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纵雷煅剑(3)

薛白对着纵雷剑看了九天。

到第十天,薛妄坐不住了,才想跑孙子跟前问问,被左轻颜拽住。

“自己的剑自己找,别人给不了意见。”左轻颜沉声道。

薛妄气哼哼坐回来:“我才是剑修,会比你懂得少?”

自薛白把左轻颜背回来,薛妄愈发看左轻颜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左轻颜勒紧薛白脖颈、企图谋杀的动作被误会为越界的亲密,应是联想到了剑炉谈话,薛妄当即和薛家列祖列宗宣告自己教导无方,让后人子弟走上南风歧路,被沅敏对准胳膊拧了把才安静下来。

“儿孙自有儿孙福。”龚再冷嘲热讽。

沅敏慈眉善目:“修行路难走,能有个伴已是极好,管是男是女做甚。来,小颜儿,咱们去吃饭,有些事得好好聊聊。”

左轻颜趴在薛白背上,下来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张嘴竟是结结巴巴:“我没……”

沅敏和善的目光里透着违和的凛冽。

左轻颜头皮发麻,偷摸掐着薛白的后颈,小声威胁:“你说话啊!”

薛白听令:“没这回事奶奶,阿颜和他徒儿好着呢。”

屋内温度骤降,近几日再猛烈的沙尘暴也比不了这方寸之间的威势。

沅敏脸上的失落不能再明显。

薛妄径自提下左轻颜,面色黑沉:“我孙子不如你徒弟吗?”

“那也是您徒子徒孙。”左轻颜面对薛妄没有面对沅敏的压力,话又说得顺畅了。

薛妄盘了遍关系,神色变幻莫测,指责左轻颜时痛心疾首:“你怎么老对我家的人出手?”

左轻颜理了理被薛妄捏皱的后衣领:“您要是把我徒弟也纳入您家里人,那其实我也算。”

薛妄张口结舌,环顾一圈,龚再频频点头支持左轻颜,沅敏兀自陷入自己的小情绪,只有好大孙薛白目光如炬,正看着针锋相对的两人。薛妄顿时神色振奋。

左轻颜对此表示不解,薛妄哪来的自信,可以把自己的后背托付给他的好大孙。

只听薛妄道:“好孙儿,你来评评理。”

薛白微微一笑:“阿颜说的都对。”

众叛亲离终究一而再、再而三地落到薛妄头上,再次证明前斩剑门门主在界外地位约等于零。

拜薛白收尾的一句所赐,薛妄气急败坏,直言家门不幸。在他眼里,左轻颜八成已升级为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祸害孙子还不放过曾徒孙的祸国妖妃。

可怜他日日见证祸国妖妃与薛白勾勾搭搭,剑炉的火一天比一天烧得旺盛,活像他心头窜起后平息不能的火气。

祸国妖妃本人指正,明明是他被薛白缠得心烦气躁,别说的跟狼狈为奸一样。

烦人精薛白又一次将眼神从纵雷剑分给左轻颜,自左轻颜主动邀请他夜间谈话后,喜上眉梢仿佛焊在了他的脸上:“阿颜说得对。”

薛妄:“……”徒孙叛逆期,亲孙没脑子,薛妄孤家寡人,剑炉滚烫的火花温暖不了他半分。

来自亲孙子的暴击再度让薛妄闭嘴,左轻颜偷得半刻安宁,倚在墙上看薛白。

两人几乎隔了一整个屋子的距离,火光摇晃着薛白的轮廓,左轻颜的眼神也涣散开来,他在剑炉无所事事十日,骤起的叮当敲打声浅浅唤回他的神志。

薛白在左轻颜给他的最后期限里,举起了手锤。熔铸的灵铁在他意念一动中有了粗略的形状。

蹲坐在角落生闷气的薛妄踮起脚,上半身前倾着望向泛红的灵铁块。

这回,薛妄没有喊停。

一声声的敲击回荡在剑炉,薛白放下他活泼过头的表象,眼瞳中的碎光被火焰蒸发,锤子的冷芒又为他的瞳孔覆上一层冷毅的薄膜。

敲打声结束后,薛白久违地动用在界外不够富足的灵力,挥手散去火焰。

灵力的末梢钻入重新锻造的“灵剑”,剑身发出清啸,幽冷的剑气冲塌了剑炉。

“要命咳咳……乖孙儿,你造了个什么东西?发威前不够你提醒一声吗?”

薛妄拍掉头顶的灰尘,灰不溜秋地从废墟下钻出来。

薛白也好不到哪里去,连声呸掉嘴里的尘土,回头火急火燎找人。

“活着呢,没事。”左轻颜掀开木板,把云狐大氅拣出来,细细密密的灰黏在毛上,回去得好好洗洗。但离开火炉冷得过分,他也没处挑三拣四,多抖了两下披在身上,一手撩掉睫毛上的细沙,双眼不小心胶在薛白手上。

薛白手上的东西过分扎眼。左轻颜深吸两口气没镇定下来。

“看见什么大不了的东西了?哎呀,就说你们年轻人见识……”薛妄自得的声音戛然而止。

薛白也低头看手上的东西,然后不明就里地朝两人晃晃:“怎么了?”

左轻颜也想问怎么了。

不是说锻剑吗?他手上的东西能当剑使吗?

细长的灵铁棍在薛白手中转了几圈,他耍得花里胡哨、得心应手,像极了量身打造的杂耍道具。

“这是我的纵雷剑?”薛妄进气少出气多。

薛白指尖点了点灵铁棍,小棍子顺从地卷成圆圈,套在无极珠边上。薛白道:“现在是我的了。”

薛妄的呼吸断了。

薛妄瞟向薛白手腕又迅速移开眼神,过了会又不甘心地快速掠一眼:“孩子,咱不行再找找别的剑,没必要在人前掏出爷爷这把没本事的。是爷爷没出息,没给你留点好东西……”

他絮絮叨叨个不停,左轻颜揉揉耳朵,打断总结:“出去别说是纵雷剑,丢斩剑门的脸。”

“说这个啊?”薛白指向手腕,待薛妄麻木点头后,说,“我经历得还不够多,锻剑的事情我想再缓缓。这不是完成品,你惊讶什么?”

薛妄怔了一瞬,随即道:“也好也好,不急于一时。去了界外,还有很多事等着你们。”他难得正色,让左轻颜不由得侧耳仔细听他说下去。

“事情我都听龚再说了,九冥回转阵又已现世,你们皆是我辈后人,当肩负起斩剑门与仙门的重责,不可放任魔门外道。眼下你们一个学会朱轮焕相,一个锻剑……”薛妄微妙地停顿,“已成。此去要紧,早去,不用早回了。”

沅敏与龚再也已闻声而来,该是启程的时间。

朱轮焕相阵在左轻颜靠近时发出嗡鸣,掌心的金光刚释放出来,就被天空的大阵吞噬。

霎时,风沙停止、万籁俱寂。

永无天日的世界里,唯有大阵中心一点亮光。亮光摇曳不熄,淌出金色的水流冲刷灰暗的天空,不多时,灿金的光芒照亮整个界外,千山映火,明光赫赫。

“左轻颜。”龚再突然叫住准备离开的人,“你也是阵修,应该懂得灵桩的作用。魔修有同样的手段,但凡我愿意,就有足够的魔修血肉来打造阴血桩,我可以在整个修真界布下九冥回转阵。”

左轻颜郑重点头,与薛白一同穿过朱轮焕相阵。

*

风声苍凉,怨鬼长哭。

左轻颜走出界外,又觉到了另一个阴曹地府。

“是南归城啦,不用这么谨慎。”薛白从左轻颜身上摸出玲珑盒,打开放斩剑门前辈的残魂出来修养。

左轻颜夺回空了的玲珑盒:“少碰我。”

薛白当没听见,紧挨着左轻颜,夸张道:“我第一次来南归城呢,咱们要怎么出去?道友可认路?要找个鬼聊聊吗?”

找你个鬼。

左轻颜掰不开薛白的手臂,手一抬狠捏了把对方的脸:“骗谁呢?第一次?好好带路。”

龚再三百年前被封入阴阳交界之城,又经一百年,南归城在阴阳交界处凭空拔起,此后,修士发现残魂的,一律引至南归城补魂修养。

左轻颜虽然金丹受损,简单的除祟也做过不少,引魂的差事不是没有过,对南归城的大门不算陌生。

但作为活人,左轻颜与其他修士一般无二,从未踏足南归城内部,更不知内部是何模样,此番能在南归城内部正常行动,靠得还是围绕四周上下翩飞的无极珠。

而薛白瞥一眼就看出南归城,说没来过,当左轻颜无知小儿吗?

薛白哀声叫唤,左轻颜冷笑松手,反手打掉薛白架在他身上怡然自得的手臂,而薛白举起双手投降的俏皮动作显然表明他在放水。

左轻颜气不过,扭头就走。

“哎,等等我,我认路还不行嘛。”薛白步步紧跟,低头认错,“我来过,这次不骗你。”

左轻颜走得飞快:“什么时候来的?来过几次?来干什么?”

“也就三四五六次吧。”薛白步子迈得太大,跃过了左轻颜,赶忙倒退半步,“来干什么……干什么……我能来干什么,你说是吧。”

进南归城的,都是死人,还是魂魄不齐的死人。

左轻颜才眉心蹙起,薛白慌里慌张道:“不是,我一死就重来一次,都来不及进南归城。再说,你看。”他指向无极珠,“我活着也能进。”

他越说越激动,越激动越往左轻颜身上靠,左轻颜把人推远:“你活着进来干嘛?看看哪个亲朋好友投没投胎?”

薛白卡壳。

说好都会告诉他的。酸里酸气的想法从心底涌起,不疼不痒,却是异样的难受。

左轻颜咬紧后槽牙,心想薛白是我谁啊,想着想着又诡异平静下来,冷声说出负气的语言:“不想说就算了。”

身旁的脚步声消失,左轻颜闷头不管,继续向前。

高高低低的石块光秃秃排立于此,长风卷着沙石穿过空旷城池,发出“吁——吁——”的鬼叫声。残魂面目模糊,不通人言,随着风呜咽两声,穿过左轻颜又无意义地徘徊。

左轻颜转个弯绕过一块巨石,如冤鬼残魂没有方向地穿行,手腕倏然被拉住。

“走错了,这边。”薛白轻轻拉着他往另一个方向走。

两颗一黑一白的无极珠依偎在左轻颜手背,撒娇般蹭了几下,薛白走在他前面,他看不清薛白的表情,只听薛白道:“不和你说是怕你听了难受。”

左轻颜心情好了一半:“你说,看我难不难受。”

可好的这一半转眼消失无踪。

薛白说:“我是来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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