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片花瓣

“卡文迪许家族竟是丑恶的神秘学家!”

不知哪里来的小道消息在大街小巷传得沸沸扬扬。

是的,人们厌恶神秘学家,就像厌恶下水道的老鼠。

老卡文迪许气得扔掉手中的报纸,严厉地审视着眼前的少年。

今年卡文迪许少爷七岁了。

但他的身量却像个十**岁的少年。

年前新来的家庭医生为卡文迪许家族体检时,兴高采烈地对老卡文迪许说:“少爷这样十**的年纪是最为健壮之时。”

在场众奴仆管家不敢言语。

新来的家庭医生也丢掉了他的工作。

卡文迪许少爷的母亲,就是那个依旧风姿卓越的女人,她嗫喏地站在一旁。

在老卡文迪许凌厉的目光扫向她时,她又低下头,不言不语。

后来,谣言愈演愈烈,有人说那是撒旦的爪牙,有人说那是恶魔的实验品,还有人说那是在印第安原住民诅咒里诞下的、将给美利坚带来毁灭的怪物。

总之,五花八门,毫不相干。

但总有某名的共通之处,比如即使再鲜嫩的幼苗,在四面八方的口吐出的呕吐物的熏陶下,都会逐渐变得腐烂,**,直至爬满蛆虫。

在老卡文迪许关于一项对于家族至关重要的[“禁酒令”下特供行业专业酒精设备仪器招标]案中,由于负面消息而惨遭落败,老卡文迪许在石头一样的城堡里第一次发了那样大的火。

——众所周知,自卡文迪许少爷出生以来,卡文迪许家族日渐升腾,老卡文迪许几乎不曾在一双双闪光灯一样的眼睛面前展露过怒火。

而后,卡文迪许少爷和他那美得妖艳的、不曾出过石头城堡的母亲,被一同发配往了风城的山庄。

卡文迪许家族的管家告诉记者们,少爷和夫人染上了热病,暂时前往风城休养生息,同时,关于少爷和夫人的恶毒传闻统统皆是无稽之谈,经过家族调查,传闻都是行业竞争对手放出用以伤害卡文迪许家族以达到竞标成功的目的,显然,在[“禁酒令”下特供行业专业酒精设备仪器招标]一案中,卡文迪许家族竞标失败就是一个成功的例子。

暂居的风城庄园就像童话里巨人的花园。

有小鸟动听地歌唱,有百花争相地斗艳。

也安静得像是通往坟茔堆筑的天堂的小径。

这里没有如同石头城堡里一样花花绿绿的钢琴,但是有可以吹奏小调的竹叶;这里没有前呼后拥的女仆管家,但是有与你讲述悄悄话的泠泠溪水。

卡文迪许少爷就这样安静地与母亲居住在了这里。

他的母亲也是个鲜少说话的人,她常常坐在某块石头边望着天空发呆。当然,在石头城堡里,可没有像样的石头可供她休憩发呆,那时她常坐的是红丝绒的椅子。

他的母亲也不曾出过门,至少在卡文迪许少爷记事以来,从石头城堡到风城庄园,是母亲第一次踏出门框。

有一天,母亲穿上了最美丽的裙子,那是一条碧绿色的绸缎修剪成的裙子,会在阳光下荡出波光粼粼的色彩。

母亲也像春天的竹笋,生机盎然。即使才到2月,她的脸上却仿若开满了春天的嫩芽。

母亲拉着小卡文迪许在她常常坐着的石头上坐下,开始给小卡文迪许讲述起一些陌生、但神奇的世界。

母亲说,世界上有着各色各样的神秘学家族,他们拥有不同的能力,有些可以让枯木生芽,有些可以调制世界上最美味的饮品,有些可以占卜出人们内心深处掩土未出的恐惧。

但真正强大的神秘学秘术却是那些最不易察觉的,等待所有者自己去挖掘的神秘力量。

为什么?小卡文迪许问。

“因为未知代表无限可能。”

小卡文迪许沉思:难道成长就是我那未知的神秘学术吗?

母亲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温柔道:“拥有非凡的神秘学术是要付出代价的,非同一般的成长速度和永驻的容颜就是我们的代价。”

“所以,恭喜成年,劳伦斯。”

小卡文迪许似懂非懂。

但是母亲摸了摸他的头,笑着与他说:母亲要出一趟远门了。

母亲还说,没有人天生应该成为母亲,也没有人天生就该付出一切代价去尽做母亲的责任。

“在我们家族里,你也到了成年的年纪了,你该自己去寻找自己的神秘学术了。”

然后,小卡文迪许看着母亲一步步走向了庄园外的勿忘我花田,直至消失在他的眼中。

他被留在了风城。

小卡文迪许坐在庄园的石头上等待了三天才悟出了这句话。

在他踏出庄园,前往那片勿忘我花田企图寻找母亲的路上,他听到了远方的风稍来的细细簌簌的碎语:

听说卡文迪许家族没了!

听说卡文迪许家族被一个女人毁了!

听说卡文迪许家族被一个青面獠牙,全身绿鳞鳞、像蛇精一样的女人毁了!

小卡文迪已然走到了那片勿忘我花田的中央,他突然有些茫然。

因为放眼四周时,他的脑中霎时间有些断片,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寻找什么了。

要去哪儿?

小卡文迪许迷茫地环顾四周。

然后在他转身的那一霎那,他看见那座美丽的风城庄园被推倒了,砖瓦倒下掀起漫天尘埃。

他看见有人在尘埃里的废墟前破口大骂,都是那些他曾经在石头城堡里,在女仆看向他的怪异目光和悉悉索索的低语中听到过的词汇。

那个巨人的花园没有了。

除了他身处的勿忘我花田,风城像是一个巨大的毒瘤。

那个女人将他留在了毒瘤里。小卡文迪许愤怒地想。

但是他还是要去寻找勿忘我花田,他要去质问那个女人为何将他丢弃在这个尘埃滚滚的毒瘤里。

后来他走过了许多的勿忘我花田,但除了一片淡蓝色的海洋,他从未找到他要找的。

有一天,他来到了瑞尼尔。

听说这是美利坚最后一片勿忘我花田了,小卡文迪许告诉自己,在这里他一定能找到他曾经要找的。

他要找什么呢?小卡文迪许想了想。

还是没有头绪。

不管了,只要到了那儿,就一定能想起来。他自言自语。

瑞尼尔是座白雪皑皑的雪山,据传闻,在雪山顶上的陡峭山崖边,有一片勿忘我花田。

小卡文迪许踩着漏风的靴子,一步一步登上了瑞尼尔雪山。

苍山负雪,明烛天南。

但他并无心思关心这些。

回望了四周,他十分急切地想要寻找那片传说中的最后一片勿忘我花田。

再往前走两步。

再往前走一步。

再往前……就是深不见底的悬崖了。

勿忘我花田呢?

在哪儿?在哪儿!

小卡文迪许在一瞬间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扑到在山崖边的层层雪堆里。

心渐渐静了下来,血液的流速也慢了下来,呼吸匀称了、变缓了。

就这样休息一会儿吧。好像有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是沉重的、沙哑的,像是来自远古的。

好。小卡文迪许在心里轻轻应道。

就休息一会儿。

“你怎么倒在这儿!你怎么啦!”有女孩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飘在一半的灵魂好像又回到了身体里。

他想努力睁眼,却怎么也睁不开。

女孩脱下厚实的外套搭在他的身上,有点暖暖的,但感受又不太真切。

她还用周围的雪在他裸露的手臂上来回搓着,好像血液在血管里涌动。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终于能睁开眼睛了。

我好像见过你。小卡文迪许想说,但他已经冻得张不开嘴了。

女孩看他睁开眼睛,肉眼可见得有些高兴。

但显然女孩不是那样容易情绪外露的人,只能从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看见几束光华划过。

“你还好吗?”女孩又问了几声。

但依旧没有回答。

“好吧。”女孩就这样坐在边上陪着他。

相顾无言。

女孩突然说:“我好像在对面的山腰上看见了花楸树!”语气很是兴奋。

小卡文迪许可以转动他的眼珠,他努了努力,但什么也没看到。

女孩注意到小卡文迪许乱转的眼珠,问:“很美,你也想看是不是?”

“我试试!”女孩的语气带着跃跃欲试快乐。

然后他看见女孩闭上了眼睛,嘴里在低声念叨什么。

几息已过,女孩睁开眼,有些失落道:“我的神秘学术学得不够好,抱歉。”

原来是神秘学术。他想。他好像听过这个词。

是听过的,古老的记忆从意识的海洋里渐渐复苏。

是那个能让枯木生芽的神秘学术吗?他很想问,但他依然发不出声音。

“那我形容给你听吧。”女孩说,“花楸树能开出白色的小花,花的形状圆圆的,很可爱,它还有五片圆圆的花瓣。”

花楸树的花有五片花瓣。小卡文迪许心里默默念着。

“你叫什么名字?”女孩讲完了花楸树突然问。

小卡文迪许张了张嘴,可以张嘴了。

但他的声带依然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愈发焦急。努力尝试了数次。

“韦耶豪瑟小姐。”从远处的山腰传来一阵阵呼喊声,打断了他的努力。

声音很小,但他们都听得很清楚。

“噢,我想我该回到属于我的地方去了。”女孩有些苦恼地说道。

她将她随身携带的水和食物都留了下来:“等我下了山,我就立即去叫救援人员来救你。抱歉,现在没有办法叫人把你弄下山,否则母亲看到了又该说我不够淑女了。”

看着女孩离开的背影,小卡文迪许一张一翕的嘴唇终于吐出了几个字:“Forget-me-not”。

沙哑、低沉的。像毒蛇吞吐信子一样的。

是的,他看见悬崖的边上一朵朵地冒出了名为勿忘我的淡蓝色小花。

直至汇成花田。

他躺在勿忘我的花田里。

1925年,瑞尼尔的雪山上奇迹般地长出了勿忘我花田,和传说中的一样,记者们蜂拥而至,记录这天堂般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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