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遇之哭笑不得：“别给我一片呼伦贝尔大草原就行。”
“打情完了？”主治医生忍不住，他不懂为啥他一个单身青年要在这听他们中学生虐狗。
“冷静下来没？”
“我还能活多久？”
“肺癌晚期治疗得当的情况下，三到五年是不成问题。”但接下来的话医生也实话实说，对方遇之这一类病人，实话实说反而是最好的选择：“癌症处处都是意外，查出肺癌肺癌晚期，没过几个月就去世的也大有人在，当然这是最糟糕的一种情况。”
三五年，方遇之沉默了下来。
面对一开始医生宣布肺癌的时候，并不是不怕，只是他觉得肿瘤要是初中期也能治好，只要结果没出总是抱有一线希望，所以一直以比较冷静和乐观的心态去面对。
可能他觉得自己命不该绝，这么倒霉的事情不会遇上自己，结果现实给他打了个脸。
医生见他不说话了，对他说你看起来一直很冷静，还以为你置生死与度外。
你现在的情况最好早点通知监护人，然后积极接受医院的治疗。
这话说的没问题，语气也很温和，但方遇之觉得他绝对是因为之前说了医院初检结果错了，通知家长也白费才补充后面一段话。
“你年纪看起来也不小，怎么还跟病人还这么斤斤计较。”方遇之扯了下嘴角。
“我看起来年纪大了？”医生更郁闷。
不大，甚至看起来比实习医生年纪还小，身上挂着副主任的牌子，总觉得年纪不会太小，能到副主任，大概也是长得比较不显老类型。
毕竟，看起来像是二十几岁，方遇之也就随口那么一说。
结果某医生只看到这点，无奈补了句：“看着不大，只是医学生没个三四十岁混不上副主任。”
“这么了解，想学医？”
“想啊。”都上高三，的确在以后选什么专业上想过这个问题，而且学医在他重点考虑的范围之内，大家说学医三十才毕业，越难越有挑战性，所以先了解了下。
“没听网上流行说劝人学医，天打雷劈，怎么还想学医？”
“救死扶伤不是很浪漫吗。”
“哪有这么多的浪漫，医生的时间百分之八十花在安慰病人和病人家属上，尤其肿瘤科，天天面对死亡和无能为力，听到这还浪漫吗？面对现实吧，少年。”医生对他说道。
“只可惜，我现在真不太想面对现实。”
“乐观点，事实证明，乐观的人比悲观的人痛苦要减轻很多，也能活的久一点。积极的态度面对治疗，总是会有奇迹的，很多关于肿瘤治疗的项目研究其实很全面，国外不少临床试验取得成功，就算是晚期也有一线希望。”
“我信医生百分之八十的时间在安慰病人了。”方遇之道。
“是安慰，也是事实。”
“普通人在这个位置的确最快也需要33岁，那是按正常大学毕业。
只是，我上学那会的中小学都还能跳级来着，跳了三级，十二岁考上了北大，申请了哈佛留学，本科时直博，在当年可是出了名的天才。
其实这些都不是重要原因，一般来说，医院的职位有限，就算达到了条件，论资排辈也要等上几年。
所以最重要是，这家医院是我的。”
.......
方遇之注意到，他说医院是他的，而不是说他家的。
他这个主治医师，是天才没错，但后面那句壕无人性，且狂妄的言论，是怎么听起来怎么不靠谱。
对于后面疑似炫富的行为，他并不想理会，倒是对医学有点兴趣：“要不是生病，说不定就能成你师弟了。”
主治医生哑然：“你是哪来的自信？”
“可能是清华北大都能申请保送的自信。”帮他补充这句话的是楚衡。
听到这话，主治医生的确有点可惜了，长成这样学习还这么好，不是天嫉英才说不过去，对他道：“好好治疗，能活到那时候，说不定还能活到你自己来亲自研究和攻克癌症。”
在和主治医生插科打诨的时候，低落的情绪也恢复了几分，倒不如说，就算情绪再糟糕也不能怎么办，只会让周围人更加难受和担心，尤其是，他看了一眼情绪低落的楚衡，别人还以为得绝症的是他。
医生给他开了一堆药，问他要不要找时间进行化疗，越早越好，有效预防肿瘤转移和扩散比较好的手段，对身体伤害会有点大，需要配合中药调理。
有些人会比较痛苦，但他目前身体各项指数都还好，比较适合。
出了医院后，看着一言不发的楚衡，总觉得浑身哪哪都不舒服，之前在躲自己的时候还能跟自己开下玩笑。
如果说心情，他的心情并没有比楚衡好多少，只是太习惯照顾楚衡为先。
方遇之把楚衡带到外面，然后带他去吃点东西，看了下时间，七点多，直接将他拉进一家楚衡格外熟悉的清吧，随遇，隔三差五去一趟。
每次楚衡来这里都会觉得心静下来，只有这次例外，这是真静不了，一进去，就像炸毛的猫，看着方遇之：“你还喝酒，没听医生说忌烟酒！”
昏暗暖黄的灯把暧昧笼罩在空气中，只是楚衡的瞪着他叮嘱的模样，直接打破这氛围。
角色反转，叮嘱他不许喝酒这种事，有点儿甜，笑了下道：“我不喝酒，看你喝，你的样子看起来比较需要借酒消愁一下。”
一听这话，楚衡收起利爪，被顺完毛的小猫，粘人把脑袋垂在他肩膀上，蹭了蹭，手抱着他，低声说“我男朋友得了生病了，你让我伤心一下。”
方遇之回抱着他，顺着他的背，：“所以我让你借酒消愁一下，你这几天的状态让我怀疑我已经死了，我躺的不是病床，是棺材。”
......
方遇之这张嘴，欠的时候是真的很特别欠，楚衡忍不住去咬了下他的唇瓣，力度稍微加重一下，下唇有些出血了，他舔了舔上面的血，才放过他的唇，然后一本正经的对他说道：“别乱说话。”
.......方遇之摸摸自己被咬的地方，忍不住笑了一下。
“你，你们！”换好衣服出来的凌羽轩完完整整的看完这一幕，指着他们，睁大眼睛说：“你们在一起了！！！”
“什么表情，我们在一起多正常。”
凌羽轩不知死活的说：“那你不要慕子非了？”
连自己什么时候跟过慕子非都不知道的楚衡翻了白眼：“我什么时候跟过慕子非？”
“慕子非当初说让你别跟方遇之跟他时，你说好的。”凌羽轩这话说的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这货绝逼是故意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果然，楚衡转身就看见方遇之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不跟我？”
“不……”楚衡巴着眼睛看过去，扁着嘴道：“那时你跟宋小星在一起！”
什么叫恶人先告状，翻旧账比谁都厉害了：“哦，那就是你见我跟宋小星一起你就跟别人跑了？”
“去你的，我说这话的当晚就带他见你，跟个屁啊，你看他喜欢我吗。”
见逗也逗够了，不能把人逼急了，否则要哄回来的还是自己。
他自然知道慕子非没这个意思，不然就不会让他跟他们在一起混一个学期。
“那你跟谁。”
“命给你。”
方遇之笑了。
楚衡哪还不知对方逗他，他高兴就好，有些无奈的点了一杯长岛冰茶，方遇之有自知之明的给自己来了一杯不含酒精的鲜奶果汁。
老板将长岛冰茶推倒他面前：“小衡，好久不见了。”
“男朋友不让我来。”楚衡看着方遇之说道，嘴角忍不住勾着，但马上又沉了下去。
“恭喜你终于得偿所愿，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老板看着两人一眼，然后笑着说道：“祝你两幸福。”
“会的，谢谢。”方遇之说道。
得偿所愿，上天大概就是给自己一个玩笑，才表白没一个月，楚衡一杯续一杯，接一杯，方遇之让老板给他换成扎啤，没真让他不醒人事。
“小遇，别离开我。”
之前他从未想过让自己醉，再难受不过多喝两杯，而不是现在一样，一心求个大醉。
坐在高脚椅上，低头看着杯子的啤酒，然后喃着：“小遇，别离开我好吗？”
“怎么回事，你们不是在一起吗？为什么他看起来这么难过，比看见你跟宋小星在一起还难过。”凌羽轩都有些看不下去这样一杯接一杯。
而身为正派男朋友在一旁看着也不阻止。
“我的错。”
“你得罪他了？也没啊，看起来不像。”七点多，清吧还没有人，凌羽轩坐到方遇之旁边的高脚椅上，看着他们，明明刚才还好好的，在打情骂俏。
“我快死了。”方遇之笑着说，像是在说我吃了这么理所当然，看起来像是一个玩笑话。
“什么？”凌羽轩开始怀疑他自己耳朵，他真不是听错，有人把自己快死句话这的像个玩笑，要不是听错就是对方不正常。
“他陪我去了一趟医院拿检查报告，肺癌末期。”
不像是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我也想要喝一杯了。”凌羽轩无论从哪里都看不出来他得了癌症，还是绝症的模样，想替他忧伤一下都伤感不了，只是可惜。
“打算休学吗？”
方遇之摇摇头“不知道，到时候再说。”
小遇，你不怕吗？楚衡问道，这个问题凌羽轩也想知道，朝他看了过来。
不怕吗？
如果有人能听到自己的心跳的话从知道结果到现在，基本全程是高速跳动。
除了被楚衡吓了一次后，脑子里全程回放着自己还有剩下的时间并不多这件事。
太短了，而且这其中还有随时死亡的风险，他不想怨天尤人，每次出事第一时间是安排和解决，理智到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可悲。
他也想去问为什么是自己，不想死，只是这个念头浮上来就被捏死在脑海里，觉得想这些没用，没用的事情就不要想。
害怕着又无可避免去想着不久后自己就会死这件事，真的很怕，这时候，自己都是只想一杯烈酒把自己喝醉过去，又怎么去劝楚衡。
害怕吗？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了，太不符合自己的人设了，看向眼神已经喝得有些迷离，有点呆济的楚衡。
“小衡，走了，再喝明天就该头疼了。”
“嗯。”他乖巧的跟在方遇之身后，他甚至不敢想象以后，只能拼命捉住今朝，至少现在对方还在他身边。
少年时期，总是觉得死亡离他们很远，因为未尝经历。
楚衡经历过母亲离世，只是因为年纪太小忘了，又或是太难过选择性忘记那一幕。
突然降临的时候，才会难受，难受但连逃都不敢逃，甚至怕下一秒就不见方遇之。
在确定化疗前，医生让他留院观察几天，原本想请假陪他的楚衡被阻止了，化疗一周他自己也只是请假。
这其间最难过的是方家父母，由其是他母亲赵琳，知道这件事后一直抱着方遇之哭了很久。
方遇之劝了半天没劝过来，直接跟爹说自己老婆自己哄，我家的我都还没哄好。
这话一出，直接把他爹娘给给镇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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