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轮回一梦(1)

“我去救他。”左轻颜攥着连魂丝,他抚摸过上面的铭文,所幸他曾在道清门藏书中学过些粗浅铭文,这连魂丝也算不上特别复杂的东西,他脑海里快速解读转换出法阵雏形。

可岳源君说:“不行,他已经触碰到邪祟的一角,要做的不是救他,而是让他把梦继续下去。”

“他一个人?”左轻颜手一动,过分纤细的丝线绷紧,勒得生疼。

“这人自我保护心太重,元一试过了,进不了他的梦境。”岳源君不缓不急,“更何况,他修为在你之上,他能入梦,便比你更合适。”

左轻颜辩无可辩。

这里能入梦的不再是他一个,他作为废人,当然不是最优解。

可他的视线里,薛白的眉心轻轻地抽动了一下,不作他想,左轻颜发动了刚有雏形的法阵,意识抽离。

岳源君的叫骂声仿佛沉入水底,属于他的梦境拉扯住他,陆行舟的呼唤由远而近,只消意志略一低头,就会被拽入冰天雪地的过去。

左轻颜回头看了眼逐渐清晰的陆行舟,冲向前面混沌黑暗的深渊。

薛白梦里的场景比想象中的好。

太阳尚未完全升起,云霞铺了满天。

沉沉露水压弯了青草,便顺着草尖滴落在黑衣人的身上。

黑衣人的剑就架在了左轻颜的颈侧。

盖在黑衣人脸上的帷帽已戴在头顶,黑纱垂落下来,遮住了相貌。

似乎是看不清左轻颜的长相,他主动撩开黑纱,露出年轻的面孔。

“咦?你还活着?”

很好,会对他活着这个事实报以怀疑,是薛白没错。

薛白放下剑,剑身刻有两个大字——归来。

“你还懂重生的法子?我明明看到你魂飞魄散了。”

真抱歉,就算是劫雷也没能把他魂劈没了。左轻颜背地里抬杠。

薛白无法从左轻颜巍然不动的表情中窥探出什么,按照自己的奇葩思路道:“真可惜,就算是重生,你回来得太晚了。”

晚?左轻颜脑门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薛白叹息:“凌望秋已经死了。”

这大概是薛白的某次轮回。左轻颜问:“你杀的他?”

“对。”薛白毫不避讳,这使得他刚才的叹息十足假惺惺,“你要报仇吗?”

左轻颜跟凌望秋非亲非故,倒也不想。

薛白自顾自说:“你肯定是要报仇的。可我还有事要做,要不你再等等?”

两人莫名其妙成了同伴。

这是左轻颜的自作多情。在薛白的认知里,左轻颜是为了等待报仇的时机。

梦里的薛白不御风也不御剑,头顶黑色帷帽,沾了一身露水,在潮湿的早晨慢慢地走着,一声不吭。

左轻颜落在他身后一步:“你去哪?”

话刚说完,左轻颜想,自己和薛白是不是倒换了身份?梦外是薛白软磨硬泡非要跟着他,梦里怎么成了自己涎皮赖脸?

不过,薛白的态度要比他好,黑纱后的脸看不出表情,语气是左轻颜熟悉的轻快:“走一步算一步吧,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走到呢。”

他对目的地避而不谈,左轻颜不再多问。

两人缄默地继续走着。

失去了薛白不甘寂寞的胡扯,左轻颜清净得不习惯。

尤其是薛白走的都是荒无人烟的小道。

风吹树响,虫鸣鸟叫,心旷神怡。但此时此地的左轻颜并不这么认为。

他看着薛白黑色的背影,几次三番开口,又没什么好说的,悻悻然闭嘴。

薛白怎么还不说句话!走了一个白天的左轻颜生闷气。

薛白就像是听到了他的心声,突兀地停下脚步,左轻颜赶紧刹车,勉强没撞上去。

“你做什么?”左轻颜抱怨。

薛白抬眼看看天色:“要休息吗?”

左轻颜的确累了,在梦里走那么多路也是会累的。

可梦里的薛白不了解左轻颜的三餐作息,又怎会问一个金丹修士要不要休息。

薛白道:“快日落了,我去准备点吃的,你在这等我一下。”

他提着剑走进丛林深处,没一会儿,提了两只淌血的兔子回来。

归来剑也淌着血,薛白一甩长剑,血珠滚落,长剑收入鞘中。

薛白处理好兔子,生火烤肉,将其中一份分给左轻颜:“你吃吗?”

他在红姑娘事件中许诺的烤兔子,没想到在梦里兑现。

薛白似乎非常饥饿,囫囵几口,兔子只剩一副骨架。

“我先睡了。”他处理完饭后残渣,随便找了个能倚靠的地方,抱着剑,蜷坐成一团,睡了过去。

左轻颜捧着半只兔子,虫鸣声中,两人之间的气氛安静到让他不适,他恨不得捏住薛白的鼻子把人憋醒。

但这不是他认识的薛白,他只能撕下兔子肉,泄愤一般塞入嘴中,好端端的兔子肉被他吃出一股生啖人肉的气势,又滋生出一点无从说起的情绪。

*

翌日清早,朦胧的黑色身影在推他。

“醒了就上路吧。”薛白眼神清明,比之左轻颜迷糊的目光,应是清醒很久。

又或者,这家伙睡得一直很浅。

左轻颜打了个哈欠。他刚入薛白的梦时,薛白前一秒还闭眼坐着,下一秒已拔出了剑。

一个吃了就困的人,警惕心倒是很强。

接下来几日仍是无人小道。

左轻颜只知他们一直在往北走。

走得久了,有些地方就有了些微的熟识感。

譬如说,左轻颜记得,前方是斩剑门的某一个附属家族,但薛白往右偏了几里地,两人又避开了人群。

等到第二次、第三次类似情况的发生,左轻颜有些不高兴:“你在躲谁?”

“很多人。”薛白道,“我仇家特别多。”

“难不成满世界都有?”

“差不多吧。”

归来剑劈开面前的荆棘,薛白又偏离了正北的方向。

可总有躲不过去的人群。

薛白轻叹一声,压低帷帽帽沿,走进了一个无名小镇。

小镇看上去灰扑扑的,像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尘。阳光落在此地,能看清空中悬浮的颗粒。

这里全部都是老旧的房屋,有几户人家用茅草堵住墙上的大窟窿,勉强把风雨隔绝在外。

街上行走的人也不多,偶尔有交谈声,细细碎碎的,好像提到了突然闯入的两个异乡人。

薛白再次叹息:“又被找到了。”

谁被找到了?被谁找到了?

左轻颜有个很切实际的愿望,希望薛白每次说话能把主语、宾语补齐。

但很明显,被找到的是薛白。

薛白亮出灵剑,银色透亮的剑身映出了路人瞄过来的视线。

下一刻,路人攻击过来。

四五把灵剑腾飞至半空,虚影一晃,幻化出几十上百的剑影,朝薛白齐齐刺来。

归来剑划出简单的弧度,轻描淡写地将剑影斩为碎片。

薛白反守为攻,向着离他最近的人奔去,用最质朴的剑招,直取来者命脉。

那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右手收回灵剑,格剑要挡,左手取出符箓,注入灵力,炸向薛白。

薛白不躲不闪,劈开爆裂符箓,火光在薛白周边炸开一片,他头顶黑色帷帽瞬间四分五裂。

在一片飞灰中,剑尖变幻方向,只差一步,就能洞穿那人的脖颈。

然而,总归是只差一步……

一道虚空剑影无限放大,朝薛白重重砸来,薛白向后跳了两步,被剑风带得鬓发飞扬。

巨影消散开来,灵剑露出本来的面目。

——那是一把重剑。

重剑浮在空中,东边腾起与重剑有着相同气息的灵力,那剑径直向东方飞去。

左轻颜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剑修中用重剑的人本就不多,这恨不得砸扁人的气势……

东边有人走来。

左轻颜怔了一下,反复看了两遍,才确认来人真是余桐。

对雪门门下的余桐废话一堆,没个重点,擅长哭天抢地。

而这个余桐,身着绀色劲装,背负古朴重剑,冷眼扫来,非常有宋轻香的气势。

不愧是宋轻香的二徒弟。

城里有座杂草丛生的石桥,余桐就站在桥上,居高临下看着薛白:“又见面了,魔头。”

薛白稍稍仰起头,除去帷帽后,他的脸完全暴露在人前,微笑时左脸颊绽出一点酒窝,气势半点不输人:“你还真是不懂放弃两个字怎么写。你不是我的对手,何苦总来找我。”

“不杀你,我心难安。”余桐平缓的语调和他说的话完全不符。

薛白叹气,今天他叹气叹得特别多,躲不开人让他实在无奈:“杀了我又如何?你的师门回不来,天下也太平不了。”

余桐祭出重剑:“但杀了你,我门上下一百六十七名弟子才会瞑目。”

左轻颜听明白了,薛白成为魔头后,杀人无数,连对雪门……

不过,对雪门有一百多名弟子吗?

左轻颜心里掰手指,让秦昭再努力个百八十年,也不见得能捡到那么多孩子加入这名不见经传的小门小派。

薛白抵着下颚沉思:“你说得对,所以我有在好好考虑将功补过。”

余桐哂笑:“你只有去死,才是大功一件。”

语罢,余桐从石桥上掠下,一记重剑瞄准薛白天灵盖。

剑气沉沉,似有千钧之力,薛白所立之处震颤,顷刻便有蛛丝裂纹自薛白脚下一方土地蔓延开来。

而薛白笑容不变,归来剑抬起一挡,重剑无法再进分毫。

余桐后撤一步,大喊:“摆阵!”

四方路人纷纷亮出灵剑,将薛白包围其间,位于剑阵中心的余桐举剑为令,灵气磅礴而出,虽非剑阵攻击对象,左轻颜也被压制得几近吐血。

在他眼里,余桐就是个毛小子,门里听余桐话的,更是几个小毛孩子。

这些个毛孩子在薛白梦里长到了修为高深的年纪,结的剑阵强悍危险,堪比化神期的剑修。

左轻颜心情微妙。而更让他郁闷的是,化神啊……跨了两个大境界,为难他一个普通金丹的真路人做甚!

左轻颜默默嘁了一声,尽量不惹人注意地退远一些,仔细打量剑阵。

太熟悉了。

左轻颜曾有一段时间,日日相伴在褚山遥和杨恕身侧,即使还没解析绝杀阵,也对绝杀阵的气息熟到不能再熟。

而这剑阵,正是源于绝杀阵。在配合剑法改良简化后,于左轻颜而言,却是好解了不少。

薛白处于阵中,粗看游刃有余,不动半分灵力。

可亏也亏在薛白不动灵力上,光靠一柄灵剑,防身或许足够,破阵千难万险。

薛白的目的地还没到,不能被留在这里。

就当是欠他太多吧。左轻颜以自身为阵眼,燃出的红莲焰火夹杂朱轮金光,向余桐等人席卷而去。

以阵破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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