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深邃的眼睛缓缓睁开,一丝血红从眼底泛起,像是精纯的火焰,却令人心生寒意。
发着莹光的蓝水进入他的眼帘,眼睑轻轻地眨动着,冰冷的液体顺着鼻腔灌入肺部,却不令他感到窒息。
他发觉自己在一个巨大的圆柱形玻璃水箱里,身上还有大大小小的数据线相连,这些被护在软胶管里的数据线一直通到培养槽深处。
他望向外面,光线不明亮,海波似的蓝光映出一个个巨大培养槽的影子,黑黢黢的,像排兵布列的巨人,整整齐齐地占满了整个实验室。
那些培养槽里也是装满了液体,发出幽蓝光线的水里一律悬浮着什么东西,只能看到大概的轮廓。
三、四个穿着白袍的人围在水箱旁,嘴里在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透过厚厚的玻璃层,他勉强能听到什么试剂、苏醒之类的词。
无数问题浮现于脑海中,胸膛里的能量球开始运转,冰冷的电流麻木地淌过体内每一根线路,手脚开始有了感应。
……
“成功了吗?”一个穿白袍的研究员问道,却没有看向培养槽里的仿生人。
“已经测试完毕,没有任何问题。”另外一个研究员则喜上眉梢,“跟集团生产的仿生人完全不同,即使不异常,三大定律在他身上也没有作用,第一个刺杀型仿生人!”
“……”无法理解这两个人类或冷漠或雀跃的情绪,他只是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手指轻微地动了动,中枢通过线路和液压装置控制着全身每一个部件。
仿生眼球不过是摄像头,它所捕捉的世界却如此斑斓多彩。
但光脑明确地告诉他,这样的缤纷仅仅是电磁波的不同波长,是三原色的排列组合,世间万物都是0和1的单调重复。
尽管拥有着人类的躯体,人类的五官,人类的声线,仿生人终究也不过是机器,是数字编码堆砌的所有物,与其他的物品一样,没有生命,没有意志,更毋论谷欠望。
听从命令,完成任务,这是仿生人存在的意义。
心底在下意识地反驳,他不明所以,却只能模糊地感觉到一些镜花水月的倒影。
也许数据库里还残留着什么东西,藏在更深处层的地方,就像有扇上锁的门,可他没有钥匙。
当他第一次从镜子里看到自己那张脸时,那一瞬间,或许是千分之一兆秒,他的认知系统暂时失灵。
胸口那颗运作的机械球体莫名加速跳动,这明明不是能量球该有的运行模式。
想说什么,可仿佛有什么撕扯着声带,话语卡在喉头,如同一根鱼刺,不上不下地哽在那里。
但是系统很快恢复了正常,即使仔细检查了一遍,依旧没有找到系统出错的理由……
他是仿生人,甚至不是真正的生物,没有生老病死的烦恼,也没有感情和迷茫。
也许是异常了?
……
“你好,这次的任务是……”
生产出来的机器很快投入使用之中,他接到命令立即出发。
大量的资料输入数据库里,他不需要学习,只要像既定的程序那样出招。
隐隐约约地,在这一切的背后,他感觉到有个人影不时闪动着,可怎么也看不清那人的面貌。
他低头打量了一下地上的死尸,无机质的瞳孔在夜色里像是雪亮的利刃,几乎要刺破黑暗。
剩下的敌人手里的刀也反射着微弱的光,呼喊着冲上来,他一阵砍杀,鲜血迸溅。
距离此地不到十几米,就是人山人海摩肩接踵的商业区。谁也不会想到繁华的不远处,竟然上演如此血腥的戏码。
这不算是恶斗,只是单方面的屠杀,很快狭窄漆黑的巷子里就多了几具新鲜的尸体。
他收刀归鞘,戴上兜帽,抬手拉低帽檐,徐徐走到明亮的大街上。
高楼鳞次栉比,几乎每一幢大楼外墙都有彩色的投影广告。
在这片钢铁丛林之中,在光影里肆意穿行,彩色的光粒在空中跳跃,亲昵地攀附上脸庞,随着脚步的前行不断地变幻。
各种电子音乐组成了独属夜晚的序曲,常年不息地环绕在上空,仿佛海妖的歌声诱惑着来者在纸醉金迷中堕落。
他仰头看了看巨大投影广告,垂下头,再次拉低帽檐,继续前行。
灯光照在他身上,身后仿佛携带庞大沉默的影子。
他走向车站,悬浮列车缓缓靠了站。
车里的乘客不多,对面一个年纪不轻、服饰时髦的女人安静地抽着烟。
他抬头瞄了一眼禁止抽烟的标示,又再次看向那位女人。
女人对上他的目光,先是一愣,随即费力挤出笑容,“要抽一支吗,小帅哥?”
“谢谢,不用。”他毫无情绪的声线异常冰冷,带有距离感。
女人也不再出声,把烟丢在地上,用高跟鞋的鞋尖碾灭。
他垂眸盯着那支烟又多看了一眼,总觉得那东西散发出来的味道,令人怀念,感觉到宁静。
机器没有这种嗜好,也不能理解人类对于香烟酒精的依赖。
但那种感觉不是假的,真实存在于记忆的最底层,那一片被封锁的地方,他一直寻找,寻找不到答案。
下了列车,他行走在这座矛盾的城市里,霓虹灯冰冷又躁动,人们忙碌又无聊,就算身处喧嚣之处,却只觉得空洞。
其实他并不知道他在寻找什么,但是他知道,那一定对他来说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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