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意识之前，首先听到几声清晰好听的鸟鸣，阿七睁开眼睛瞧见，柒也躺在边上，衣服都被血染得变了色。
他一下子挺直坐起身，牵动伤口，倒吸一口冷气，动了动嘴唇，想要叫柒，却发现自己喉咙十分难受，又干又涩，像被火烤过一样。
“他没死，你不要乱动。”
这个声音很熟悉，阿七扭头一看，果然是那个流浪汉阿叔。
别人都叫他烂命华，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听他说话就知道不是这个地方的人。
“是……你救了我们？谢……谢谢！”阿七哑着声音说。
“道谢就不用了，你们可以暂时在这里养伤，这个地方很安全的。”烂命华说完，还给阿七一些伤药和绷带。
阿七受的伤也不轻，可是跟柒相比，算是轻伤了。
鲜血已经凝固，有些布料和皮肉已经粘黏到了一块，只能狠下心。
阿七一点点挪到柒的边上，撕开染血的衣服。
他用棉球沾了酒精，慢慢清洗伤口附近，右手还带有轻轻的颤抖，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刚才的一幕幕，那些濒死的记忆又涌了上来。
草！他磨了磨后槽牙，在心里骂了一声，左手握住右手的手腕，让自己的动作足够平稳。
柒眼睫毛颤了一下，掀起眼皮，就像一瞬间冷凝肃杀的血腥气息从裂开的缝隙里涌了出来，阿七吓得动作一顿。
但是柒很快看清楚面前的人，眼底的杀意缓和了下来，他似乎想说话，余光扫见旁边坐在的烂命华，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柒的恢复能力惊人，胸口的破洞竟然一天就恢复了大半，第二天他就能坐起来，自己给自己缠绷带，用牙齿咬着一头，在手上缠了一层。
“靓仔，还是我帮你吧？”阿七忍不住说。
柒思忖片刻，就将绷带塞给阿七，那条受伤的胳膊也伸了过去。
阿七缠到一半，瞧见他微微低着头，额前的发便堪堪遮住光，一双深潭似的眼便安静地待在阴影里，竟然神奇地看出乖巧的感觉。
阿七手贱地去摸了一下柒的头，柒没有理他。
这让阿七有点纳闷，“喂，靓仔，你在想什么？”
“我是不是很没用？”他不动声色地捏紧了拳头，把种种翻涌沸腾的情绪压抑下来，掩藏在一张沉静的表情之下。
阿七拧紧了眉，认真地说：“不，是那个人太强了。”
说到底，他们还是小孩子，怎么可能对付得了那种人。
拳头越攥越紧，手背浮现根根青筋，柒的眼神里是漩涡般的黑色。
对，强！要变强，足够强，才能保护重要的人。
“小瘪三，你给我站住！”道路狭窄拥挤，两边是卖东西的小贩，一个肉山般的光头屠夫拿着大刀在追一个少年。
少年故意回头扮个鬼脸，“略略略，你个笨蛋猪肉佬，我又不是傻子，你叫我站住，我就站住？你怎么不叫我给你当爹？”
他没留心前面，撞上正在收保护费的帮/会大佬，那个大佬勃然大怒，吹胡子瞪眼，“你它马走路没长眼睛啊！”
“大佬，抱歉抱歉！”少年连声道歉，打算溜走，却被大佬扭住了肩膀。
“小子，别急着走啊，先赔我医药费。”大佬恶意地盯着少年。
“对！抓住他，别让他跑了！”后面赶来的屠夫大声喊着。
少年眼睛滴溜溜转得厉害，抓着扭住自己肩膀的那只手，抬头露出笑容，“医药费是吧？”
那抹笑容稍瞬即逝，少年右脚朝前迈出一步，拧着大佬的手臂，来了一记漂亮的过肩摔。
大佬天旋地转倒在地上，却见少年居高临下，坏笑地说：“记得在医院多住几天啊，菜鸡。”
少年拉完一波仇恨，正要脚底抹油，一群凶神恶煞的家伙迎面走了过来，“敢打我们大哥，胆子不小啊！小兔崽子，给我站住！”
怎么说来说去都是这句话？少年无奈地翻个白眼，闪身躲进一条巷子里，却听到有人喊他……
“阿七？”柒瞧见阿七探头探脑鬼鬼祟祟的，就知道他又惹上什么人。
柒直接暴力解决，把那些人结结实实地揍了一顿。
阿七却见又有一群人往这边来，就扯住了柒那只还在揍人的手，“靓仔，快跑，别硬刚，有两个拿枪的。”
这地方道路四通八达，不过对方人数多，要脱身还是有点难度。
眼见有人过来，阿七拉着柒闪入了一处死角，这里堆了好多空的木架包装箱，恰巧有个没有钉好，盖子是打开的，他们就躲了进去。
空间实在太小了，木架包装箱里挺闷的。阿七尽力缩起身体，背后贴着箱壁，还是很挤，没地方放的右手也只能折到柒的背后，就像要拥抱一样。
柒一只手顶着箱盖，偏过头，很专注地盯着外面，全神贯注的眼瞳黑漆漆的。
阿七心里蓦然有点不自在，快到中午了，炽烈的阳光折射成无数个七彩的虚影，从箱子的缝隙里泄下，照在柒的侧脸上，映出一团浅黄的光晕。
外面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彼此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和呼吸，两个人距离太近了，鼻息轻轻落在脖子上。
柒眼神微暗，脖子上那块皮肤像是被烫到一样。他原本认真地听着外面的动静，也不禁稍稍分了神。
“没声了？”阿七开口说话，嘴里呼出的热气在两个人之间流蹿着。
“走了。”柒眼睛黑沉沉的，语气不带一丝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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