人啊?”

蓝湛没说话。

叶灵音顿了顿,终于恍然大悟一般,惊讶的抬起头盯着蓝湛,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了一遍。可少年身上干干净净,就连手上都不见一丝尘灰。

她把口中的粥吞进肚子,有点不确定的开口:“你……你做的?”

“粥是。”

叶灵音吓得差点把碗摔了,好在里面的粥已经见底,才没有洒到地上。她欲起身去捡,却突然觉得头有些晕,叶灵音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想要维持平衡,结果还是迷迷糊糊的一头撞进了蓝湛怀里。

这下丢人丢大了。

叶灵音抓着蓝湛的肩膀挣扎着想要起来,这什么情况?她是猪吗?怎么困成这样?

蓝湛则脸色一白,探了探她的额头。

皮肤滚烫。

叶灵音刚从蓝湛怀里起来,还不待站稳就被人抓着手腕背了起来。

“哎哎哎,小美人儿你干嘛?我书还没抄完呢!”

蓝湛对她毫无办法,只得道:“你发热了。”

背上的女孩瞬间安静下来,不再动了。叶灵音今天在水里泡了一遭,又在风里站着被蓝启仁训了许久,虽然是夏日,可山里的风终究还是要冷一些的。

叶灵音是被蓝湛一路背回去的,夜巡归来的师姐吓了一跳,嘱咐蓝湛好生照顾,便匆匆忙忙的赶去熬药,一直折腾了小一个时辰才睡下。

她烧的有些厉害,期间蓝湛时不时地便要去换被叶灵音体温捂热的布巾。

“灵音。”蓝湛唤她,

叶灵音的意识昏昏沉沉的,根本没意识到蓝湛喊了什么,只知道似乎是在叫自己:“嗯?”

“一会再睡。”

“小美人儿你别闹,我困。”

“药快好了。”

她不耐烦的动了动:“别吵,耳朵痛。”

于是蓝湛不在叫她了,隔着衣服去抓她的手腕,隔一会儿就摇一摇。

等师姐端着药过来的时候,便看到脸上烧的有些红的小姑娘猫儿似的拽着蓝湛的手臂,皱着眉蜷缩在他怀里,而蓝湛则一脸严肃的把手臂垫在叶灵音脑袋下面,甚至还找了个舒服的角度让她靠着,另一只手一下一下捋着她的脊背。

“蓝二公子,这药... ...”端着药碗的女子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蓝湛却极自然的伸出了手:“我来。”

药碗落在他的手上,蓝湛接过碗,把叶灵音托了起来。他没有照顾过人,可手却稳得很,汤药一勺一勺喂下去,一滴也未曾洒出。

喂完了药,蓝湛才碍着那女有别,不得不将叶灵音从身上扒拉了下去。她转身朝那位师姐行了一礼,拜托她好生照顾,这才开门离去。

夜色沉沉的,明月清辉洒在云深不知处幽静的石子路上,照着霜雪般的少年衣物骨肉埋藏下跳动的真心。

叮——好感度上升,当前好感度30%

叶灵音不常生病,可这一次却连着病了三天,那师姐本是禁不住她撒娇的,奈何蓝湛天天跑来盯着她喝药,她想偷偷倒了都不成。叶灵音左思右想都想不明白,蓝湛什么时候对她如此上心了,就凭这还不到五分之一的好感度吗?期间蓝启仁还来看过她一次,好声好气的要她好好休养,似乎是怕她从未挨过罚,这一下子会心情抑郁了似的,弄得叶灵音颇为无语。

不过无语归无语,她还是开心得紧的。蓝启仁到底是位极好的师长,并对她格外关心和重视。

秉着早死早超生的原则,病好以后叶灵音就自觉自愿的回了藏书阁去抄剩下的家规,却发现蓝湛也在抄书。

“你怎么在这儿?”

蓝湛放下手里已经抄完的书,又打开一本新的:“修补典籍。”

古代没有电脑,书房的久了纸张就会泛黄变脆,墨迹也会变淡,如若不及时整理誊抄,怕是哪天一碰就会碎成芥粉。蓝湛虽然年纪还小,可字写得十分好看,他又极有耐心,来修补典籍倒也不奇怪。

虽说只抄五遍,可蓝家家规三千,哪能那么快抄完?叶灵音抄着抄着就又到了深夜,她实在困得受不住,干脆趴在桌子上睡了。

正好明天起来接着抄,还省得跑来跑去了。

夏日的蝉鸣总是聒噪的很,一波接一波的惹人心烦,可蓝湛心静,没听见一般岿然不动,笔下的字不乱半分。

待他抄完那本书时,叶灵音已经睡得很熟了。

女孩白皙的脸颊贴着臂弯缩成一团,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像是蝴蝶的触须,小小的一团十分的可爱,比白日里口无遮拦的样子文静多了。

叮——好感度上升,当前好感度37%

蓝湛走过来,脱下外袍披在叶灵音身上,又把人背起来,顺道吹息了烛火,关上藏书阁的大门,一路往叶灵音的住处去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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