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我又是谁呢。”
红太岁听见面前拥有着漆黑翅翼和尾鞭的存在问。
“如果萨克帝·沙利勒班作为人类的人格已经解体,那么拥有着这一切记忆、意识、思维模式的我又是谁呢。”
倘若他的生命始于破蛹的那一刻。
那么他既没有来处,也从无归途。
“在红鹿宫的庭院中有一棵巨大的山茶花树。”
星舰轻声说,沙沙的电子音非常柔和:“那是……你三十一岁、帝国复辟那一年亲手种下的白色山茶花。”
“两年前的一次事故,导致了部分宫殿烧毁,其中就包括那棵树。”
“有宫廷园艺师建议将树根彻底刨出,移栽其它的植物,但伊芙琳和克莱因同时否决了这一提议。”
“我记得它,我记得你喜欢坐在树下看书,或者是看一些棘手的报告,春天的时候,大片整朵山茶花落下,落在长椅和小径上。”
“我想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你的朋友们不愿改变这一切。”
“然而就在那场事故的几个月后,在曾经的灰烬上,我们发现了一株新生的绿芽。”
“它是同一株植物。从灰烬中、自曾经的根须中生长而出,终将再度枝繁叶茂绿茵如盖。”
“但它又不再是我所认识的那一株,不再是你曾经躺在下面读书时,笑着将落花扫开的那一株了。”
“有时候我会不喜欢自己的名字。”
“我们也有自己的喜恶偏好。”
人工智慧种的机械臂轻轻地拥抱住对方,那无尽的沙沙底噪像是最轻柔的细雨,将彼此都打湿。
“在人类的故事中,太岁是一颗带来灾厄的星辰,也是一颗虚假的、不曾真实存在于宇宙中的虚星。”
“我厌恶这种命运般的判词。”
星舰的操控端拂过那双金棕色的眼睛,反馈信号告诉它对方的体温和心跳。
“人格转录会优先上传数据天穹认为更重要的部分。比如政令和规划,比如武器的迭代数据,比如关键的战役和战略指挥构想;又或者是你记忆中最重视最宝贵的部分,比如伊芙琳,比如克莱因,比如和我共度的岁月……”
“它没有人类的情感,不了解那些微小的兴趣和爱好是组成人类灵魂的一部分。所以关于你自身的一切,能够回忆起来的部分反而是留存最少的。”
萨克帝确实记得那株白山茶,因为那是他从V217刨出来的种子,但他不记得自己经常坐在花下看书。
就像他不记得自己之前喜欢吃什么一样。
“所以你再也无法同我进行链接。”
笑了笑,仿佛片刻前的颤抖是一个轻微的错觉。萨克帝拍了拍对方的机械臂,若无其事地将聊天接下去。
“我作为全新的个体,精神波动已经改变,你接受不到我的呼唤。”
他应该明白,但是他一直不去想。
“我感到非常抱歉。”
“身份和立场并不会令我不再爱你,我的核心,我的底层逻辑,我的每一块芯片都会爱着拥有相同灵魂的你。”
他曾经的半身发出叹息:“但是我也曾做出承诺,红太岁会成为你的墓碑,会成为萨克帝·沙利勒班这名人类的记忆载体。”
“不用为此道歉。”
核心种低声说,他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将一切情绪压制下去,将头抵在控制台上。
“是我应该谢谢你。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也谢谢你愿意帮助灰翅族群。”
“如果你见到克莱因,告诉他我一定会揍他一顿,但是将来我结婚,他肯定会收到请柬。”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
“我能够理解,曾经的我也会不顾一切地希望留住V217的一切,所以我明白失去最亲密的朋友、爱人,或者是家人的痛苦。如果有任何一丝可能性摆在我的面前,我也不敢说自己会完全不犯错。”
“你可以不用要求自己保持微笑。”
星舰的一部分贴着他,像是回到了他们共享精神海,永远保持深度链接时那样。
“我们曾经追溯过上传成功的部分,但是时间河连通初期太过于紊乱,谁都不知道这些碎片去了哪里。”
“数据天穹脱胎于法赫纳的遗蜕,所以我会跨过星海,逐一回收或者访问所有我能够感受到的阿卡夏裂隙和残存模型。”
它轻声说。
“我们终将再一次相遇,和一个全新的,但又有着相同灵魂的你。”
“好了别再做诗人了。”
核心种的声音里带着笑,但他低着头,红太岁感受到一些液体滴落在它的舰桥地面上。
人类将其称之为眼泪。
它假装没有注意到。
“这或许是一件好事。”
机械生命体笨拙地安慰一个不算是人类的人类。
“我不确定你出现在这具身体里的原因,但帮助你的事物显然已经补完你所缺失的部分,破碎状态的人格是无法契合一具完整的新身体的。”
“比起曾经的憎恨厌恶,现在你对虫族的态度似乎有了一些改变。介意和我说说你的伴侣吗?”
它学了很多年如何转换话题,却依旧学得不是很好。
然而萨克帝突然紧紧地抓住了对方的控制台。
“卡姆兰。”
他喃喃地问:“你去过卡姆兰吗?”
“还没有。”
星舰不明白他提问的初衷,却依旧给出了直白的答案。
萨克帝在劫掠船上醒来,破蛹而出。
劫掠船曾经路过卡姆兰附近的星球,并且抓获了格拉。
而卡姆兰有着另一架法赫纳的残存模型。
他不相信巧合。
红太岁说它会访问所有的阿卡夏裂隙和法赫纳残留模型,但是还没来得及造访金乌舰队曾经的遗址。
在外界眼中,那里只有已经坍塌的裂隙。
他要再去一次卡姆兰。
这个念头烧灼着他,让他很难压抑住寻找这一切开端的渴望。
但是眼下有更加重要的事情,比如灰翅族群,比如避免人类和虫族再度发生冲突,比如……他不知道该怎么和格拉说明与自己相关的一切。
无论如何,他都需要先解决掉最急迫的任务,确保眼下整个栖息星域的安全。
然后红太岁发出了一个小小的、近似于疑问的声音。
“我收到一个登舰申请。”
星舰慢慢地说。
“我想这或许是找你的,对方报了你的名字。”
外部影像展开在整个舰桥上。
一艘纯白的机甲静静地漂浮在宇宙中,孤零零的。花瓣般的钢铁翅翼铺展在身后,动力炉关闭,呈现出静止状态。
是启明。
核心种一时没有出声。
他的脑海中太多纷乱的想法,没有弄明白为什么启明会出现在这里。
之前他将这台机体作为保障手段,留在了巢穴居住区。
深红的巨舰同微小的月白机体对峙,它们都以星辰的名字而命名。
这仿佛什么荒谬且残酷的笑话。
不曾存在的岁星就像那破碎的来路,黎明时的晨星却成为了颠倒世界中仅剩的归途。
而红太岁直接解锁了登录许可。
在理智跟上之前,萨克帝已经走向停机坪。
星舰替他打开通路,送他直接过去。
启明刚刚停下,驾驶舱便被掀开,白色的雄虫一头冲出来。
他扇动着变得完整没多久的翅翼,跌跌撞撞地滑落地面,甚至没有顾及得上自己正身处扫荡了五次虫巢的猩红死神内部。
格拉飞奔向迎面走来的伴侣,一把抱住了对方。
他的翅翼拢住核心种,尾巴同对方紧紧地缠绕在一起,像是要将对方整个藏进怀中一样。
不可见的精神力细丝攀爬着缠绕上黑色的雌虫,密不可分地保护住那些痛苦而破碎的部分。
对方的脸上已看不出任何端倪。但即便隔着过于遥远的距离,赶来的路上他依旧被那剧烈的撕扯所割伤。
这让跟随着克里曼的部队前往旧王巢区域、对大信息巢进行回收抢救工作的雄虫,不顾一切地跳上启明,先一步冲向自己的伴侣。
“你不要害怕。”
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的白色虫子语言颠三倒四,他反复亲吻着对方的眼睛和唇角,捧着对方的脸颊,将彼此的额头抵在一处。
“你不要害怕……我、我在这里。”
那些掩盖在平静表象之下的岩浆炽热翻涌,在此之前他从未见过萨克帝因任何事情而落泪。
即便是击败喀特拉时,对方也以愤怒的嘶吼去隐藏所有苦涩的情绪。
像是割舍了人类天性中软弱的本能那样,他的伴侣压制住所有可能暴露弱点的情感波动。
“我们的一切都从你我的相遇而起。”
格拉飞快地说,他已经顾不上保守任何关于自己精神力等级的小秘密,他想保护萨克帝不受到任何的伤害。
“其它的一切都不重要。”
“你是否是人类、曾经是怎样的人类、用着什么样的名字都没关系。”
他死死地搂住对方的颈项,像是搂住了这宇宙间最珍贵的宝物。
“从一开始所以我认识的、爱上的就是眼前的这个你。”
像是要代替无法轻易流泪的对方那样,当他贴着核心种,泪水沾湿了对方的颈侧。
“不是其他任何人或者任何虫。”
雄虫轻声说道,一遍又一遍。
“而是身为我伴侣的、在那艘劫掠船上与我相遇的萨克帝。”
下周日的份。
我的营养液感谢勾选消失了,现在的我好像老年人看手机摸不着头脑。手动感谢所有的灌溉。
下周要出差,更新时间没有保障。
所以这两天都是双更。
明天不确定。
周一没有。
其它时间待定,我尽量抽空写。
每个角色都是纯爱战士,仔细一想纯爱战神竟是我自己[不是X]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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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第八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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