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头像她不熟悉,不知道是谁。
结果招致群起而攻之:
“我们也没有开心啊?我们只是在讨论而已!”
“就是就是,那不就是个家禽嘛,好吃懒做,只想躺着把钱赚了,有什么值得可惜的吗?”
那个头像很生气地回:“你们还是学新闻的,不知道真相就在这嚷嚷,以后真的当了媒体人,说的话有可信度吗?还不知道要炮制多少假新闻混淆视听!”
“你这人真的奇怪了,你是谁啊?哪级的?”
因为群里人很多,这种不常发言的ID不改成真名,真没人认识。
“你也是正经985学生,干嘛站在一只家禽那边啊?你认识她啊?你们不会是干同一行的吧?”再加一堆鄙视的表情包。
“纯纯神金!到底是不是我们同学?你说说你的名字?”
很快,那人也不知道是被踢出去了,还是自动退了群。
这场战争偃旗息鼓。
但经过这么一闹,天之骄子们八卦的热情渐渐熄灭,慢慢没人发言了。
她的心思很快从这个小插曲中移开。
感觉自己有点饿了,她准备去外面吃个兰州牛肉面。随手从衣柜里拿出件羽绒服,发现是那件白色羽绒。
当她发现不是蓝心送给她的之后,就顺手挂进了衣柜,没穿过。
此时下意识拿出来,摸到那柔软的触感,质量很好,比她自己的那几件羽绒服不知道舒服多少倍。
算了算了,管它是谁,反正是送她的,总不会有错。
穿上,一阵暖意从每寸皮肤升起,鼻端隐隐闻到一股清淡的香气。
皱皱鼻子,在这三九寒冬,哪里来的栀子花香,又不像是人工香精。
再闻一下,又没有了。
打开门,屋外跟屋外温度相差太大,冷得她从床头柜上抓起围巾系好,走了出去。
虽然很冷,但夜里却很晴朗。
白天阴阴沉沉的,风也很大,晚上风小了不少,云层散开,露出极高极安静的夜空。
快到十五了,月亮越来越圆,白白胖胖地悬在半空中,像个银盆。
她随便找了家面馆想填肚子,老板娘都快打烊了,正在拖着地上的油渍。
“不好意思。”
“哎,姑娘,还能做,你进来吧!”
面很香,老板娘看见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还给她加了一个黄橙橙的煎蛋。
“老板,你这多加了一个蛋,18加3,21,对吧?”
“姑娘,这送你的,你不是经常来照顾我生意嘛?天这么冷,赶紧回家吧。”
周凉想推辞,看见老板娘诚恳的眼神,心中一暖,道了声谢谢。
“不用谢不用谢。姑娘,俺经常看到你背着一个大书包,你是不是大学生哪?”
“嗯。”周凉很少和陌生人聊天,但她心生感激。
“哈,俺就知道你是大学生!一看就是有文化的,气质又好,你是什么学校的啊?”
周凉说出了自己的学校名。
“哎呀!那敢情巧了!俺家闺女儿也是你们学校的!你是大几啊?”
“我……”犹豫一下,“大三。”
“俺闺女儿大四,哈哈,没准儿你们还认识呢!”
老板娘眉飞色舞,朴实的脸孔上皱纹似乎都瞬间熨平:“俺闺女儿叫李俏俏,在新闻系,很忙的,她说学校待遇可好了,出来安排工作呢!”
周凉没说话。
“俺闺女儿下次回来,我把她介绍给你!她可漂亮了,不像俺,不过姑娘你也漂亮着呢!”
她朝着老板娘笑笑,挥了挥手,走了出去。
别的系不敢说,但新闻系,大四的学生,她全都见过,没有叫李俏俏的女学生。
也不可能有安排工作这件事。
老板娘应该文化程度不高,或者太相信宝贝女儿。
同一个城市,她连自己女儿到底在什么学校,或者是根本没有上学,都不了解,只是单纯地为她自豪。
她叹了口气。
有疼爱自己的家人,是一种福分,可惜她没有,桑珊也没有。
经过一个空旷的风口,一阵北风哗啦啦刮过来,长发飞散。她下意识地伸出一只手,套上羽绒服毛茸茸的兜帽。
突然一个软软的东西掉在她胸口。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用另一只手接住。
借着路灯的光芒一看,竟然是一只白色带着红帽子的小雪人,手上还抱着一颗毛茸茸的心。
这是哪里来的?
听说过流星雨,没听说过天上会下雪人雨啊……
她突然自言自语:
“叔叔,是不是你送我的圣诞礼物啊?”
——“叔叔,到时候,你陪我一起堆雪人!堆个大大的雪人!”
现在大雪人没有了,只有个小雪人。
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好傻。
都二十多岁的人了,还相信什么圣诞礼物。
这小雪人定然是原本放在羽绒服兜帽里面的。
她之前没太注意看,兜帽又很深,没带上帽子就根本发现不了。
虽然不是真的天上下了小雪人雨,也值得开心一下。
玩心忽起,她微微弯下腰,双手各拉着小雪人的一只手,甜甜低唤:
雪人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雪人小朋友,你的家乡在哪里呀?
平日习惯一个人,在这座巨大厚重的,承载着无数人理想的城市,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也看不到未来在哪里。
雪人小朋友,你做我的朋友好吗?
她弯着腰侧头举起小雪人,牵着它的小手,摇呀摇呀,好像真的在对话。
视线突然凝固在前方。
从这个角度……
她轻轻放下小雪人,再将身体又弯了弯…对了,就是那里。
远处是一栋气势恢宏,颇有高科技未来感的建筑,那是三年前新落成的“幻城中心”,高达80层,外观模拟飞船降落,坊间称之为“大飞船”。
此刻它正闪着莹白色的光泽。
周凉再次提取十几天前于桑珊眼中看到的画面。
一帧,又一帧。
对了,就是在最后面……
当她被姓刘的像扔一只狗那样,扔出那间神秘红色丝绒密室后,有那么一瞬间_
极短,不过半秒钟。
画面晃过这个“大飞船”。
对,没有错。
那是桑珊被扔出来那一瞬间,透过走廊被窗帘遮盖了一大半的窗户,看到的。
她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她甚至拉开了一角窗帘,凝视着它。
人类早已可以乘坐飞船探索宇宙,可还是有人像狗一样匍匐在地,被同类玩弄。
桑珊记忆里的“大飞船”是紫色的,周凉飞速在手机上查询,周四,那是周四。
周四晚上的“大飞船”,亮着紫色灯光。
桑珊的角度,看到的是大飞船的左侧面。
周凉忘记了寒冷,在黑夜里飞快地搜索着,大飞船两侧不对称,桑珊是左侧的30度角左右,在那个位置有两个区域,一个是商业写字楼,另一个是__
锦绣豪园。
周凉飞快搜索,锦绣豪园是个老小区,但一直很贵,物业管理很严格。
它离桑珊出事的那栋“惠群大厦”只有一个地铁站的距离。
***
第二天,刚好是周四。
周凉早早吃了晚餐,穿上她的白色羽绒服,犹豫一会儿,在包里塞进那只小雪人。
她坐地铁到“锦绣豪园”附近,老远就感觉到那种豪宅区的氛围,历经岁月墙面依旧维护甚好,花园里栽种的树木都是长青款,在寒冷冬季依旧能看到绿色,打理得相当不错。
再过两天圣诞了,门口有个巨大的圣诞树,足足三人高。
路上没什么行人,偶有一辆低调奢华的轿车开出,或者妈妈带着孩子散步,都穿着时尚,模样悠闲,勾勒出不为生活发愁的美好图景,跟她所住的南台区小破楼简直好像不是一个世界。
周凉在小区几个方向都踱步了一圈,确定桑珊看见“大飞船”的位置,不在小区外侧的某家会所酒店,而在小区深处。
这也是她一早预计到的。
越是这样给有钱人享乐的所在,越不会在深山老林的僻静地方,最好是闹中取静,交通方便处,**保密工作应当也是非常完善。
她在门外闲逛了太久,已经被保安怀疑地盯了好几分钟。
就在她再一次试图接近大门之时,保安突然粗声喝道:“你,干嘛呢?”
周凉镇定自若走到保安面前。
拉下兜帽,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容:
“保安小哥哥,我等人。”
保安年龄确实不大,一张娃娃脸,一看就是刚来上班不多久。虽装出一副严肃模样,但在看见面前容颜那刻,受到美貌暴击,声音都结巴了:
“等,等谁啊?”
这女孩子可真漂亮!
刚才大老远裹在羽绒服里,完全没看出来,太唐突了。
周凉出门前特意化了妆,脸颊涂了桃粉色腮红,眼睛下方还描绘了闪粉,最近流行的网红妆。
“等朋友。”
周凉佯装有点不好意思地瞄保安小哥一眼,“他说他过半个小时就出来找我,可是都四十分钟,还没出来,你看……”
她很委屈地打开一个微信对话页面,“你看,我已经催了他好多次了。”
那是她注册的一个小号。
保安小哥瞟了一眼,眼神又滑到女孩的脖颈,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把羽绒服拉链拉了下来,里面是一件v领红色毛衣,肌肤胜雪。他顿觉喉咙发干,心跳加快。
“哎呀,有点冷,他怎么还不出来啊?”
周凉使劲跺着脚,搓着手,眼角弯出几分委屈。
保安终于忍不住提议:“那要不你进去找他吧?他住哪一栋?哪一户?”
周凉早已在网上搜索过内部结构:“八栋503。”
“哦好,那我给你登记下,你快点进去吧,别冻坏了。”
那男人也是,舍得让这样漂亮的姑娘等。
她赶紧说了声谢谢,迅速溜了进去。
保安还呆呆看着她的背影,另一个老保安上完厕所,呵着气搓着手,走过来:“小子,看啥呢?眼睛都直了!”
“就一个姑娘,特漂亮。”保安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找人的?”
“嗯。”
——啪!
背上结结实实挨了老保安一拳:
“我踏马跟你这臭小子说过多少回了!越漂亮的女人越不能放进去!八成都是,都是那个啥!”
“啥?”小保安才上岗一个星期,透着几分傻乎乎。
老保安皱着眉,神秘地低声说了俩字:“小三!”
“这种年轻漂亮女人来找业主,有几个正经的?这么贵的小区,还有几个男的没娶老婆?到时候放进去闹出事来…都说你笨…”老保安扯小保安耳朵。
小保安不太懂得里头的门道,一听急了,赶紧往里小跑几步,可漂亮姑娘早已消失无踪。
老保安叹口气说:“算了算了,但愿不会有什么事儿吧,万一闹起来就说那女孩乘我们不注意偷溜进去……”嘴角冒出一丝怪笑,“喂,咱们这儿来的漂亮姑娘多了去了,这个到底多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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