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入肺中的空气是滚烫的熔浆,吐息间是绝望的低吟。
汗与血从皮肤上挤出,火烧火燎的疼痛刺激着每一处神经。
他脚踩在尸横遍野的土地上,地面求生挣扎哭喊的信徒,与上空掌握生死大权的刽子手交替着猎物与猎人身份。
这是末日,卓安知道。
同样,他也知道在这里所看见的一切,都无法传递到现实中的自己。
所有真相沉溺在梦中,任由现实在一无所知中,步入绝路。
长而锋的剑刺入胸口,卓安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到,这把剑形状,刺入自己心脏的角度,持剑人的姿态……
他抬眸望去,还是那不变的画面。
即便对方有十分俊美的外貌,不俗的气质。
但在这个梦境中,在他眼中……
不论有多么努力想把对方记住,用尽一切词汇来形容对方存在……
只需要闭眼,或目光移开片刻。
对方的身影,就会如被浪潮推翻的沙堡,所以相关记忆不再复存。
无数次的轮回中,死亡成为了自己最熟悉的东西。
情绪从一开始的愤怒,恐惧,如今也变得麻木。
卓安双手握住剑锋,任由鲜血从掌心中滴落,忍不住好奇。
“你究竟为什么要杀我?”
但这是无解的答案,沉默是永恒的基调。
唯一能记得的,只有对方那双黑色的眸子,深邃幽暗。
意识飞速褪去,卓安明白,他即将在现实醒来。
“为什么是我?”
面对即将到来名为现实的噩梦,他情不自禁的低声呢喃,声音中有着说不清的委屈。
“我只想好好活着…为什么一定要逼我?”
………
数张报告在维诺的指尖中翻动,他坐在椅子上,一字一句的读着上面相关信息。
至始至终,他紧皱的眉头都没有松开,薄薄的纸面上,所含的内容让他触目惊心。
从病情来讲:
他的雄主与死亡的距离,只有一步之遥。
若非这次意外入院,在能挽救期间得到治疗,那么想必用不了多久,对方就会死去。
即便他们关系并不怎么好,维诺对他们婚后身后持有绝望态度,但他从未希望对方死亡,哪怕他曾想过这样。
从这次事件的资料来看:
扣押维诺的那位刑法者,与帝国通缉的红色名单‘黎明协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次事件,引起了司法界强烈的震动。
“真是难以想象…”
维诺神色有些复杂,同时对这个组织加深了警惕。
这个平日躲躲藏藏,在帝国高强度追捕下,丝毫不敢冒头的组织,现在已经在帝国内部浸透了如此之深。
若非靠这次事件,连根拔起一大串官员,不知道类似这种冤案,还会发生多久。
最后,是有关他雄主日常追溯查询报告。
即便相关记录被刻意抹去很多,可残留的蛛丝马迹,让维诺证实了对方确实和‘黎明协会’有关。
只是,这其中的角色扮演中,他的雄主处于劣势。
虽然他不知道,卓安和那个组织究竟是如何相遇的。
但根据手中的资料,维诺能拼凑一个接近真相的事件还原。
和雌虫不同,雄虫从小过着被蜜糖惯坏的生活。
在遇见诱惑时,很容易就坠落,等反应过来时,通常都来不及了。
更何况,对手是一个让帝国头疼的通缉组织,威逼利诱骗一个雄虫,简直不要太容易了。
“但终究来说,是我的失职。”,维诺放下手中的报告,端坐在卓安身边。
第一次,以不含偏见的目光,打量着沉睡中的雄虫。
失去往日盛气凌人雄虫,此刻脆弱如易坏的玻璃娃娃。
从窗缝中溜进来阳光,为他那苍白的脸上,添加了一丝暖意。
犹豫片刻。
维诺轻轻牵起卓安的手,掌心中感受到对方冰凉的温度。
“遇见了威胁,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维诺垂眸注视着卓安,眸中倒映着在睡梦中,都流露着不安的雄虫,自言自语。
“但想来也是,我们之间似乎并没有过多的相处,不信任我也正常,更何况,危险在眼皮下,我都未能察觉……”
“这简直是对我职业生涯中,最大的讽刺。”
习惯靠经验和实力解决问题,是他在工作中一直以来的依仗,但这种惯性,反而在雄虫这件事上,成为了他的弱点。
维诺握紧了卓安的手,决定今日开始,反省自己过去的态度。
清浅的痛吟,从雄虫嘴里发出,维诺连忙上前观察对方的情况。
雄虫脸色是从未有过的痛苦,似乎在梦中遇见了极为可怕的事,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挣扎。
以为是药剂副作用再度发作的维诺,连忙狂按呼叫铃。
同时他将雄虫的动作,以较为温和的方式制止,避免对方拔出身上安置的生命管道。
慢慢的。
怀中雄虫挣扎的力度减退,重新陷入了平稳的睡眠。
维诺轻轻松了一口气,正准备将对方盖好被子时,虚弱的轻喃在耳边响起。
“为什么是我?”
维诺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
那清浅的声音中,有着浓浓的绝望和麻木。
“我只想好好活着…为什么一定要逼我?”
泪水顺着卓安眼角垂落,在脸颊上留下一抹泪痕后,落在了维诺掌心。
余音消散,医生提着抢救箱推门而出。
被请离病房的维诺,楞楞的站在门外,久久不能回神。
掌心中残留着未干的泪水,维诺用力捏了捏拳,只觉烫惊人。
一种奇异的感情,在内心深处滋生。
不知道是在卓安身上,看见了自己过去的影子。
还是因为一向强势的雄虫,如今陷入弱势时的姿态,勾起了维诺的同情。
又或是……
对方如今新奇的姿态,唤醒了他不为人知的癖好。
连锁导致的反应,如酥麻的电流从维诺心口弥漫全身。
——雄虫是不可信的。
一直以来的教诲,他从未忘记。
——可无奈的是,雌虫无论如何,都需要雄虫,这是必然的事实。
维诺承认这一点。
但,如果能将对方掌控在手中,放入划好的牢笼中……
那么,信不信任的问题,似乎就没有那么重要。
就像缸里的鱼般,你不会在意鱼是否信任你一样,只需它一直美丽并存在即可。
同理,对于雄虫,也一样。
一直盘旋在心中的积云骤然消散,维诺慢慢走出医院,立于阳光下,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为过去的自己,感到叹息。
如此简单的问题,却折腾的他这么久。
属实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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