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凌的肩膀猛地一颤!仿佛那一捏也捏碎了他心底最后一丝残存的念想。他猛地闭紧双眼,死死捂住耳朵,将头深深埋进膝弯,蜷缩着背脊剧烈颤抖,再也无法承受这近在咫尺的、源自血脉至亲的终结之音。
温蓁的目光下意识地转向聂怀桑。在那短暂的一瞥中,她清晰地捕捉到——聂怀桑低垂的眼帘下,那一直紧抿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下来,伴随着胸口一次无声而悠长的、仿佛卸下万钧重担的……吐息。
无需言语,魏无羡与蓝忘机的动作快如闪电!琴笛之音顷刻再起,天衣无缝!凌厉的灵力光芒化作坚韧无比的锁链,瞬间将那口即将再次爆开的狰狞空棺牢牢缠绕!新刻下的符文如同燃烧的烙铁,深深印入棺身!
蓝曦臣却如同被抽离了魂魄的木偶,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怔怔地望着那口被层层音律锁链禁锢住的棺椁,眼神空洞。聂怀桑小心翼翼地凑近些,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惧与关切:“……曦、曦臣哥?你……你没事吧?可千万别吓我!”
蓝曦臣如梦初醒,目光缓缓聚焦在聂怀桑那张写满“无辜”和“惊惶”的脸上,声音干涩得像沙砾摩擦:“怀桑,”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沉重无比,“方才……他真的……有抬手……想偷袭于我?”
聂怀桑立刻如同被烫到般缩回手,眼神闪烁,支支吾吾:“我……我当时……好像是看见了……他手往后缩……”
蓝曦臣深深看着他:“你再……仔细想想。一点细节都不要漏。”
聂怀桑额角渗出细微汗珠,眼神慌乱地在蓝曦臣审视的目光下左躲右闪:“……你、你这么问我……我……我也不敢确定了……雨那么大……里面又黑……真的……好像……我可能……看错了……” 最终,他彻底“急”了,抱着头蹲下身,声音带着被逼入绝境的哭腔,“……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
又来了。
聂怀桑那一成不变的、面对关键质询的终极武器——茫然,无助,“我不知道”。
蓝曦臣疲惫至极地阖上双眼,额角青筋隐现,双手用力揉着眉心,仿佛要将那些纷乱如麻的疑虑、深沉的痛苦与无力感尽数按入发痛的颅内,喉咙里压抑着模糊的叹息,久久无言。
温蓁轻轻走到他身边,挨着他坐在冰凉潮湿的地砖上。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微凉的手,无声地覆盖在他紧按着额头的手背上,传递着一种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支撑。过了许久,她才低声开口,声音带着抚慰的温柔:“不必自责。因果轮回,报应不爽。今日之果,皆是他累世造作所致,怨不得任何人。” 她顿了顿,更轻地补充,“更怨不得你。”
蓝曦臣缓缓抬起头,眼睫上似乎还挂着未散的沉重露水。他望向温蓁清澈却坚定的眼睛,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眸里没有一丝责难。一股巨大的冲动攫住了他——他猛地伸手,一把将温蓁紧紧拥入怀中!如同溺水之人抱住唯一的浮木,将整张脸深深埋进她温暖的颈窝。熟悉的草木气息混合着血腥和潮湿的泥土味涌入鼻端,却奇异地带来一丝安定。
隔着薄薄的衣料,温蓁能感受到他滚烫的呼吸和轻微的战栗。她轻轻回抱住他紧绷的脊背,将嘴唇贴近他的耳廓,声音轻细如耳语:“我方才……不该在那种关头提及欧阳笙……” 她感受到蓝曦臣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立刻更用力地抱紧他,“我只是……只是无法忍受他在那种时刻还要故作情深义重!是他……是他一念之差,截断了那封密令!也许他只想让我痛苦一阵,让我无法及时求援于你……可他万万想不到,那短短半个时辰的延误……”她的声音哽咽了一下,“……竟会断送欧阳笙的生机……”
蓝曦臣在她颈间更用力地摇了摇头,声音闷闷地传来,带着沉甸甸的疲惫和毫无保留的信任:“不必解释……我都明白……我也信你。”
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后,带着劫后余生的依恋和脆弱。
温蓁心头一酸,更用力地回抱他,像是要将他整个人嵌进骨血里。
“不行,”她把脸埋在他散发着血腥与冷雨气味的衣襟里,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我虽然冲动、莽撞、有时脑子和脾气一样坏……可我长嘴,不止是为了吃饭的。”她抬起头,捧住蓝曦臣憔悴苍白的脸,认真地看着他写满倦色的眼睛,“误会像雪球,不解释清楚,就会越滚越大。我不想我们之间……有任何芥蒂。”
两人紧紧相拥,汲取着彼此身上那点微弱却无比珍贵的体温。
身后不远处,传来一声熟悉的、带着浓浓“看不惯”意味的冷哼:“喂!我说你们俩……差不多行了啊!”
江澄抱着双臂,站在几步开外,脸色依旧发沉,眉宇间却少了那份沉郁的死气,多了点惯常的挑剔,“那边魏无羡蓝忘机刚消停,你俩又腻腻歪歪难分难舍……大庭广众,还有孩子在呢!像什么话!”
温蓁被他说得耳根微热,这才依依不舍地从蓝曦臣怀里退开些许,但一只手仍紧紧抓着他的衣袖,仿佛怕他消失般。蓝曦臣眼中也恢复了些许清明,对着她几不可察地轻轻颔首,示意她安心。她知道,解释已到,误会已消。他们之间的裂痕,已被这绝境下的坦诚与紧紧相拥抚平了大半。
温蓁定了定神,起身朝金凌走去。少年仍蜷缩在墙角,抱着膝盖,眼神空洞地望着地砖上尚未凝固的一小滩血迹,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只余下一具空壳。金凌茫然地抬起头,眼中是全然的无措和撕裂的痛苦:“蓁姨……怎么会……变成这样?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他需要一个答案,一个能安慰他那颗被现实狠狠碾碎的、少年之心的答案。
温蓁蹲下身,用袖口小心地、极其轻柔地擦去他脸上交错的泪痕与泥水,声音放得极低,带着不容置疑的果断:“阿凌,不要再去想‘为什么’。有些人走的路,注定通向深渊。今日之结局,是他自己步步踏错、亲手铺就的死路。怨不得旁人。”
金凌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声音带着破碎的哭腔:“可是……可是……这么多年……他对我的那些好……难道……都是假的吗?都是装出来的吗?!”
温蓁的手一顿,随即稳稳地落在金凌的头顶,用力揉了揉。她的目光穿过庙宇的残破屋顶,投向远方渐渐泛白的天空,语气复杂而确定:“阿凌,他对你……有真心。”
她心中补充道:若是没有这惊涛骇浪的变故,以金光瑶的城府和手段,秦愫将是他一生完美的点缀,而非牵绊。他那样的人,终其一生也难再有自己的子嗣。而无父无母、无根无基的金凌……只要没有威胁……或许真会被他视若己出,小心抚育、精心掌控……直到生命的尽头……
但这微小的温情,注定要屈服于他本性中那更为庞大的权欲和疑心。金凌身上那点稀薄的、属于金子轩的血脉,在他眼中,终究是颗一旦发现威胁就必须拔除的钉子。
就在这时——
“汪呜——!!!”
一声浑厚响亮又透着明显委屈的犬吠,穿透淅淅沥沥的雨丝,自庙外传来!
金凌失焦的眼眸骤然亮起一丝微弱的光:“仙子?!”
仿佛为了回应主人的呼唤,一道湿漉漉的黑色闪电猛地从雨幕中冲了进来!正是仙子!它硕大的身躯带着劲风,直接扑向金凌!前爪高高抬起,湿乎乎、热烘烘的脑袋急切地往金凌怀里拱,喉咙里发出“嘤嘤嘤”的委屈呜咽,湿透的长毛甩了金凌一身水。
温蓁看着这只对着主人撒娇的猛犬,心头微软,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仙子那宽厚柔软的脑袋。仙子享受地扬起下巴,任由她抚摸,那条蓬松的大尾巴摇晃得如同疾风中的芭蕉叶,拍打着地上的积水啪啪作响。
温蓁被它这副憨态逗乐了,心头阴霾也散去一些,忍不住双手齐上,用力挠着仙子的下巴。仙子舒服得眯起眼睛,大嘴咧开,几乎要咧到耳根,发出一连串更加响亮、更加软绵的嘤嘤声。
“天呐!嘤嘤怪!”温蓁被萌得心花怒放,脱口而出,“太可爱了,可爱得让人想一屁股坐扁你!”
金凌大惊失色,一把抱住仙子的头:“蓁姨!你这是什么邪恶心思?!为什么要坐死我的仙子?!”
“啊!不是!”温蓁连忙摆手,试图解释这“爱到极致就想毁灭”的复杂人类情感,“是因为它太可爱了!可爱到让我觉得……被可爱得要窒息了,所以才有那种夸张的想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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