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轻鸿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将沈复的人头扔在母亲坟前祭奠,完成母亲的遗愿。
若是那些仇人都能出京多好,否则他们若是硬闯,也只会徒劳无功地死在盛京。
“就...只为了来看看我好不好?”江辞心中酸涩,没想到沈轻鸿竟如此看重他这个骗子,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我也不问你是如何知道我病了的,只一点,下次你来看我,若是连一夜的时间都留不了,便不要来了。”
“毕竟,你休憩不好,我也会担忧。莫要将我想的太脆弱,我可不会随便死掉。”
“阿辞,莫要随便言‘死’。”沈轻鸿眸子清亮地看着江辞,想要上前,顾及着身上淡淡的血腥味,却硬生生地停在了原地,“我以后不会了。”
江辞微微一笑,那苍白的面容如山尖上的新落下的积雪,有一种不染红尘的美,“那就好,我可是,也信了。”
沈轻鸿怔怔地看着江辞带笑的眼,仿若被蛊惑一般,心又多跳动了几拍,他强自压平,只低声道:“嗯。”
......
几日小雨过后,阳光更加刺眼了起来,谢庭轩站在廊下,面色阴冷,他听完属下的汇报,神色不屑,“沈家那老东西,又死了一个培植的亲信,竟怀疑到我们谢家和颜家头上了,枉我前两天还送了他尊玉佛。”
“算了,就听父亲的,不必管,随他查,反正与我们无关。那亲信任职期间不知送了多少脏银入京,失去一个钱袋子,沈家这回怕是要肉痛了。”
捏了捏鼻梁,谢庭轩看向江辞院子的方向,轻声道:“对了,沈...二公子如何?”
“回世子殿下,沈二公子已经大好,听闻今天出门看药田去了。”
“药田?”谢庭轩疑惑道,“给贱民送的药材至于那么看重吗?”
“准备一...不,三千两白银并一箱上好玉料,明日我去拜访沈二公子。”
“是,世子殿下。”传讯的仆人恭敬地躬身行礼,退了下去。
药田里。
江辞坐在树荫下,看着两个沈家仆人除草,喝着饮子,甚是惬意。
只是,想到只堆了些药草的空间,他叹口气,有些懊恼,那日见了沈轻鸿,却忘了提起购买粮食的事情。不过,还好时间足够,他得想个办法多囤些粮食,还可以在乱世多救助些流民。
“公子,谢家仆人刚差人传话,说谢世子明天来看您。”墨竹脸色不好地从远处走回来,低声道。
“来就来吧,送钱的就要来了,墨竹,开心点。”江辞慵懒地将手搭在藤椅上,仰躺着看向疏密有间的树冠,被那漏下的光点闪了一下。
“是,公子。”墨竹一想到谢世子伤了公子,心间就气愤难当,但他知道公子说的是对的,只能无奈地将不满压下去。
......
谢庭轩踏入小院后,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坐在院中石桌前抄写什么的江辞。那人穿着一身素袍,专心执笔的美好静谧的画面让他情不自禁放轻了脚步,一点点慢慢走过去。
走近了他才看到,江辞抄写的竟然是佛教的《心经》。
霎时间,一股恼火妒意涌上心头,谢庭轩一把扯过江辞抄写了一摞的纸张,“咔嚓咔嚓”撕了个粉碎。
他压抑着愤怒,沉声道:“既是刚痊愈,抄什么经书,我把那盏灯给你留着,还不够吗?”
江辞恍若刚发现一般,来不及抓住纸张,眼睁睁地看着谢庭轩将自己的心血毁了。
他眸光一厉,抬手就将旁边洗了毛笔的一小盆墨水泼了出去,正正好泼了谢庭轩一头一脸,厉喝道:“谢世子,你又发什么疯!”
谢庭轩难以置信地看着江辞,他的发丝,脸上,上半身衣衫上全都是难闻的墨水,他狼狈的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落汤鸡。此时此刻,他眼神凶狠,已经是气得想要杀了江辞。
江辞见状,连忙暗暗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此刻眼尾发红,似有泪水想要溢出,神色苍白脆弱:“我撑着未愈的身体,想为他抄写一本心经,供奉在佛前,你就连我这点小小的愿望都要毁掉吗?”
谢庭轩看着那让人想要摧残的脆弱凄美的面容,心中的怒火倒是降下去许多,听了此话,他心间有了主意,只恶劣而冷酷地说道:“不准抄,以后若让我发现了,我就去把你那盏长明灯毁了。他既死了,就该死的干干净净,我已经足够宽容了。”
想着,他沉声补充道:“若抄,我可送你些诗集,随你抄个够。”
江辞似是气急,眼中的愤怒哀伤要溢出来一般,“你,我是沈家人,你凭什么如此管我?”
谢庭轩又换了条手帕擦去脸上的墨水,他神色阴鹜道:“沈...二公子,你信不信我能让沈家放弃你,毕竟你也知道自己的处境。”
“希望我下次来,沈二公子识趣些。”
话落,他再难忍受身上的脏污一般,眼中恨恨,烦闷地挥袖转身离去,他可是花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要是贱民,就是脏了他的靴子,他也一定会将人乱棍打死来泄愤。
江辞维持着哀伤的神色,目送谢庭轩出了院子,这才忍不住,连忙趴在石桌空着的一角,痛快地笑了起来,那肩膀一抖一抖,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以为他在哭呢。
不枉他为了攒那么一大木盆的洗墨水,从上午就开始抄经,抄了厚厚一摞,这次泼出去,可真是一点没歪,哈哈!
他就知道谢庭轩这狗都不如的东西,性情暴戾会忍不住发火。要不是谢庭轩忙着撕那厚厚一摞经文,他哪里能泼得着呢。
墨竹作为知情者和筹备者,看着谢世子满头墨水离开,也是痛快万分,面上却半分不显。他看着趴着笑的公子,又看了看门外暗暗往里看的谢家仆,不动声色地上前,弯腰为公子斟了一杯凉茶。
“他哭了...哭了多久?”
谢庭轩换好一身金丝勾勒的黑袍,正坐在前堂,听属下汇报,心间仍有些火气,听到沈辞哭了,他不由得挑眉问了起来。
“足足一刻钟,是遮着眼睛让那个小厮扶着回后院的。”弯着腰的下属如实禀告道。
谢庭轩勾起一抹肆意的笑来,脸上现出一丝恶意与怜悯来,心间的火气是彻底散了,“既如此,你们都注意着院内的动静,他若是再敢抄经,我就...撕了他的经书,砸了他的灯,让他再留不下一丝念想。”
“是,世子殿下。”
时间流转,不知不觉已经是要入冬了,山上的空气似是都要冻住了,江辞终于落了个清净。
他披着厚厚的雪白大氅,看着那翻腾的云雾,心烦意乱地揉了揉眉头。在这几个月里,他时刻紧绷着,与四人交锋,虽是捞到了不少银子和玉,可身心也实在是疲惫至极。
“阿辞。”
听到来人的声音,等在这里的江辞欣喜地转过身去,眼中满是沈轻鸿带笑的面容。
他迫不及待地说道:“轻鸿,你来了,我送的银子和药材还够用吗?那些百姓可好?”
沈轻鸿淡淡地笑了,面上那冰冷的线条仿佛也有了温度,“多亏了阿辞,我...寺里收留了很多流民病患,大家都能吃上药。”
“阿辞让我买的粮食也派上大用了,今年南边一个郡县被淹了,那些失去家园的百姓流落到别的地方...我也捐粮食给寺里救济灾民了。”
实际上,他是把所有的灾民都收拢到了自己手下,有太多人推着他,他不得不在最终结局到来之前拼命的积蓄实力,即使道现在,他仍然感觉,自己在这座皇城面前无比渺小。
“那就好。”江辞叹气,“听说北方还有旱灾和蛮族掳掠,活着真是太不容易了。”
他本来是想储备粮食的,可世道变得太快,以后归以后,他又哪能现在就看着流离失所的百姓眼睁睁饿死。
“阿辞,”沈轻鸿牵起江辞的手,感受着那冰凉的温度,皱起眉头来,“你既忧心他人,为何不多顾一下自己。”
他将手探到手腕处,把起脉来,脸色沉了下去,“阿辞,你身子虚了很多,已经有些寒气入腑的征兆,快些回去。”
江辞心虚地被沈轻鸿牵着往回走,他承认自己是造作了一点,这两天才换上厚衣。
可他也没想到,自己堂堂一个大男子竟如此不抗寒啊,明明以前冬天穿着薄衫都没问题,都怪山上的空气太冷了。
放着炭盆的里间,江辞被按在被子里,硬生生灌了一碗去风寒的汤药。他苦的皱起眉头,就着沈轻鸿的手吃了一颗蜜饯,才好许多。
沈轻鸿坐在床边,用湿帕子擦了擦手,看着江辞仍带着天真的面容,认真地问道:“阿辞,你有没有想过脱离这个假身份,离开这里?我可以帮你。”
江辞一愣,看着沈轻鸿不作假的神色,倒也想了一会儿,可是想到灵泉空间里垒了几百层高的药草,一百多箱金银和玉,还有那颗毒药和每月月初送来的缓解药物,不由得苦笑,现在跑他还不得被追杀到天涯海角,躲到地缝里都得被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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