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星标准时间13:00，我军突击编队在厄尔萨斯虫群的包围中成功撕开突破口，并在巴尔沙格要塞外围约30标准单位全线压制敌方推进。我方主力舰队现正从卡尔顿要塞行星“维加堡”轨道启航，迅速向战场集结，以巩固现有战果。”
医院小卖部的电屏上，播音员正报道最新战况。我收回目光，让售货员给我拿两瓶修复液和一卷绷带。这时距离我原定出院时间还有六天，但因为调整剂量的缘故，他们延长了，此基础上再加五日。
克莱尔出发的晚上，他的副官过来拜访，交给我一个专用于宇宙通讯的终端。他从护士那里收到我醒来的消息，于是立刻赶了过来。他向我展示了终端的功能，并告诉我，终端传讯会直接到克莱尔的私人信箱，并设定为最高优先级。
在收件箱里，我看到一条简讯。
“殿下，当您看到这段消息时，我已启程前往巴尔沙格。事发仓促，未能当面辞行，尚祈见谅。我已安排明日上午十点与医生的会面，无法陪同左右。如有需要，请随时联系，我会在二十四小时内回复。”
尽管如此，收到终端的第二个小时，克莱尔就发来了视频请求。他戎装未解，肩章上闪着颗耀目的光点。那是枚银扣，上面精工镂刻着狮鹫之首，以示少将军衔。他似乎是在某个休息舱内，背后是透明大窗，可以望见漆黑宇宙上的点点繁星。
“我听阿尔弗雷德说，您已经醒了。”他紫罗兰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大敌当前，还有闲心来问候病人，您还真是从容啊。”我侧撑着头，调侃道。
他点点头，坦言：“目前正式任务还没有下来，所以还算有几分清闲吧。”
我坐直身体，正色道：“阁下，我也不想耽误你的时间。说实话，我感觉不太好。我明天会和医生商量调整治疗方案，但如果副作用仍然不减，我会要求提前出院。”
“只有两个星期而已，还请您坚持。”
“我是告知，不是得到你的允许。”我说，“这点还希望你理解。”
“殿下。”他神情无奈。
“我在雄保院呆了整整十二年，装了十二年疯子，现在好不容易能得到一些个人的时间，哪怕只有短短几年，我也希望是能清醒度过的。只活一年，却始终保持清醒，和活三十年，但二十九年都在沉睡，这样的人生，我宁愿选择前者。”我加重语气，“正是因为时间宝贵，所以我一分一秒也不愿意浪费，哪怕是不到两个星期。”
他问：“但如果这两个星期能让您延长好几年的生命呢？”
“医生有跟你担保吗？”我问。
见那两片形状优美的薄唇抿紧，我移开目光，缓缓地：“说实话，今天看到新闻上的照片，我很羡慕。你可以前往宇宙战场，发挥你所有的才能。而我自认为智力不输于旁人，却囿于一隅，终身无法摆脱疯子和废物的标签。我少时能把乔凡尼传倒背如流……真的，过目不忘。可现在呢？现在眼看着自己天赋荒废，思维迟钝，我，我心里是很害怕的。当然，你没有我的经历，我并不期望你能理解。但你说过会尊重我，希望这尊重不是口头的敷衍。”
“殿下。”克莱尔沉下声音。他腮帮子绷紧了。
我同他对视着。与其说是恼怒，他眼睛里更多是忧惧。我不知道这忧惧从何而来，但不知为何，恍然也有几分无理取闹的幼童的心虚。我强迫自己不要移开目光。最后，克莱尔闭了闭眼睛，说：“那您先去和医生商量吧，看看医生怎么说。”
“你一定认为我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吧。”我苦笑道。
“我只是心疼您。”
“说白了，还是为了缓解自己的心情吧。”我叹了口气，“打着为他人好的旗号，实际上却安抚的是自己的良心，这样的行为，真是道貌岸然啊。”
他看着我，唇色因绷紧泛白，仿佛每一个字都被压在喉咙里。沉默中，沙沙的呼吸声清晰入耳。良久，他垂目，嘴唇轻启，轻轻叹了口气。
“您可以责怪我。但我不希望您因为一时冲动抱憾终身。”他低声说，“您还年轻，有些时候会考虑不周。”
“阁下，请回头。”我说。
“怎么了？”他愣了一下，转过头去。
“你看这茫茫宇宙，闪闪星河，是多么动人，多么美丽啊。”我轻声说。
他回目，怔怔地：“殿下…… ”
“无论如何，多谢你的帮助。请注意安全。”我切断了通讯。漆黑的屏幕倒影我的面容。大概因为脸色太苍白，我看着像一抹幽魂，确实显得命不久矣。
如果……我慢慢握紧双手，垂头看着被单上畸形的轮廓，心想，若人生有如果，该多好。
我就这样保持凝定之姿，在秒针的滴答声中静坐良久。期间，克莱尔未再致电。
远处的钟声响起了。我抬起头。灯色昏黄，表盘上的黄铜天使拢足企立在轴芯上，右臂高举，纤巧的指尖正对着数字十二。它右颊有剥蚀，颜色较其他地方浅淡。一道清脆的咔哒声。它歪倒一边，显出背后的时针。不知不觉，新的一天已然来临。
医生给我调整了剂量，但嗜睡的副作用仍然不减，而且原定的两个星期会因此而延长。我强烈要求出院，医生说，这需要克莱尔在同意书上签字。我对此非常不满，身为当事人，竟然连自主决策权都没有。医生说，规定就是这样。确实，在对外的事务中，包括医疗，资产购置，法律协议，雄虫的一切都是由雌虫包办的。但因为精神梳理的缘故，雌虫会有所妥协，如果雄虫有所不满，会交给雄虫保护会进行评估。不过一般的雄虫也不会管这些，他们只需要享乐，然后把俗务交给自己的雌君打理即可。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