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幻想星星

...没回去。

不仅没回去,还很有可能曝尸荒野。

抵在后腰上的刀尖不容忽视,周书白颤巍巍地举起双手,抖着声音说自己什么也没有。

他确实什么也没有,醒来的时候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就是精神力透支导致的晕厥,下次注意就行,边说边收拾床铺,周书白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已经被推出了帐篷。

“哦对了,雄虫主要都在索耶,你往南走就行。”

说完随手一指就回去了。可怜周书白一个大学生,在这方面一点生活常识都没有,只知道上北下南左西右东,他喝完医生塞在他手里的恢复剂,转头看了看尽头透了些光的反方向,然后义无反顾地走向医生指向的那片树林。

树林里面都是乱石,一堆堆的垒在一起,雪落在缝隙里填了空白。他不过就绕过了几个石堆,转眼就再也看不见远处的帐篷,光秃秃的树干像僵直的尸体,风呼啸而过,残喘的树叶卷着雪随风而落,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声响。

...爷爷。

他想爷爷了,可每一次呼唤小精灵的声音都得不到回应。

脖颈处的纱布被掀开,四道血痕的周围还翻着嫩白的皮,指尖剐蹭又扯住翘边的皮肤,撕扯间血痕扩大,神经末梢连带着的微痛拉扯起中枢神经的活跃。

其实回不回去对他没什么区别。

周书白抬头望了望天空,雪夜没有星星。

只是这个世界太陌生了,陌生到他看不到熟悉的太阳,看不到认识的星星,陌生到他不知道怎么控制莫名出现的精神力,不知道怎么区分雄虫雌虫,陌生到他不知道近在咫尺的蓝色的星球为什么变了名字,不知道荒星和边缘星的区别是什么,陌生到到目前为止,他的所有故事都是围绕加雷斯展开的。

他承认,第一次见到加雷斯的时候他有过心思,他以为他们的故事会像小说一样展开——拯救与尊重,偏爱和信任,相爱是顺理成章的事。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他深信不疑,所以妄想从里面得到爱。

当然,他没跟小白蛋说谎,他不觉得自己是同性恋,因为在他二十多年的人生里他没喜欢过男生,当然,也没喜欢过女生,所以他可能也不是异性恋,毕竟他获得的爱太少,藏着掖着连自己都填不满,又怎么可能有爱人的能力呢?他看小说只是想知道喜欢是什么感觉,这个词对他而言太遥远了,可老三王阳在宿舍里宣布他恋爱的时候洋溢的笑容太过灿烂,他笑着说陈知泉答应了他的表白,说阿泉也说喜欢他。他不懂,只能在小说里寻找'喜欢'的意思,文章的字里行间充斥着唯一,填满了偏爱,而他偏偏就只想要'唯一'。所以在遇见加雷斯的时候,他幻想过会获得这样的感情。

可彻骨的疼痛粉碎了他的幻想,没有接二连三的意外,他不傻,看得见加雷斯眼中的杀意,更明白自己处境危险,他知道他理应害怕,应该赶紧找方法离开这,可他只是...想爷爷了。

他只是有点想爷爷了。

陈爷爷会领着他从寒冷的风雪里走向温暖的房屋,说孤儿院以后就是他的家,陈爷爷会抱着他给他读故事书,会指着夜空里的星星说它们的名字,会给他的小黑做衣服说小狗也要暖和和的,可第四次从养父母家牵着他回来的时候陈爷爷说没事小书,咱不找新爸爸妈妈了好不好,小书跟着爷爷好不好?

...好。

可那个世界没有爷爷了。

这个世界也没有爷爷。

所以回不回去都一样。

他不再满足于这点细微的疼痛,指甲渐渐陷入伤口的缝隙中,干涸的血痂连着新鲜的血迹蹭在衣领,周书白麻木地往前走,可下一秒,锋利的刀尖抵上后腰。

“...!”

“你叫什么名字?”

-

加雷斯想过他会再遇见雄虫,只是没想过那么快,当时雄虫晕倒后,他忍了又忍才没有直接掐断雄虫的脖颈,毕竟雄虫救了他一次——黑兹尔说的,是雄虫把他从战场上完完整整带回来的,现在又耗尽精神力治疗他,虽然这些不过是雄虫让他卸下心防的把戏,但救命之恩,他不能不报。

雌虫愤恨地看着晕在地上的雄虫,只觉得虫神真是残忍,为什么他总是遇到这样的雄虫,连恨意都要掺着杂质。

以前他小,不懂为何每晚回来雌父身上总带着血,不懂雄父毫无道理的打骂和雄虫弟弟肆意妄为的欺负,他趴在灯光下哭着说雌父好疼,我想离开这。

“我害怕。”

可雌父只是转身说不哭宝贝,然后把他抱在怀里问加雷斯不想待在这里吗?他摇摇头,雌父没再说话,只是亲了亲他哭红的眼睛。

他不懂雌父是什么意思,只知道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怀抱已经凉了,雌父不知所踪,只剩下枕头边上的一个粗制滥造的玩偶——蛋壳的模样。那一年里他过得生不如死,每天身上都是数不清的伤,雄父不让他去上学,不让他参军,只留在家里让他端茶倒水,四方天地里,狭窄的小路他走了一年,直到雌父从门外走来,落日余晖,残霞半天,他怯懦着,手里端着雄父要的甜品,只觉得是幻觉。

可军装上别着的勋章硌得他脸疼,他忍不住去抱,却被玻璃打翻在地的声音唤醒,他下意识地跪下抖着声音说是他的错,可雌父红着眼睛抱他起来说不怕。

但雌父一晚上没回来,直到第二天中午,他还在厨房切菜的时候,雌父突然过来说加雷斯,过来,雌父带你去罗奇玛。

是距离这里很远的一颗边缘星。

他嗫喏着,说不出一个'好'字,他被规训太多,都快生不出逃的心思了。

“会被打的,雌父。”

他听见自己说。

可雌父说不会的,牵着他光明正大的从正门离开。

不过边缘星的雄虫并没有好到哪里去,甚至凶残程度变本加厉,他见过同僚军装下面鞭痕交错的伤,听过他们忍不住的痛呼,可他们若无其事的用军装盖上罪恶,说没办法,精神海暴动,加雷斯,没有精神抚慰我们就是生不如死。

那时候他还年轻,没经历过精神海暴动,只觉得课本上军规里死死强调的疼痛不值一提,有什么会比雄虫的虐待更疼痛呢?所以他还在暗暗祈求不要遇见这样的雄虫,当遇见卢卡斯的时候,他真以为虫神听见了他的祷告,以为真的找到与众不同的雄虫,可现实给了他一巴掌,那不是温情,是裹着砒霜的糖。

而现在,他都逃到这里了,这种侜张为幻他竟然还要再经历一遍。

生活非要他咽下这块糖。

直到现在,他才觉得当初的自己天真的可怕,还不如遇到的都是雄父那样的雄虫,至少恨才恨得完全,可以毫不顾忌的痛下杀手,没必要去计较报恩的次数。

加雷斯走得干脆利落。

但下一次,下一次就可以杀死他了。

一命换一命。

他心里想。

只是刚出帐篷就被缠斗,对方身手矫健,几番交手加雷斯很快落入劣势,包围圈收拢成一个圆,眼瞅着一个明显的破绽他连忙突破,接连躲避最后只能躲进北面的山林。山林中多乱石,都是以前开采矿石时留下的痕迹,加雷斯找了个石堆躲藏,这里草木掩体多,气味也杂乱,细微的声响接近又离开,他刚松下一口气暗道自己运气好,可下一秒,又有一阵脚步声袭来。

树影婆娑,飞雪随风,他绷紧肌肉,决定决一死战。

可走过来的是一个熟悉的轮廓。

雌虫突然就明白了那个破绽的原因。

他是想直接杀死雄虫的。

但那股凌厉的精神力缠上手腕,他看着雄虫虚情假意地服软,锋利的爪却再难进半分。

大概今天真的是要交代在这里,雌虫根本反抗不了也触碰不到雄虫实体化的精神力,帐篷里手抓的那一下是歪打正着的意外,加雷斯望了望四周的景色..不算太差,乱石堆、枯草木、漆黑的天嵌着雪花,和他想象中的死亡有一点偏差,但不多,但他想死得明白一点,所以他问待会要把他折磨致死的雄虫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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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族]这穿越和书里写的不一样啊
连载中十七船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