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既如此看重六弟,给六弟这个机会,为兄我自然也不能横刀夺去。”楼川直直看着楼缜,唇角挂着的笑容残忍而顽劣。他说:“下楼,为兄带你去剿匪!”
……
楼缜估计怎么也想象不到楼川会这样的“善解人意”。毕竟有些事情没看见就能勉强说服自己,不过是一时得失,可楼川却偏偏残忍地,要楼缜亲自去剿匪。
他带着楼缜往西北山脉而去,穿过密集荒芜的丛林与野径,大队人马来到了山顶。一路上楼缜的面色都不太好看,等楼川让他往下望,看见被军将团团围住的寨子的时候,他的脸黑到了极点。
楼缜是彻底笑不出来了,而楼川看上去则是轻松且饶有兴致的。
“本王已经命人把守住了匪寨所有的出入口,六弟。”他从身侧人的腰间随手抽出一把长剑,两指拎着剑柄递到楼缜面前,“请吧。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此战过后,论朝堂上也没有任何人再敢拿你没有上过战场这件事来说。”
“兄长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楼缜看着楼川的脸,笑得虚伪又森然。他说:“何必让将士们去冒险?”
“哦?”楼川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明知故问,“什么意思?”
楼缜:“既然都已经围了匪寨,不如直接一把火烧干净。”
他话说得狠厉,即便沈暄早已从先前的几次交锋中看出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但还是为他说得这些话而感到心惊。他不由看向楼缜。
对方却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而是继续对着楼川道:“两方交战,将士们难免会有损伤。皇兄素来以体恤下士闻名,怎么忍心将士们去犯险?”
楼川哼笑一声,说:“比不得六弟仁善。不过悉数烧死了,六弟审问谁?又拿什么来佐证这些人是山匪,这些证据若是不找全,将来难免有人以此来构陷六弟啊。”
“这就不劳兄长费心了。这些人罪行累累,罄竹难书,即便是到了大理寺,也全都难逃一死。还愣着干什么?”楼缜给旁边穿着盔甲的男人递了个眼神,对方当即领命,抱拳而去。
楼川脸上的笑意味不明。
不多时,对面燃起了浓烈的火光,滚滚黑烟直冲天际。他们距离那面太远,本该是听不见声音的,但不知为何,沈暄总觉得自己听见了不绝于耳的惨叫声,他胃里翻涌,但因为从昨夜到今晨都没有吃些什么,只是干呕两声。
楼川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给勉强缓过劲的沈暄递了水囊,看他喝下去,接着便命人班师回城。
楼缜被他摆了一道,心情自然不虞。两人一路貌合神离地说了几句话,回到刺史府上,便各自回了各自的院子,连沈暄这个小舅子的安慰都没顾得上问一句。
回来已经是晌午时分,但沈暄没什么胃口,楼川就叫人给沈暄上了点清淡小菜,两人一道随意用了些。
饭桌上,沈暄一脸的欲言又止。楼川看他一眼,道:“有话直说。”
沈暄迟疑片刻,问楼川,“那些人都被……烧死了吗?”
楼川听了这话放下筷子,反问:“你觉得呢?”
沈暄顿时感到食不下咽。他说不上来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压抑,沉闷,好像怎么都喘不过气来。他拿过一旁的茶盏轻轻抿了几口。
“这就受不了了?”楼川抱臂靠在椅背上,微扬着下巴睨他,“跟在本王身边,一路上这样的事就不会少见。”
“他们不是楼缜的人吗?我是觉得,是不是太过了?”沈暄没理会他话里微妙的某些意味,自顾自说:“楼缜怎么就能那么干脆?”
“若是不干脆,这些人但凡有一个落在我的手里,都难保不会把他做的破事都供出来。”楼川道:“楼缜也算谨慎,营地建在那么一个隐蔽的地方,但最终位置还是被本王知道了,除了当真是不凑巧,被本王自己找到的,他心里更会怀疑,是不是有谁被抓住了,受不了酷刑才将这一切都是说出来的。他倒是想保全一部分自己的势力,当着本王的面,他却又不能。与其被本王抓住他的把柄,还不如做得一干二净。”
沈暄明白,点了点头。他沉默着,又拿起筷子,夹了一道青菜放在嘴里食不知味地慢慢嚼着。
楼川瞧着他这副样子,心里就一股说不出的不痛快。他抬手在桌面上扣了扣,等沈暄抬起眼看他,他不悦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暄莫名其妙,“知道了的意思。”
“没有其他了?”
沈暄干脆放下碗筷,平静直视着他,“你想我还有什么意思?你们大人物斗法,谈笑间人命就化作飞灰。我既没有权势,也没有立场,而且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就算有什么意思,说出来还有用吗?”
他语气有些冲,楼川挑了挑眉。但被人用这样的态度说话,他竟然也没有生气。
“呵,”他短促笑了一声,对沈暄冷嘲热讽,“下令放火的是他楼缜,本王也不是没有劝阻过,你不去跟楼缜发火,冲着本王撒什么气。”
沈暄哽了一下,干脆破罐子破摔,顺着楼川的话说:“是,我就是假模假式,就是欺软怕硬,就是能装!”说到这里,他的情绪被带了起来,是真有些生气了,“既觉得我碍眼,干脆也一刀把我砍死算了,还在这里跟我演什么戏!”
“放肆,谁教你在本王面前这么说话的?”楼川皱着眉,抬手在桌上不轻不重地一拍,“还是那句话每本王要是想杀你,此刻你的坟头草也有三尺高了。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少拿生生死死的放在嘴边。”
沈暄梗着脖子垂眸不做言语。
楼川也算是看出来了,沈暄嘴上说他们这些大人物权势滔天,生杀予夺都在手里,实际上最不怕死的也就是他。从同行到现在这么长时间,在他哪怕是在楼缜面前,都是直白又尖锐得很。
除了他身份特殊,有恃无恐之外,最紧要的,是他那有些天真的胆大。
最后还是楼川先放软了态度,无声叹了口气,主动跟沈暄接话。“本王的确是想要楼缜壮士断腕,但也并非没有后路。”
“什么后路?”沈暄怀疑地看了他一眼。
楼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着沈暄说:“壮士断腕对于楼缜而言,更多的是心里凌迟。他既觉得要本王的命,那就要做好被反噬的准备。”
沈暄听得心头肉跳,半晌才轻声问:“什么意思?”
楼川却勾起唇角,“本王要你帮我一个忙。”
“嗯?”
“审判。”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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