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藏一直觉得冥差是一份好差事,每日只需指引渡川,到点巡逻,毕竟像颜淡那样的痴情种少之又少,大多没几日就能忘却前尘下凡,哪需他们操心,领头上司又极少会来检查工作,和同僚喝喝小酒摸个鱼也没人来管。
此刻望见这断绝职业生涯的一幕,内心仅剩绝望,别光对付那些渡川人啊,他们这些冥差也别放过,一把火全烧光算了。
“老大,我现在去死一死怎么样?”
乙藏扯唇笑笑,眼里无光:“急什么,马上轮到咱了。”
再说说他吧,他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只想试试能不能直接劈开忘川,腐蚀个洞出来,先清理下碍事的东西而已。
谁说下凡投胎就一定是好事了,凡人都想修仙得道,成了仙的却留恋人世间,可见都不是什么好地方。
但肯定比夜忘川、比炼狱要好得多。
可劈了半天,灵力耗去大半,依然是无用功,手背隐有裂纹显现,他撑不了太久。他回身,朝那几个冥差走去。
有个刚来的小冥差吓得两腿发软:“这是轮到我们了吗老大……”
“……我跟他争取一下。”乙藏故作镇定地上前一步,深呼吸两次才发出声音:“能、能不能留个全尸?”
他默了默,还没见过有人上赶着送死的,他们的命他可没兴趣:“天界怎么去?”
“天界?”
“这里行不通,换条路走。”时间不多,不能坐以待毙。
乙藏脑中一片空白,不知是该先想如何登天还是让大妖自投罗网。
他耐心不足,威胁道:“不说?那便别想留全尸。”忽而身后一道劲风袭来,裹挟着强大的威压,他低眸冷嗤,“看来你们找的帮手到了。”
他懂什么叫能屈能伸,怎可在此葬送“新生”。
“何方妖孽,竟敢在此放肆!”冥王追赶几步,显然是追不上,瞥了眼神色凝重的应渊帝君,“竟有如此强大的妖气,看来尸骨山封印被破正是那大妖所为!”
由乙藏带头的冥差们个个痛哭流涕,管事的终于来了,他们得救了!
冥王自觉丢脸,狠狠给了乙藏一巴掌:“哭个屁,赶紧带帝君去尸骨山,重塑封印可不能耽搁!”
应渊迅速设下追踪之术,而后转头眺望远处雾气朦胧的忘川,却未发现颜淡的身影,只好将担忧暂且按下,这漫天游荡的怨灵必须尽快施法封印。
一双阴恻恻的眼睛目视帝君离去,封印一时半刻哪完得成呢。
“那临近渡川期限的仙子何在?”
……
颜淡只感觉自己在屋中独坐许久,脚上的伤开始隐隐作痛,怀里的暖炉也不再烫手,却等不到他回来。
其实她对忘掉过去、下凡转世已经没有期待了,但他是九百年来遇到的第二个和她接触对她示好的……朋友,反正渡不渡川结果都一样。也许是他说他也活不了多久,她不想让他伤心吧。
空洞的眼珠转了转,情绪无法从那一片白茫之中泄露出来,只令人觉得揪心。
“你回来了吗?”颜淡朝着门口的方向,姿态前倾,似乎是想下床走近一些,通红的双脚刚从被子底下探出来就缩了回去,摸索着重新掖好,“我没有离开过,我这个人向来很讲信用的。”
回应她的是乙藏的声音。
“是我,颜淡。”
……
循着某位帝君降临夜忘川的仙气,倒是真让他找到了前往天界的路。并非预想中庄严恢宏的正门,所见之处是荒芜的崖顶,一块巨石上刻着“了无桥”三字。的确如冥差所说有天兵驻守,还有封印结界的痕迹,但暂时被打开了。
天兵不足以为惧,他隐身穿过守卫,到无人之处便懒得再施法,浪费灵力。不巧,碰上一位瞧着鬼鬼祟祟的女仙。
“帝、帝君,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瞎喊什么?连妖气都闻不出来,这个神仙换他来当得了。
“帝君,您没事吧?您可有……见到颜淡?”
为何提及颜淡?
“……帝君,萤灯没有别的意思,毕竟尸骨山封印被毁事关重大,颜淡她……苦渡忘川执念不散是她的命数,帝君不必为她耗费仙力,或许颜淡也不愿领您的情……天规不容有情,颜淡年岁尚小,又岂会明白您的良苦用心啊……”
这意思是说,颜淡爱慕帝君,因为天规而受到惩罚,所以心生绝望跳下了无桥?
当然,这之中的每一种情感他都不理解,他只是出于本能地认为颜淡受了极大的委屈。
谁造成的,死板的天规,不通人情的天界,那个似乎跟他长相相似的帝君,还是眼前这个蠢钝如猪的女仙呢?
都该死。
“与你何干,你算什么东西。颜淡所受的苦我会替她讨回来的,至于你,最好祈祷别再让我见到你第二次。”
萤灯如同被寒霜浸透动弹不得,直至空气中陌生的气息彻底散去,她才如释重负般瘫坐在地,断断续续地找回呼吸。
这不是帝君,绝对不是应渊帝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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