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三儿待我，竟这般情深？”
徐衰兰站在门口问，她是真没想到这个素日沉默寡言无欲无求的老三，藏着对她这么深的情意。
她身后的小辣椒脸都黑了，分明今天早晨林却才说了他对徐衰兰没有感情，现在又在这做戏给谁看呢？！
“小姐？”
林却也没想到自己这一番忽悠山竹的话，能够让徐衰兰本人听到，他稍微有些慌乱而又镇定下来，将计就计。
脸色苍白，披着厚厚狐裘的少年从椅子上坐起来，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门口，看上去害羞又着急。
“走那么急做什么，当心摔着了。”
徐衰兰直接忽略了身后的小辣椒走到林却身边，温柔的带着他坐下，又吩咐一旁的山竹将窗户关上，以免凉风吹进来。
而那被忽略的小辣椒只好愤愤不平的进了屋，还顺手将门给带上。
“小姐来我这里是……”
林却迟疑着开口，他的秀眉轻皱，看上去有几分埋怨，又有几分忧虑。
“怎么我不能来看看你吗？”徐衰兰眼神一直停留在林却的脸上没有移开过，鬼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公主与丞相生的女儿，自然尊贵无比，又有优良基因的传承，徐衰兰正常的时候看上去活脱脱一个艳丽的高门贵女——若是她没有私下那么偏执的话。再加上她身上一直带着的若有似无的血腥气，林却可以肯定在他死后，徐衰兰一定经历了什么事。
林却眼眸低垂，小心翼翼的问，“若不是我落水，小姐兴许不会再看我。”
徐衰兰尴尬的笑了笑，林却说的是真的。自己这位三公子冷淡的模样像极了小殿下，但因为太冷淡而没有风情，又因为小辣椒太过热情，她都快忘了有这个人。若不是小辣椒莫名其妙将他推下湖，她估计还得等好一段时间才能想的起来。
“就是，要不是因为有我，你才不会见得到小姐。”小辣椒在徐衰兰后面龇牙咧嘴，张牙舞爪地说。
“好了，小五，下次不许这样胡闹。”徐衰兰不轻不淡的说了小辣椒几句，将小辣椒推三公子下湖这件事轻描淡写的带了过去。
林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却在心里默默叹息，这又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争锋吃醋戏码？他还真不想再来个打脸的剧情。
小辣椒眼睛转得滴溜溜的，一边庆幸徐衰兰没有责怪他，一边又觉得林却欺骗自己不应该。
“我今日来看看你，是因为完往后几日我便不在京城。”
徐衰兰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低垂着眼睛看了看桌上寡淡的药膳。
“小姐是要去哪里？”
林却面上着急，心里在祈祷徐衰兰快些离开，只要徐衰兰离开，他就有机会逃尚书府去找寻卢雪深，至少他与卢雪深要会面才行。
既然有徐衰兰离开这个契机，那他自然有权力自行找寻卢雪深，他不会做那个原地等待的人。
“问什么问，你还打听小姐的事情？”小辣椒声音提高，直接打断了林却的问题，眼睛又不停在向林却示意，似乎在叫他闭嘴。
“不过是领了旨意，去一趟天水河。”
徐衰兰伸手隔空点了点林却的额头，嘴角弯弯的勾着，笑意未达眼底。
林却失落的低头，“那岂不是又要很长时间见不到小姐。”
【系统，帮我检测徐衰兰的微表情。】
小辣椒刚刚一打断，林却这才明白自己的犯了禁忌。他这个三公子的人设本就是淡漠至极，又怎么会在意徐衰兰到哪里去做事？
所以林却试着将徐衰兰的注意引导在这个问题的出发点上，而不是目的。林却的目的是知道徐衰兰去哪里，而三公子的出发点，是对徐衰兰的感情，他不愿徐衰兰离开太远。
【她没笑了，在平视宿主的头顶——系统判断徐衰兰此时还保持怀疑。】
“不必担心，我几日后便回来。”
徐衰兰看了班上，这才慢悠悠的说出这句话，站在她旁边的小辣椒也松了口气。
“时候不早，小五你便留在这陪鞠月一阵子。”
徐衰兰将小辣椒留下，自己离开了林却的院子。
她一离开，小辣椒直接一巴掌拍着桌上，桌上的山药糕都抖了两抖，直接散开，“你问什么问啊，想知道也不要直接问小姐啊！”
他明丽的脸气呼呼的，恨铁不成钢，对林却是又怨又气。
“为什么？”
林却抬头，用手撑着自己的脸颊，有一下没一下的喝着茶，脸上一点害怕都没有。
“小姐不允许我们探知她的事，包括府外任何事情。”
“真霸道。”
林却轻嗤，全然是对徐衰兰的不屑，荧白的指尖在杯沿转来转去，慢慢思考。
小辣椒看着他这个样子，有些迟疑开口，“你刚才真的是演出来的？”
他指的是林却刚刚好口口声声说的对徐衰兰的钦慕。
“是，”林却敷衍回答，“演出喜欢一个人的样子，我很有经验。”
【可是宿主第一次演，就假戏真做了。】系统的吐槽十分到位。
【徐衰兰又不是陛下，着能混为一谈吗？】
【双标狗。】
小辣椒将信将疑，问，“你为什么要知道小姐去哪里？”
林却抬眼看他，“你知道？”
小辣椒自豪的点头，“不过你要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知道。”
“逃跑啊。”林却轻描淡写的说出这两个字，小辣椒直接被他吓得磕到了凳子。
“什么！？”
他声音拉高，整个院子都听得到。
“你声音还可以更大一点，把徐衰兰招过来，我就说你想跟我一起逃。”
听到林却的话，小辣椒一下子捂住自己嘴巴，而后靠近林却，低声恶狠狠的说，“你以为小姐会信你吗？我是长公主府的人！”
“谁知道呢？”林却摊手，一脸无所谓，“就算不信，也总得会有些怀疑吧。你说这些怀疑越积越多，最后会怎样呢？”
林却的恶魔低语让小辣椒娇躯一震，他颤抖着手指着林却，“你你你好恶毒！小姐不会信你的！！……不会！”
林却不置可否，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所以五弟弟告不告诉我，小姐是要去哪呢？”
小辣椒一口气没上来，气得打哆嗦，对于林却这样空手套白狼的行为也无能为力。
【这傻孩子，摊上你真的是倒了霉了。】
系统默默吐槽，林却这么逗小辣椒，他都看不下去了。
“好好好，你这么玩是吧。”小辣椒吐了口气，被自己气笑了，“小姐领了现在那位疯子陛下的圣旨，明日一早要将玉氏贵妃的遗体送葬在天水河。”
“啊？”
【啊？】
“啊什么啊，别告诉我你连玉氏贵妃都不知道？”
“陛下怎么会将玉贵妃葬在天水河？！”
林却难得失了态度，小辣椒好整以暇看着他，“你怎么对这件事这么感兴趣？”
“告诉我。”林却神情严肃，他隐隐感觉到自己触碰到了以往被自己忽略的事，这件事，就藏在这个密器幻境里。
“求我。”
“求你。”
林却毫不犹豫的求他让小辣椒都有些受宠若惊，他对着林却啧啧称奇，“三哥哥，鞠月哥哥，这可不像你啊。”
林却不说话，只看着他。
“玉氏贵妃早在刚生下时便已经痴傻，幼时贵妃母亲求到天水河唤回了贵妃神智，现在贵妃病逝，自然要回到天水河。”
“天水河……”林却喃喃，努力寻找自己记忆里莫名其妙忽略的那一部分。
“你到底怎么了？”小辣椒好奇问他。
“我累了，安寝。”
林却直接翻身上床，被子一蒙赶人。
“你赶我走是吧！晚膳都没用，你睡什么！”小辣椒气急败坏，余光瞥到桌上让人倒胃口的药膳，“这什么垃圾东西你自个儿一个人吃吧，好，我走，不碍着你了！”
他恶狠狠放下这句话，离开了林却院子。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不是滋味。
他虽然有些笨，但仍然可以很明显看出林却的不对劲。以前的三公子高洁孤傲，要说是他对徐衰兰一点感情没有，小辣椒也是信的。现在的鞠月变了个性子反而显得生动招人喜欢了些，若是放任他一个人逃出去，他会不会被抓住呢？抓住了，只有一个死。
他本就是长公主府的家生奴，万万不应该沾上这些事，所以他松了口气，但心里一直放着一根软刺。
【人走了，宿主，你想起什么了吗？】
林却从被子里探出来，摇了摇头。
【想不出来？】
“是饿了。”
他提高声音叫了声山竹，将桌上那些寡淡的药膳撤下去，吩咐下去准备一些正常人的餐食。
山竹拗不过他，只好点头。
刚刚离开院子的小辣椒若有所感回头，就看到山竹把一碟子红糖糍粑端进了院子。
小辣椒：……
谁稀罕这破院子里的红糖糍粑！
屋子里，林却满足咬了一口脆皮糍粑，又蘸了一点红糖。
山竹则是一直盯着他，生怕他多吃。
“公子，说好的只吃三条，剩下的给奴。”
小厨房做了八条红糖糍粑，兴许是也做了小辣椒的份。
林却一口咬断第三条，剩了半截在筷子上，心想，你还能管的到我？
他将口里的糍粑细嚼慢咽，满足的点头，就是不动筷子上那最后一口。
山竹一直盯着，林却就是不动，甚至将糍粑放在了碟子上。
“公子？”
“有些闷，山竹，开窗吧。”林却放下筷子，笑着说。
山竹点点头，走到窗边，有些不放心的打开窗。
这一个回头，林却反手夹起两条糍粑塞在嘴里，咀嚼咀嚼疯狂咀嚼。
“公子！”
山竹急急走到桌前端起盘子里剩下的糍粑，气鼓鼓的说，“公子体弱，这么多糯米不好克化！”
“啊噢，慢慢克化，大不了晚睡。”
甜甜的糯米让林却舒心，他安抚了气呼呼的山竹，等到山竹离开后，坐到窗边看院子里的海棠。
【甜品果然是会让人开心，宿主现在想到了吗？】
“我暂时想不出来，只觉得那是一件有关天水河，但是被有意忽略的事。玉贵妃跟天水河又怎么会有关系呢？”
数年前林却被困天水河，失忆成为了林斜源的暗卫。与他们一同被困住的还有玉露师姐，只是师姐顺着天水河出了四方天地，后又被掌门玉盘救回宗门，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呢？
院子里海棠花纷纷飘扬，林却闻着花香，趴在窗边发呆。
“还有，谭云楼在哪？”
微风吹过，树枝沙沙作响，一片花瓣落到他眼前。
“去天水河。”
花瓣散开成金色的流光，组成了这四个字。
“师尊？您一直都在吗？”
他开口，身后传来去而后返的山竹的声音，“公子，您写的这些字放在哪？”
他拿着厚厚一叠纸过来，那上面是林却在不经意间写出的“鞠月”二字，满满的鞠月。
“在。”
金色的流光落在林却指尖，他看着卢雪深的字，又看着山竹手上那一叠写满鞠月的字，脸莫名其妙有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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