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回到市区,正好中午十二点,街道上,阿七站在太阳下,热成狗。
他转头看看柒,神态自若,蒸笼一样闷热的天气好像对他没有半点影响,他既不出汗,也不躲避日光,任由火辣辣的太阳晒在身上。
“柒哥,你不热吗?”
柒摇摇头。
阿七看见那边有冰淇淋车,过去买了两根冰棍,一人一根,在公车站一起等公车。
吃完了冰棍,又等了一会儿,一辆公车姗姗来迟,阿七连忙带着柒挤上车。
车里没有空调,人挨着人,非常拥挤,窗外的风也是热的,加上各种臭味混淆着,简直是一只高温加热的超大鲱鱼罐头。
阿七一只手挂在吊环上,感觉自己是一只挂在橱窗里面的烤鸭,往自己身上洒点盐和孜然,都可以吃了。
背后有人蹭了蹭阿七的口袋,阿七警觉地看了看。
那人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还挺横的:“看什么看!”
阿七扬了扬单边眉毛,“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
那人还想骂回去,柒蹙眉望过去,那人立马安分了。
“我哋换个位置(我们换个位置。)”柒扯着阿七的袖子,让阿七站到靠车门的地方。
车缓慢地前行着,遇到站又要停下来,这时车里一个大妈喊道:“我的钱包!我的钱包不见了!”
好几个人一摸自己的钱包,好家伙,都不见了,纷纷喊着:“有小偷!有小偷!”
之前那个贼眉鼠眼的家伙直往车门这边冲,一把撞开阿七,阿七的手机摔到地上,还被那家伙踩了一脚,整个屏幕碎得彻底。
“柒哥,帮我看着!”阿七反应极快,将手机丢给柒,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那小偷估计练过腿,阿七竟然跑不过他,耳边一阵疾风刮过,一道人影闪现到小偷面前,一脚将小偷踢倒在地。
车站和街上的人全部安静了,都愣愣地看着这一切发生,时间都仿佛停滞了。
“……”阿七面皮微微抽搐,这不妙啊,这是要暴露了!
忽然不知是谁率先鼓起了掌,掌声雷动,人群一下子拢了过来,还有一个外国人叫着“中华功夫牛逼”。
柒抬头看了一眼他们,就像张开了什么气场,背脊陡然一寒,他们纷纷停在原地,不再上前半步。
为了不将事情扩大,阿七过去一把抓住柒的袖子,趁着他们还没反应过来,赶紧溜。
过了一个十字路口,阿七叫来一辆出租车,两个人上了车。
阿七心疼地摸着碎掉的手机屏幕,不知道还能不能修,不知道要花多少钱。
正苦恼着修理费,却听到柒说:“我系唔系唔该出手嘅?(我是不是不该出手?)”
阿七疑惑地转头看去,柒半垂着眼眸,双手交叠在胸前,却感觉有点落寞。
……因为刚才那件事?
看这张面瘫脸,阿七还以为柒面对这种情况十分游刃有余,原来也在后悔自己没有隐瞒实力。
为什么感觉有点可爱?阿七咧着嘴角,摸了摸柒的头,“没有,很帅很厉害。”
(司机:你们当我不存在,是吧?)
没有急着回家,先去一趟商场。
因为柒还穿着那身好像cosplay的衣服,很帅很酷,但是也很惹眼,一路走来,回头率百分之二百,还有几个小妹子请求合影签名。
不得已,只能先给这只靓仔换身衣服了。
阿七没什么钱,就挑便宜的买,不过就算最便宜的衣服穿在这只靓仔身上,也像是要拍时装杂志封面一样,迷得服装店的导购小姐眼冒心心。
出了服装店,他们又去超市买牙刷、拖鞋、毛巾等生活用品,阿七无意中瞧见一对打折的情侣水杯,一个杯上写着“赚钱养家”,一个写着“貌美如花”。
阿七想起自己那只瓷水杯也磕坏了杯沿,再一看价钱,买了。就是那么潇洒豪迈!
付钱时,收银员用扫描枪扫描货品的条形码,记录金额,瞧见这对水杯,又狐疑地瞅了瞅面前这两个人。
这两个人脸上的表情却稳若泰山岿然不动,一个是因为不在意,一个是因为脸皮厚。
付了钱,他们拎着大包小包,又去了一趟菜市场,这里的菜比超市便宜。
海鲜区的老板认识阿七,一见他就招呼着,“今天这批螃蟹很肥,来几只?”
“好啊,我多买几只。老板,能不能算便宜点?”
老板余光瞄见阿七身后的人,随便一提,“这是你兄弟?长得挺像。”
阿七往后一瞧,故意占个小便宜,嘿嘿地笑了两声,压低声音说:“是我弟弟。”
柒站的地方不远,其实能够听到他们的对话,他瞅了一眼阿七。
阿七在挑螃蟹,侧脸爽朗阳光,带了些许微笑,手上动作不停,一面和老板说着话。
柒默默收回视线,没有做声。
阿七住在一栋老房子里,是以前常见的那种扁长楼型。
房子前面是一片水泥空地,立着五六排晾衣架。稍微远点的地方有一排玻璃钢瓦材质的自行车棚,车棚旁边有几个停车位。
房子附近还建了几栋新房子,比这栋现代化多了。周围建了一圈墙,这一栋老房子和那几栋新房子就形成了一个小区。
当阿七指着那栋老房子,并说“就是那栋”时,柒抬眸望去,感觉就像在一堆鹤里面看见了一只鸡。
走到楼道口,迎面走来一位年轻女子,皮肤白皙,绑着松松散散的慵懒低马尾,穿着牛仔短衫和黑色短裤。短衫有一只袖子没穿,卡在系绳的腰带上,露出里面的吊带和半个肩膀。
是个御姐型的美女,美女眼下添得一点泪痣,越发妩媚。
“嗨,美女,以前没见过,新搬来的吗?”
“对啊,小哥哥。以后常找我玩呀!”那个美女轻佻地眨眨眼,和阿七擦肩而过,往外面走。
柒沉默不语,目光在美女脸上扫了一圈,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阿七双只手都拿着东西,曲着手肘捅了捅柒,笑嘻嘻地揶揄道:“柒哥,你喜欢这种类型的?”
柒蹙起眉头,“冇中意。(不喜欢。)”
走上两步台阶,柒思忖了一下,又加一句,“佢也系妖精。(她也是妖精。)”
“诶,不是吧,真的假的?”
……
老房子的楼道狭小昏暗,到处都是杂物,什么纸箱、花盆和更多残破到叫不出名字的东西,全部堆积在一起。
两边墙上贴着密密麻麻的小广告,有“重金求子”、“无痛人流”、“通下水道”等等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阿七领着柒进了家门,立刻打开了电风扇,没办法太热了……什么?空调?对不起,买不起。
老房子的隔音效果不好,隔壁的阿婆在听粤剧《帝女花》,正唱到那一句“落花满天蔽月光~借一杯附荐凤台上~”,这边都听得清清楚楚。
柒环视了一遍屋子,房间很小,卧室在最里面,用灰色帘子遮着。走进去一看,只有一张床,但是挺宽的,足够躺两个人。
阿七进了厨房里,撸起袖子,拿出一只铁盆,将螃蟹倒出来。
这些螃蟹仅绑住了钳子,一进了盆子里,马上迈动那八条大腿四处乱爬。
一只螃蟹快爬出厨房了,柒一把抓住它,它不屈地挣扎着,八条腿乱动。
柒将螃蟹放回铁盆里,就见阿七蹲在地上,仰头看着他,嘴角带着孩子气的笑意,“今晚吃煮螃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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