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还有时间的话，顾曦月不会拒绝见面，还会趁着见父亲的机会也告个状卖个惨。
如果有时间的话……
真是奇怪，人在时间充裕的时候，总觉得这也重要那也重要，就只有时间不总要。讨好不爱自己的父亲，对欺负自己的人给与回击，为此不惜花大量的时间，精心布局，反复折腾，曲折来回，直到达到目的，瞬间获得巨大的满足感和成就感，觉得一切都是值得。
但是没有时间的时候就会发现……
我为什么要花这么多时间做这些事情啊？
累不累啊！
所以，就算父亲会因为小姨的告状而误会自己，呵，自己都快没命了，还在乎那些？就算是要给教训，也得等自己活下来才能进行吧。
总之，先想办法延长剩余时间再说。
*
厉氏财团企业大楼，厉云川放下电话，他的秘书气得半死。
连续加班两个月的秘书顶着漆黑的死鱼眼愤怒大喊：“既然老板这么喜欢顾小姐，为什么还不和她表白？您就不怕别人抢先一步了吗！”
“你在胡说些什么，”厉云川皱眉：“小曦是我妹妹，哥哥怎么能和妹妹表白？”
“呵，您说那是当成妹妹？”秘书气笑了：“无论什么事情您都以顾小姐为优先，只要一个电话，就算身处病房您也会拔掉针头赶过去；只要顾小姐想要的，无论什么您都会给她；顾小姐难过，您比她还难过；别人骂您您无动于衷，有人说顾小姐几句闲话，您掘地三尺都要帮着报复回去。您跟我说这是妹妹？”
厉云川似乎觉得秘书的话挺奇怪。“对，就是妹妹，你有什么意见吗？”
秘书噎住。他十万分的确定肯定一定这不是对待妹妹会有的操作，这分明就是对待恋人！
厉云川又发话：“少废话，多做事，加班费十倍。”
秘书立刻换上狗腿笑脸：“好的老板，您说的没错，顾小姐就是妹妹，不是妹妹还会是什么呢？合约商的事情我会想办法来处理，老板您走好。”
*
二十分钟后，厉云川来到了与顾曦月约定好的烛光餐厅，比约定的还提早了十分钟。他平时喜欢踩点式守时，但对于顾曦月的邀约他从来都是提早到达。
几乎是一前一后，顾曦月也来到餐厅，两人有固定包厢，很轻易就找到人。
一见面，顾曦月又下意识开始表演白莲花人设，表情清纯又无辜，却又调皮地吐舌不好意思地笑笑，小小声说：“对不起，我迟到了。”
“你没迟到，是我来早了。”厉云川淡淡道。
是啊，顾曦月也知道自己没迟到，这不就是在打造温柔为他着想的人设么。
顾曦月继续柔声柔气道：“那云川哥哥下次不要来这么早了，你那么忙，一定有很多重要的行程，我怕耽误你的行程。”
厉云川摇头：“你比所有行程都重要。”
“这样啊。”顾曦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平时她要达到目的之前都会先做好铺垫的，一步步温水煮青蛙式达成目的。但今天没什么时间，顾曦月也懒得做言语铺垫了，于是她羞涩一笑：“云川哥哥，你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今天？什么日子？”厉云川微微倾斜了头，似乎在回忆。
“今天是我们认识了满4000天的日子啊！”顾曦月注视着厉云川，满脸写着隐忍的深情。
下一秒她就准备告白——
“你说错了，”厉云川打断她：“今天是我们认识的3982天，距离4000天还差18天。”
“啊，呃，嗯，是啊。”
顾曦月错愕了一秒，她这个4000天其实就是估算的，谁会真的去数具体差了几天啊——
没想到厉云川就真的去数。
这样厉云川，怎么可能不答应自己的告白？
虽然系统说这是“和女主抢男人”，但顾曦月内心并不认可。厉云川是属于自己的，在原作故事开始之前，在认识女主唐甜之前，厉云川就已经属于自己了。
顾曦月很快调整好了表情，继续用含羞带怯的表情吞吞吐吐说：“一眨眼我们认识也有这么久了，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在一起。有句话我一直想对你说，其实，其实我从见你第一眼的时候就喜欢上你了。云川哥哥，我可以做你的女朋友吗？”
说完，顾曦月期待看着厉云川。
就听见系统在顾曦月脑海里宣布【恭喜宿主，已达成“和女主抢男人”成就，当前寿命增加：3天。请宿主再接再厉，继续扮融入剧情角色。】
哇，一口气增加了三天寿命。顾曦月抬头看视线右上角的倒计时弹窗，终于不是鲜红色的高危状态，而是代表时态平缓的淡蓝色，紧迫的心顿时放松下来。
然而再回过神来，陡然发现包厢内气氛不对。
沉默。
就见厉云川回望着自己，表情空白，似乎是被这突然告白整得不会了，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
仿佛遇到了麻烦难缠的数学题似的，这让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
顾曦月怔怔，忽然也意识到了什么，当即心中就是一个咯噔。
虽然理智上觉得答应告白的几率是百分百呢，虽然情感上断定厉云川是爱自己的，但万一呢，万一就真的拒绝自己了呢？
毕竟自己不是女主，连炮灰也算不上，就是个异物。
厉云川但这表情，不像是爱。
“云川哥哥？你听到我的话了吗？”顾曦月轻声催促。
“我们，我们……”纵横商场所向披靡的厉云川，此刻竟组织不起一句完整的话。他眉心拧紧，惯常的冷静被一种罕见的迟疑取代，他必须字斟句酌，因为任何失误都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到底是什么，不要拖拖拉拉，直接给我答案。”顾曦月沉下脸，语气也显得不耐。
她还从未有过如此的急躁无礼，厉云川眼底闪过一丝罕见的失措。从前哪怕刀架在脖子上都面不改色的人，此刻竟因为她这一句话指尖都泛起了微僵。他慌忙保证道：“小曦，你永远是我最爱的妹妹。”
是妹妹，所以不能是恋人。这是拒绝告白。
两人都不是蠢人，含蓄交流是在给对方面子，顾曦月自然听懂了，当即冷笑一声：“呵。”
这声呵像根细针，扎得原本就心乱的厉云川瞬间方寸大乱，他一把抓住顾曦月的手，话语间带上了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恳切：“小曦，兄妹关系比恋人关系更牢靠。恋人关系说分手就分手，兄妹却是一辈子的家人，是永远牢不可破的。”
“有什么牢不可破的，我们又没有血缘，想断一样立刻就能断。”顾曦月低垂下头，表情是凄婉的自嘲。“我爸与我倒是血缘至亲。但你也看见他是怎么对我的了。”
“我和你爸不一样，小曦。”厉云川正色，语气坚定许下一辈子的承诺。“你永远都是我最爱的妹妹，我发誓这份关系绝不会改变。”
要不是还维持着白莲花的人设，顾曦月简直都要被气笑了。
她在这边告白要做恋人，那边厉云川就说要做永远的妹妹还发誓绝不会改变。这是在杠呢？
当然，顾曦月知道厉云川不是在杠自己，他只是思维方式和正常人不一样。
“我听明白了，你不爱我。”
不爱就不爱吧，其实顾曦月只要达成与女主作对的人设就行，男主的反应不重要。倒不如说，如果厉云川答应告白，后续事宜处理起来更麻烦。
但是，不甘心。顾曦月就那样呆呆望着厉云川，晶莹的眼瞳里隐隐泛起泪光。悲伤难过失望的心情无法抑制的涌上来，理智上明白不应该有这种心情，还还是忍不住。
忽然就有种吐露真相的冲动：“厉云川，你真的不爱我吗？这可能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如果你不爱我，你就注定会爱上别人，到时我们——”
【警告，禁止宿主透露原作，否则立刻执行抹杀。】
【警告，禁止宿主抢夺女主角色，否则立刻执行抹杀。】
连着两条冰冷的机械音像淬了毒的针猛地扎进脑海，令顾曦月的话戛然而止，她攥紧了桌布边角，指尖泛白。
厉云川不明所以地看着话说一半的顾曦月：“为什么我会爱上别人？就算我不爱你，你也依然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可能会爱上别人。”
顾曦月喉间像堵着团浸了水的棉花，又闷又涩。她扯了扯嘴角，想挤出平时那副柔弱的笑，却连弧度都透着僵硬：“没什么，你就当我在胡说八道。”
少女的模样太凄然了，虽然她平时也总楚楚可怜，但今天从内自外的散发出一种绝望感。厉云川皱眉，敏锐地追问：“究竟怎么了，是不是又有人欺负你？告诉我，我会为你出头。你知道的，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守护在你身边。”
没事，”顾曦月摇头，从座位上站起，声音轻得像叹息：“不劳你费心了。”
仅仅一秒，她刚才的柔弱可怜已经全部收了起来，就连眼眶中打转的泪水也是瞬间消失说没就没，此时此刻脸上只剩冷漠的面无表情。
厉云川抬着头，用惊讶的表情望着她。顾曦月一直以来是柔弱可怜需要保护的，这是十八年来第一次，在她面前有居高临下的仰视感。
她的样子……好像和平时不太一样……
但哪里不一样呢？厉云川一时间还想不明白。
“我还有事，先走了。”
顾曦月没理会厉云川的惊讶，转身就走。表情是丝毫的不拖泥带水，脚步里没有丝毫留恋。仿佛身后那个她曾拼命想抓住的“最重要的人”，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小曦，等等！”厉云川下意识伸手去抓，指尖却只碰到一片虚空。他看着顾曦月快步离开的背影，心底第一次生出一种莫名的慌乱。他好像，真的要失去什么了。
顾曦月没回头，步伐飞快而果断，每一步都像是在和过去的自己告别。直到走到餐厅转角，彻底看不见厉云川的身影，她才停下脚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闭上眼。
【宿主，你白莲花人设崩了。】
“我都要死了，还费力维持什么人设。”
【不必绝望，你已经成功踏出了第一步。只要维持今天的状态，继续和女主对着干，就能不断获得生命值，最终存活到大结局。】
“那大结局以后呢？”
【未知。作为小说世界的管理系统，我无法探索小说以外的世界。】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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