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被认出来是一次很偶然的机会,完工后的表彰大会,领导喊他上台领奖,当时几乎所有人都看着这小年轻不说话。
他苏州姐姐硬是等到会后,才把小江喊到角落,让镇江和扬州把人压住调他的城历印出来看。无锡年纪比重生后的南京还小,常州就把她挡在后面遮住耳朵不让听。
很疼、很疼,“二十岁”的小南京只知道很疼,他没有恢复之前的记忆。
后来的大南京依旧如此。
直到某次他代表省内去参加大会,休息时间朝第一排位置无意瞟了几眼,此后就一直能感觉到若有似无的目光朝自己这儿飘。
第二次,桌上多了一杯泡好的热茶,南京向周围看了一圈,发现大家都有,安心地喝了。
第三次,一盒苏联产的巧克力和一个大列巴,他问了一圈没人认领,带回家分了。
第四次,两个桃x小面包加一瓶新的矿泉水,确实没吃早饭,笑纳了。
第五次,首都大人来找他谈话了。
南京被人堵在墙角时不由地想,难道这也算贪污吗。
北京说话也很开门见山,直入主题道:我们谈一谈吧。
南京同意了,但他那时不知道这个“谈”是谈恋爱的谈。
他以为首都大人最多会和自己畅聊一晚的人民与信仰,而不是当天急吼吼拉着人去二环以内某四合院不知道什么时候打扫干净的客房,进行整夜整夜的滚床单式深入交流。
“首都同志,需要我告诉你我们俩现在差了快三千岁吗。”
江苏省的省会同志好不容易从床上爬起来以后这么说道。
“知道啊。”北京乐呵呵地啃着大大的白面馒头,一边咂咂嘴一边把人揽过来揉揉腰。
“啧啧啧,这不,最佳赏味期嘛。”
老流氓。南京评价道。
人总是要继续往前走的,路上的风景再美,多欣赏几分也足够了。
南京继续骑着车往江对岸去。
大桥很长,公路段有四千五百多米,车上桥从江南岸的陆地到江北岸的陆地甚至可能要再加三公里左右的路程。
老山有珍珠泉,珍珠泉外有不老村,近几年发展旅游业势头还算温热。只是可以掏钱暂住的旅馆固然美好……
但自己偷摸盖的住起来更有性价比。
江浦在上世纪五十年代末从扬州划归南京,这个秘密基地其实是扬州的遗留物件。交接工作的时候专门打了声招呼把这老园子记到小南京头上,算送给他的不动产,日后真活不下去了还可以卖掉地皮维持生活。
现在扬州应该是把这事忘了,不然高低要收南京的房租。
除开地皮,破木屋子、杂草院子、烂石板子这些都是南京往返一趟一趟翻新好的。扬州得空就偶尔开车过来打扫打扫住两天,不然尊敬的省会大人在城市中心呆久了,满心欢喜奔回桃花源一看,过的是野人生活。
国庆撞上中秋夜,常理说人人都念着回家团圆。
虽然是近似男女朋友关系的炮友,南京还是于心不忍悄悄给北边的那位发去了“中秋快乐”的短信。
—
寧:中秋快乐。
老燕子:中秋快乐啊,媳妇儿~我都以为你把我忘了,另寻新欢了呢。
老燕子:(小猫哭哭脸.jpg)
—
哟,秒回。南京嘴角微微上扬,自己都没察觉到有些高兴。
他又想到对方确实应该在线,节都过去一半了,再忙的机关单位轮班最多排满他前三四天,后面差不多都能稳定下来,领导让节前天天连轴转的北京休息休息也是情理之中。
估计在陪他河北的兄弟姐妹们过节,因为天津刚刚更新了一条朋友圈,发的是他学邪修美食博主压的“月饼”,旁边拍到了一群人的衣角,每个人穿的都是旧衣服——老早以前北京为了响应京津冀一体化斥巨资订购了团体服。
莫名的失落,南京微微烦躁地拍了拍脸。或许苏姐说得对,像他们这样能存续千年的游魂,年纪越大越希望有人陪吧。
—
(五分钟前)
老燕子:怎么不理我了?媳妇儿你是不是生气了……
老燕子:(位置信息)
老燕子:你看我都来南京找你了,我们两口子好好过个节好不好……
老燕子:(小猫吸鼻子.gif)
(刚刚)
老燕子:媳妇儿你娘家人都不搭理我……你不在家里去哪了啊……
老燕子:呃……南京晚上降温怎么这么快,好冷好冷。
寧:(小狗翻白眼.gif)
寧:我快进老山了,要来找我赶紧的,我先去便利店躲躲,蚊子好多。
寧:(位置信息)
寧:还有,谁跟你两口子,别乱喊,我打你。
—
南京推着小电驴停在附近一家便利店门口,走进店门就听到电子失真女声的“您好,欢迎光临”,上夜班的小姑娘头也没抬,淡淡重复了一句“欢迎光临”。南京站在货架前一排排地找花露水,他大概是被花蚊子咬了,脚踝处痒得异常难忍。
店员注意到他一直不怎么自在地挠脚踝,好心提醒了一句这几天游客多,老山生态又好,蚊子像几百年没吃饱过逮着人猛叮,好多游客来买花露水,能驱蚊的商品都售罄了,明天早上才有人来补货。
“我自己带了一瓶,你要用吗?”
“啊,谢谢。”
南京简单道了谢,双手从小姑娘手中接过风油精涂抹瘙痒的皮肤。
风油精的主要成分有薄荷脑,闻起来可以帮助缓解困倦,提神的持续时间较短但也有效。
但是清凉怎么也跟香甜搭不上边,味道很明显不对。
“姑娘你这风油精是不是过期了,怎么……呃……”
迷药见效很快,半分钟内足以放倒一个成年男性。
狐妖大人在人类世界呆久了,连进山口夜间开门的店铺多为妖兽所设都忘得一干二净。
洋金花,又称曼陀罗花,《本草纲目》载:“热酒调服三钱,少顷昏昏如醉”,花粉有毒,可致幻。
……
老人家追着定位左三圈右三圈,北京恼得把导航关了靠自己眼睛找,发现便利店就在跟前。
刚刚转累了借坐休息的还是南京的小电驴。
北京深吸一口气,推开店门进去。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洋金花妖吃吃地笑,“您来的正是时候,我这法术不精,叫狐妖大人情期生生提了前,此时正发得狠呢。”
“他嘴里呀,还喊着您哥哥长哥哥短的,哎呦听得人家是面红耳赤哩。”
狐九尾何?狐死首丘,不忘本也,明安不忘危也。必九尾者也?九妃得其所,子孙繁息也。于尾者何?明后当盛也。
东汉《白虎通义》以狐为兆示“子孙繁息”之德兽。如此想来,当真是“无狐魅,不成村”。
树深时见鹿,溪午不闻钟。李太白上戴天山访问道士,没见到人却赏了一山好景。他愁的是遇不到住在世外桃源的道士,我乐的是找到了你这虚弱中毒的小狐妖。
“你燕哥哥在这儿呢,再睡会儿吧小狐狸,进了屋子我再叫你起来。”
待到隐入不老深山,且向蓬莱洞府寻我。
深林有狐仙,秋日迷醉抱月,通天上人间。
午夜时分。
远离了繁华都市与浮世千帆,他们抛去历史沧桑,或许真的愿意只做山林间关心吃住和繁衍子嗣的兽类。
狐狸的示爱方式和人很像,亲亲、蹭蹭,都是求偶的表现。
老虎呢?他和他的狐狸爱人都喜欢在对方身上蹭得满身气味,因为这意味着他们互相标记了彼此。
彼此是互相的领地。
老虎是独居动物,但狐狸经常以家庭为单位生存,他们这一对也算是破天荒地雄虎追着公狐跑。公狐一开始很害怕雄虎,雄虎也没想过亲近公狐。后来雄虎的领地被侵占了,公狐的家人失踪了,他们竖着鼻子闻闻四周,只有对方的气味依旧未曾改变。
于是雄虎和公狐在一起了。
他们都觉得这不过是一时的抱团取暖。
再往后,公狐帮雄虎夺回领地,公狐成为了领地内最有威望的那个王,雄虎不服气,又将公狐打败,自己坐回了王位。
公狐似乎很高兴雄虎再次坐上王位,但他不喜欢雄虎对领地里其他小动物的处罚,所以当雄虎犹犹豫豫地前来邀请公狐和他共享王位时,公狐认真地拒绝了他,并且主动居于下位处理领地内杂务的工作。
但雄虎在日渐熟络的交往中动了情,终于在某天向公狐表明心意。
公狐闷闷地看着他,没拒绝,但也没答应。
“我们会有未来吗?”公狐问。
“会有的,至少很长很长的时间里——或许千年,我放不下你,你也丢不下我。”老虎说。
就像那年北平改名,南京按照以往由于历史原因是应该让出那个字的,但偏偏这么巧,领导人认为没必要学封建王朝的思想,南京就是南京。
“媳妇儿……媳妇儿……”
奚雁行分明顶着两只圆圆的老虎耳朵,动作却像头饿急眼了的狼,不断侵占着狐狸的领地。
不管顺天应天、北平南京、京师南都,还是北京南京,你知道的,我们早就分不开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