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报的小太监跪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生怕陛下一个不高兴把他的头砍下来给萧璟当球踢。
迄今为止,陛下已经杀了三十个通传太监。
凡是通报和安公子近况的人,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也不知是着了什么魔……
轰——
只见门扉猛地被推开,陛下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地冲了出来,“还不快带朕去地牢!!”
小太监立马颤颤巍巍地磕了个响头,“喏!”
·
一路上,小太监在前方踩着小碎步,沈柏川大步流星地跟在后面。乍一看,这是一出故剑情深的狗血戏码,只有沈柏川自己知道,他满脑子都是“男人”、“流产”、“噶蛋”这几个八杆子打不着的词。
万一……他是说万一,孩子没保住,萧璟肯定把账算在他头上,可原主不知道上哪儿去了,现在这具身体的主人是他,要是真被一刀……
沈柏川打了个冷颤,血流成河地想现在到哪个朝代了,有没有足够的医疗水平支持男人保胎生娃。
结果一抬头,看到秦朝常见的单檐庑殿顶,低头发现地面铺的是唐宋流行的青砖,甚至不远处还有明清故宫里的金水桥。
敢情这是架空历史。
沈柏川欲哭无泪,别人穿越自带金手指,稍微差点的也能靠现代知识逆天改命,再不济穿进一本完结文,通过剧情走向规避风险,谁跟他一样,穿个有嘎蛋危机的断更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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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地牢门口,一扇漆黑的铁门慢慢朝他打开,一阵阴风飘了出来。
穿着制服的司狱长带着一群人跪在地上,留出通行的过道,“陛下,请!”
司狱长看上去和沈柏川年纪相仿,眉眼也相仿,一言一行还有点书生气,在一堆糙汉子中间显得格格不入。
沈柏川转身去看那个不知道通向何方阴曹地府的楼道,难掩嫌弃地扇了扇面前的空气,“你们不通风吗?这大冬天的味儿都馊了。”
“回陛下,”司狱长抱拳行礼,“您一年前定过规矩,任何人不得清扫地牢。”
“是吗?”沈柏川闻言眉头拧得更紧了,捂住口鼻压下胃里的痉挛,走下了阶梯。
然而真到了地下,他才知道外面的恶臭只不过是九牛一毛。
狭小的过道,逼仄的空间,关着一个赤身**的人。
那人不省人事地躺在杂草堆里,全身上下只有肚子盖着一件又脏又破的婚服,露出来的皮肤青一块紫一块,全是掐痕和咬痕。
空气充满了排泄物的腐臭,沈柏川蹙紧了眉,偏过头去不忍多看,沉声道:“把门打开。”
谁知司狱长突然面露难色,端正的五官都要拧作一团,“陛下!方才太医说他已经承受不住陛下的恩泽了!”他的脸一会红一会白,最后索性跪了下去,“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随着他一人跪下,其他人纷纷跪地,“请陛下收回成命!”
沈柏川见状花容失色地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朕会在此腌臜之地对一个病人行周公之礼吗??”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瞅着他,尤其是司狱长,他炯炯有神的眸子简直要把沈柏川瞪穿了,不可置信的同时还有些不可理喻。
沈柏川吞咽口水,在心里竖起了大拇指。
原主你他妈真是个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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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水!”
“拿干净的布来!”
“药呢!药熬好了吗!”
皇帝寝宫从白天忙到黑夜,进进出出的人踏破了门槛,沈柏川像个等待老婆生产的丈夫,忐忑不安地在门外来回踱步,时不时问端盆出来的嬷嬷,情况怎么样了。
嬷嬷并不回话,只是不经意地转身,用身体挡住木盆。
沈柏川低头一瞧,那盆里全是血水。
见鬼!这么下去别说是孩子,他自己能不能活下去都是未知数!
等等……
沈柏川忽然想起了什么,后知后觉地看向门口。
萧璟是这本小说的核心人物,他死了,小说也就结局了。
想罢他一把推开嬷嬷,扒开众人不管不顾地往里挤,“让开!都给我让开!!”
众人见皇帝又在发疯,吓得接连磕头。
“滚开!别挡路!”沈柏川左推右搡,愣是在水泄不通的房间杀出一条通道,“铿”的一下抽出了挂在床头的悬剑。
方才还如火如荼的寝宫此刻安静得跟什么似的,所有人挤挤攘攘地跪在一起,有太医、宫女,还有那个玉面书生的司狱长。
同样安静的还有床上躺着的那位,自从沈柏川命人把他从牢里带出来,他的双眼就一直紧闭。
杀了他,这场闹剧便能结束。
沈柏川暗暗为自己鼓气,双手握紧了剑柄。
但他正要刺下去时,他傻眼了。
萧璟就和他的名字一样,如美玉般光彩夺目,昏暗的烛光也掩不住他隽秀的面庞,从眉眼、鼻梁、唇珠到下颔尖削的线条,顺着侧颈,一路蜿蜒起伏地没进那白瓷般的皮肤。
沈柏川自诩风流,见过的美女不说八百也有一千了,但是这人和他见过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样,有一股特别的……说不出的感觉……
就像有一只手抓住了心魄,胀痛感从胸腔弥漫到全身。
不对!
这是人设,是假的!
沈柏川赶紧摇头,把这些有的没有甩出脑海,然后高举宝剑,干脆利落地刺了下去。
噗呲——
刀刃划过皮肤,大颗大颗的鲜血滴到萧璟惨白的脸上。
沈柏川一愣,立马被这皮开肉绽的一幕惊得松了手。
“陛下!”只见司狱长死死握着剑身,右手筋骨几乎要断了,止不住地往外渗血。他疼得大口喘气,冷汗宛如开闸的洪水泄了满身,但是依然没有松手。
那双有力的瞳孔始终望着沈柏川,浓厚的剑眉皱出了一条深深的细纹,“陛下,萧公子怀着您的孩子,还请您看在您第一个孩子的份上,饶恕他吧,陛下……”
沈柏川彻底愣住了,“不是,你至于吗……”
“当然至于。”司狱长咬了咬牙,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作为您的亲弟弟,臣有义务保护您未出世的孩子!”
“……”沈柏川石化了,小说没写这个司狱长是男主弟弟啊?
小说里对他的描写只有寥寥几句,沈书珩,常年戍守边疆,于岁安二年回京,要了个看守侍卫的闲职,又于岁安三年申请调职,降级当了司狱长。
以上就是司狱长沈书珩的全部信息了。
沈柏川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两眼,又仔细看了看铜镜里的自己。
这么说来,他也的确姓沈……
眼睛也的确有点像……
……
得,平白无故多了个亲戚。
接受现实的沈柏川把剑放了回去,转头露出一个假笑,“好,朕不杀他,朕走。”
结果身后太医一个飞扑,如丧考妣地抱住了他两条开衩的腿,“万万不可啊陛下!萧公子身体虚弱,若非孩子父亲日夜陪伴,恐有滑胎之相啊!”他一面说,一面把头从沈柏川的裙底探了出来。
沈柏川:“…………”
太医脑袋一缩,“老臣……”
“这孩子是死是活与朕何干!”沈柏川没让他说完,大步跨过了那颗不合时宜的头,拂袖就走。
这时,所有人如同得到什么命令一般,起身朝他走来,训练有素地将他团团围住,“请陛下三思啊!”
沈柏川:“……”
“请陛下三思啊!!”
“请陛下三思啊!!”
他们的表情统一,语言统一,宛如设定好的程序。
“好了朕不走了!”不胜其烦的沈柏川大手一挥,“滚滚滚!都给朕滚!”
众人立马四散开来,拿箱子、穿鞋子,还不忘搀扶受伤的沈书珩。
诡异得如同话本故事里的伥鬼。
·
窗外明月高照,沈柏川终于有时间思考这一天发生的事。
首先可以确认的是,穿书者不可以违背作者的意愿。
就像刚才他要杀萧璟,突然蹦出来个弟弟阻止。
其次不能做出不符合人设的行为,例如他要违背男主“爱萧璟”的人设放弃他的孩子,也会遭到系统拦截。
所以不论是否出于自愿,他都必须要保这个孩子。
太尼玛生草了。
该说不说光是男人怀孕这一条就够生草了。
和男人同床共枕更是草中草!
但是反抗不了的沈柏川只能躺到床上,绝望地和男人同床共枕。
胳膊拧不过大腿,他们人多势众。
·
深夜漫长,皇宫的凌晨安详平和,正是睡意正浓时……个屁啊!沈柏川睁开两只充血的大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睡不着,旁边有个活死人根本睡不着!
他看了一眼萧璟,还是直挺挺地躺在那里。
不管别人强调多少次,沈柏川始终不大相信。
男人怎么能怀孩子??
但是萧璟的被褥有一块微微的隆起,位置刚好在小肚子那里。
沈柏川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认没看错。
出于对作者脑洞的好奇,他缓缓伸出手,想看看小说里的男孕是什么样子。
操劳一天了,看个肚子不过分吧?
却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那只伸过去的手被另一只手抓住,紧接着一股强劲的力量将他拽起来,再猛地抵在墙上。
床榻不堪重负地发出吱呀声,沈柏川还没来得及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见原本昏迷不醒的萧璟半跪在他面前,左脚狠狠地踩着他的左手,左手扣着他的右手,以一个既亲密又凶狠的姿势把他摁在下面。
朔风刮得窗子嘎吱作响,吹动了遮挡月亮的浮云,温润的和光透过窗纸蔓延到萧璟清隽鲜明的半张侧脸,还有那双足够摄人心魄的眸子。
沈柏川心下一紧,良久才喃喃道:“萧璟……你……?”
也不知道是月光的缘故还是怎么,萧璟的瞳色泛着幽深的蓝光,他面无表情,眼神却凉得惊人,“夫君是想摸我们的孩子吗?”
他的眼睛微微眯缝,山根到鼻梁那一小根骨头比刀脊背还直,这样近距离对视的时候能看到月光映衬下的眼睫、鼻梁,在眼窝深处晕出一团冰冷的阴影。
沈柏川全然没察觉到对方眼神里的凉薄,肌体上的热量毫不保留地烘了起来,老脸瞬间红了,“你说说说什么呢!”
“我们成过亲,拜过堂。”萧璟俯下身子,在他耳畔吐气,“不必偷偷摸摸的。”
“谁偷偷摸摸了!”沈柏川挣扎着起身,“我告诉你我对男人一点想法都没有!别趁火打劫啊你。”
这句话似乎很受用,萧璟听完就停了下来,但他的表情依旧看不出喜怒,犹如一副没有灵魂的躯壳。
说是面对仇人吧,太淡定了,可说是面对爱人吧,又太冷漠了。
仿佛经历了太多大喜大悲的起伏,那些生动的情绪早已干涸得不能流动了。
沈柏川见他一动不动,以为自己说服他了,正要拉过被子给人盖上。
萧璟一个倾身咬住他的脖颈,整个人朝他怀里靠了过去。
犬齿深入的刺痛和怀中人温软的体温同时传递到神经末梢,沈柏川当即眼前一黑,浑身的血液躁动着奔向四肢百骸,他甚至能感受到一汩一汩的热流涌向**的顶点,最终冲破桎梏吻住了那两瓣削薄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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