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局,法制处办公室
杨震坐在季洁对面,听她断断续续的讲着事情经过,不时递上张纸巾。
“如果不是我,王显民的女儿也不会死了。”
“你也是按照程序办事,别什么事都往自己头上揽,这件事王显民有责任,刘欣有责任,责任最大的还是王显民的妻子,她打麻将没有看好自己的女儿。”杨震向她展示着空了的纸巾盒,“我这劝你半天了,怎么也没什么效果呢,你看看,纸都被你哭没了。”
季洁擦擦眼泪,大略扫了下垃圾桶里的“馄饨”,扬起头道,“少来,你这里一共就五张。”
杨震假装在身上口袋里翻找着,“我这真是没纸了,这样,你等我一会,等我买好纸巾再接着哭。”
季洁瞥了他一眼,实在笑不出来,“杨震,我觉得我现在的状态不适合留在六组,当时我脑子都懵了,一遇到王显民的事我就没法保持冷静……”
“也好,你自己拿主意,案子既然重启自然不会搁下,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手机叮叮当当响起来,季洁看到来电显示深吸口气,在杨震眼神示意下接起电话,“老郑,我……什么?在哪?好,我马上过去。”
“我先走了,午饭你自己吃!”季洁抓起衣服风风火火出了门,完全看不出刚刚样子,杨震站在窗前,看着她开车离去的身影,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案子治百病。
会场内掌声雷动,杨震起身敬礼,走下主席台,这场讲座处里上上下下准备了半个多月,好在效果不错。杨震悄悄活动着有些酸痛的腰,听台上的主持人说着结束语,季洁还有半小时下班,一会换了衣服就走应该来得及。
终于捱到散会,杨震还没走到办公室就被小黄截住了,“杨处,张局让您上去一趟。”
车子一路疾驰,从张局办公室出来后,杨震的好心情荡然无存,七拐八拐进了刑侦支队大院,季洁穿着件黑色长风衣,抱着手臂站在门口,显然已经恭候多时了。
季洁的表情看不出喜怒,总归不会高兴就是了,杨震在她的目光注视下停车熄火,硬着头皮下了车。
“你这,不忙啊!”
季洁露出一个极为真诚的笑容,“原本是忙着的,杨处长打过电话之后就不忙了。”
“这件事我心里有数,我不是要…”杨震碰了个软钉子,急着要为自己辩白几句,“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你应该对我有信心。”
“你急什么,我当然对你有信心,我爱的杨震在重大考验面前永远旗帜鲜明,在大是大非面前始终立场坚定,栉风沐雨依然胸怀赤子之心。”季洁理了理他的衣领,眼中一片温柔,“快进去吧,考验你的时候到了。”
这话让季洁一说真是格外动听,杨震跟在她身后进了楼,喜不自胜,“那今晚咱们去……”
季洁凶巴巴打断他,“去什么去,晚上还得带人呢。”
门口围观的六组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纷纷露出同情而又怜悯的目光,季洁突然站定,半转过身子看着他,“走的时候把蛋糕留下。”
晚上,杨震趴在客厅的沙发上,身上搭着条薄毯,疼得满头是汗。门铃突然响起,十点多了谁会这么晚来,杨震挣扎了一下实在起不来身,心说随他按吧,一会自己就走了。
电话紧接着响起,在茶几上嗡嗡震个不停,真是要命,怎么都离得这么远,杨震伸长手臂,勉强抓起了电话,腰上又是一阵刺痛。
“喂,季洁。”
“快点开门!”
“我…我没在家。”杨震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一点。
“你们家灯还亮着呢,你是不是生气了?”
杨震无奈,自己就那么小心眼,他们之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我没生气,门口花盆底下有钥匙,我就不给你开门了。”
季洁放下东西直奔客厅,“是不是腰又疼了?吃药了吗?要不还是去医院吧…”
面对她连珠炮似的关怀,杨震心中泛起融融的暖意,这个生日过得值,腰疼得也值。
“你傻笑什么,不发烧吧!”季洁在他头上试了试温度,“我要是不来你是不是打算在沙发上趴一宿,腰疼怎么不和我说,咱们不是说好我也可以帮你分担的吗。”
季洁翻出药油在他腰上打圈按摩着,越说越不是滋味,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眶滚落,又怕被杨震发现,轻轻的吸着鼻子。
杨震感受到她凌乱的呼吸,稍稍侧过身子去握她的手,“你看你,我不说不是怕你着急吗,又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搬东西的时候抻了一下,我是想在沙发上缓一会,结果沙发太软就起不来了,真没事,一会就好了。你这一哭还真瘆得慌,有点像临终关怀。”
季洁气结,“你再胡说八道我走了!”
“来都来了,着急走什么啊。”杨震岔开话题,“对了,你们那监控查的怎么样了?”
“都调出来了,王勇在看呢。”
“下午的时候人太多没和你说,如果李雨晨和她的家人已经接受了翟家的赔偿金,这个案子只能按照普通的民事诉讼案处理。你别误解我的意思,我是觉得这个案子问的时候别太着急,先抻他一抻,看这小子到底几斤几两,如果真像小孟说的那样,翟家纵有多大的能耐也讲不出理了。”
杨震话说的委婉,季洁也听明白了,手头的证据不急着拿,先看看翟桥桥的主观恶性程度,如果真是嚣张跋扈的主自然不能放过他,如果不是,也算给他一个机会,不过季洁认为以翟家的嚣张程度翟桥桥不太可能是后者。等到案子上报的时候六组也有话说,领导您看,人也问了,机会也给了,是这孩子不争气非要上赶着作死,我们也没办法,您看看这现场监控,再看看这询问笔录…这样一来既照顾了张局的面子,翟家也说不出什么。季洁后知后觉的发现,杨震平衡各方关系的能力早在六组时就初现端倪了,看着他智慧的后脑勺,不禁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
想到这,季洁又有些心酸,在其位谋其政,杨震办事挑不出一点毛病,情理法理都兼顾了,就是不知道六组这些孩子能不能体会他的苦心。季洁解释道,“我今天下午突然吼你是因为大家都在偷偷看着呢,之前你处理丁箭,大伙心里明白但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你今天一来谁都知道你要干什么,你是领导又不能把你怎么样,只好我来做这个恶人了。不过这招还真有效,大伙不仅出了气还在为你打抱不平,说我对你太狠了,人家杨处也没有别的意思,我撵走了人不算还把蛋糕留下了,还拎着你的衣领警告你。回来的时候大斌子还在车上给我上课,说我对你缺乏信任。”
季洁按的太舒服,杨震连日来紧绷的神经忽然松了劲儿,迷糊着起了倦意,听她这么说也笑了,都说他杨震粘了毛比猴都精,季洁也不是小傻子,当众挨训的是自己,被她一说反倒是自己让她背上了缺乏信任的罪名,季洁永远有办法让他心疼。杨震对她的小阴谋全无还手之力,只能甜蜜的接受了。
“所以季警官深夜造访就是专程解释一下为什么突然晴转多云?”杨震手伸向身后,笑着点点她的膝盖,“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让你忙了一天半夜还得过来哄我,季姐真当是养小白脸呢!”
“什么什么什么?”季洁像听了什么新鲜事似的,“我没听错吧,你叫我季姐?我什么岁数你什么岁数,你叫我季姐?”
杨震再一次领教到她清奇的关注点,“你这个人什么都好,要是再有点幽默感就更好了,你叫我杨哥,我叫你季姐,咱俩谁也不吃亏,问就是情趣!”
腰上按摩的手突然加了力,杨震极为夸张的叫着疼,“哎哟,刚刚痊愈又被你按坏了,你得赔我!”
我想这辈子都陪着你,季洁脱口而出,“杨震,结婚吧!”
杨震的声音像被人扭断脖子一样戛然而止,气氛陷入一种诡异的平静,诡异到季洁怀疑他是不是被抱枕憋死了。半晌,杨震忽地笑了,声音沉静的像深不见底的湖水,“季洁,这事咱们不急,你这段时间也忙,等忙过这段日子,我当着所有人的面向你求婚。”
“也,也行!”季洁话不过脑子,说完缓解尴尬似的站起身,语无伦次地说着,“差点忘了正事,我是来给你过生日的,蛋糕中午就取回来了,下午一乱忘了给你,你许个蜡烛…不是,我插蜡烛你许个愿,还没到十二点,来,来得及。”
季洁从玄关处拿过那个硕大的盒子,包装拆开后两人都笑了,这默契绝不是说说而已,连买的蛋糕都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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