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远方和杨震都属于嘴上闲不住那种，说案子说工作，天南海北聊了个遍，季洁边吃边听，跟看相声似的，间或应上几句，气氛倒也热闹。席间杨震出去接了个电话，向远方看着他的背影，“还别说，杨儿这些年稳当多了。”
季洁忍不住笑，“这还稳当多了，之前得什么样啊！”
老向忙着往锅里下羊肉，“别的不说，就刚毕业那会儿，我俩一起在派出所实习，有一回抓了个吸粉的，杨震发现这毒品和市面上的不太一样，纯度不对，就把这事跟所长汇报了，结果所长根本不想管，几句话给打发了，杨震没办法只能自己查，不知怎么的还真让他摸出点门路，杨震又去找所长汇报，所长又没理他，还怪他多管闲事。眼看线索要断，这小子拿着材料直接去市局找领导，当时的刑侦支队长，也就是你们现在的张局，亲自带着他查，很快抓住了一个制du 团伙，不算原材料，光成品就搜出一百多公斤。
抓捕的时候也是寸，毒贩手指缝里夹了个刀片，直接就招呼到他脖子上了，划了个十多公分长的口子，那血流的到处都是，差点没把命搭上，就这样愣是把人给摁住了，张局当即拍板要给他请功。没成想论功行赏的时候，厅领导来听汇报，不知道从哪冒出一个关系户把他给替了。关系户没参与办案一问三不知，实在没办法只能又让杨震去旁听，厅领导看关系户那样当时就火了，说你们就这么办案啊，狗屁不是。杨震一听这话脾气也上来了，啪的站起来，把那案子从侦查到批捕说的头头是道，说完转身就走，拽都拽不住，大大小小的领导让他晾了一屋子，后来还是副厅长亲自给他颁的二等功。”
老向说的兴起，“你想想，实习期还没过就立二等功，那是什么概念，真就敢打敢拼，拿命换来的。张局还就喜欢他身上那股劲儿，直接把人留到市局，当下一任刑侦支队长重点培养，走哪都带着。后来过了挺多年我们才知道，那伙制du 的也是刚干，才出一批货就让杨震给逮了，要不这么多年说起破案没人不服他，这小子天生就是干刑警的料。”
季洁听着，仿佛穿越时间长河看到了那个带着锐气，倔强而又张扬的少年，年轻真好。
杨震坐了二十多个小时的车，季洁本来想让他吃完饭回去休息，结果饭还没吃完电话就来了，群众报案称望江国际一名女性在家中遇害。
三人火急火燎赶到现场，犯罪手法和现场留下的痕迹证据与401专案嫌疑人完全一致，基本可以确定是同一人所为，侦查方向没错，犯罪画像清晰，偏偏摸不着凶手的影子，季洁嘴角登时起了个大泡。杨震心里也急，案子一拖一年多没进展，嫌疑人一出现不到半个月连杀两人，一直没休息好再加上着急上火，跟着折腾了一宿又开始发烧，下楼梯的时候晕了一下差点踩空，被季洁没好气的按回去休息。
杨震坚持不去医院，吃过药后迷迷糊糊睡着了，季洁在他身上又盖了件外套。丁箭轻轻推门进来，放低声音，语气中难言兴奋，“好消息季姐！我们刚刚联系到死者家属，死者家属称死者有一部手机在现场丢失，技术查到那部手机在17号早上7点到9点35分间有七次主叫和被叫，手机很有可能就在犯罪分子手里，而且他还用它通了话。”
两小时后，南城分局会议室。
“手机持有者是按怀安到平山县方向移动，信号显示最初是在石河沟，最后是在平山站。”
“我们查了通话的四个人，其中死者的一个朋友称她打电话的时候对方接了，但并没有说话，听背景音不是在安静的房间里，好像有哐当哐当的车轮声…”
“这段时间下大雪，公路经常封道，嫌疑人不太可能从公路走，那就只剩火车，那个时间段从怀安到平山县的火车只有6041这一趟，要是把这一段的人都筛上一遍…”
薛局推门而入，在主位前落座，众人停止了热火朝天的讨论，等待下一步指示。
薛局放下茶杯，示意季洁宣布情况。
季洁清清嗓子，“根据现有情况分析，嫌疑人从怀安到平山县很有可能乘坐的是6041次列车，6041次列车一共13节车厢，经过排查，从怀安上车到平山下车的一共167人，其中男的97人，女的70人，所以接下来我们专案组分成14组，每组包一节车厢，把符合条件的旅客逐人清查，剩下的一组对33名机组人员和餐车乘务人员进行排查。”季洁略一停顿，“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最好还是把这条线路沿着公路再走一遍。”
火车客票没有登记的年代，要查清一列火车上的人员信息谈何容易，幸运的是，为了打击票贩子，怀安响应号召，从十二月起开始试行火车票客票实名购买，虽然登记方式较为原始，仍然给侦破工作带来了意想不到的便利。
夜以继日的调查取证工作，专案组众人心里都憋着股劲，个个摩拳擦掌，就等着一声令下出去抓人，薛局敲敲桌子示意大家安静，“远方之前在平山派出所当过所长，对这条线路比较熟，你和季洁带几个人沿着国省道走一趟，其余的同志们按季洁说的，把这167个人挨个过筛。不过大家千万注意，这项工作非常繁琐，清查的时候不仅要看人、证是否一致，还有年龄、身高、相貌等特征都要仔细甄别。
各组要负起责任，谁排查的，为什么是他，为什么不是，都有什么证据，必须要一一落实，哪个组要是稀里糊涂放跑了嫌犯，就倒查你们各个组长的责任！
我知道大家最近都非常辛苦，很多同志半个多月都没回过家了，但是咱们穿了这身衣服，就必须得把责任担起来，眼看着快要过节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凶手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再伤人了！”
“是！”众人齐声应道。
薛局点点头，“好，下面由黄支队宣布一下分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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