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第二天，伍六七就和隔壁床位的几个病人混熟了。他相当自来熟，很会活跃气氛，不断地讲笑话。
有个阿姨辈的家属很八卦，总是盘问柒的个人情况，好像查户口一样，“后生仔，有没有女朋友啊？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个？”
不管什么年代，大妈大婶对做媒总是很热心的。
柒不回答，还是伍六七出面打了圆场。
那个家属转头去瞅了瞅伍六七，又继续搭话：“现在的仿生人真的跟人太像了，要不是脖子上的圈，我都认不出来，这是家政型的吧？”
“伴侣型的。”伍六七骄傲地拍拍胸膛，大大方方地说。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死一般的寂静，掉根针都能听见。
“……”一个年轻的病友惊恐地看了看伍六七，又看了看柒，仿佛瞧见了冰冷的熔岩浆，以及温柔的龙卷风等等并不存在的东西。病友蠕动嘴唇挤出一句话，“哥们你这品味还挺，还挺别致。”
柒并不在意他们的想法，反正他明天就办手续出院了。
“对了，靓仔，到点吃饭了。”
柒也不知道那个故障仿生人是粗线条，还是脸皮厚，依旧挂着百毒不侵的笑脸，打开饭盒，把筷子塞到他手里。
伍六七偷瞄了一眼背后的人，凑到柒耳边，一只手拢在嘴边，把气音和呼吸都轻轻吹进耳蜗里，“我这么一说，是不是不烦你了，我是不是很机智？”
柒吃着饭，感觉耳朵里痒痒的，心里也像有什么挠了一下。
出院那天，风和日丽，阳光灿烂，高楼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光。
春天果然来了，整个城市都弥漫着一股温暖的味道。
运输艇里空空荡荡的，只有柒和伍六七，感觉整艘艇都被他们承包了。
柒看了看窗外的阳光和微风，不经意间想到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个点乘坐运输艇。
两个人在街边小摊上解决午餐，各点了一碗面，本身也不过抱着随便吃吃填饱肚子的想法。
小巷子斜刺里冲出来一个影子，猫着腰箭一样地跑走，手里攥着一只牛皮纸口袋。
后面踉跄追出来一个打扮得很嬉皮的青年，捂着冒血的脖子，“抢钱啦，他抢我钱啦！”
那个抢劫犯顺手捞走了他们的行李包，撒腿就跑。
柒还没反应过来，坐在身边吃面的人“啪”一下把筷子拍在桌面上，一眨眼就蹿了出去。
“你个扑街死飞仔！”伍六七跑得飞快，沿着大街一路狂追，与那抢劫犯一前一后蹿过人行道，飞身跃过栏杆。那个嬉皮青年也在追，早就气喘吁吁都快吐了。
“嘿嘿，我看你还往哪里跑？抢了包，还想跑，问我拳头答应不答应吧！”伍六七最终把抢劫犯堵在巷子里，坏坏地扳着手指，一脸奸笑地逼近。
那个无路可逃的家伙从裤兜里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冲着伍六七比划，恶狠狠地威胁道：“别过来，老子杀了你！”
“小老弟，你怎么回事？抢别人东西，还有底气嚣张？”
伍六七吊儿郎当地走到抢劫犯面前，忽然一记飞踢直冲面门，十分精准地踢飞了那把匕首，一拳就招呼上去。
那抢劫犯很怂，才一拳就哭爹喊娘，“他马的破烂铁块，你又嚣张个屁！你敢打我，我就告诉警/察和回收队，让你彻底报销……”
身后又追过来一个人，伍六七用眼角瞥见人影，以为是之前那个嬉皮青年，却不料那人影冷不防从袖筒里亮出一把刀！
那人面露凶光，挥刀朝着伍六七的后腰刺过来。
他瞬间明白，这是遇上了团伙，遭到了暗算，眼瞧着那刀刺来，却是红色的血液在视野中溅开……
柒攥住被刺伤的手臂，血滴红了眼。
靓仔帮他挡了刀！
伍六七眼角迸出凌厉凶狠的神色，飞脚踹翻对方，随手抄起一块板砖，一声不吭，照头就拍了上去！
那人被砸得满脑门是血，鼻梁骨都给砸歪了，连滚带爬，连连惨叫。
伍六七左手抓着那人的头发，右手拿着板砖，一蓬血飞到他脸上。
柒皱着眉，扯住他的衣领，“快走。”
不管什么理由，仿生人伤人是要被销毁的。
伍六七眸子死死盯着那人，好像要将他盯出一个洞，盯了半秒，英气挺拔的剑锋眉毛终于舒展开来，他用手背抹掉脸颊上溅到的血，丢掉了手里的砖……
一进家门，顿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伍六七给柒包好了伤口，他本来想拍拍柒的肩膀，瞧见他的前臂还被包着，手刚刚伸出去，又收了回来，往沙发上一瘫。
柒摸了一下缠在手臂上的绷带，抬头瞧瞧伍六七，这货正像条死鱼似地瘫在沙发上。
伍六七把后仰的脑袋搁在沙发靠背上，眼睛睁开一条缝瞅瞅柒，“这次又要谢谢你了，你就好好休息吧，等一下我煮晚饭。”
暖洋洋的阳光照入房间里，小憩了一觉之后，伍六七懒懒散散地打个哈欠，摸着后脑勺，往厨房那边走。
路过浴室里时，听到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
伍六七斜斜地勾着嘴角，故意去敲门，“靓仔，不是吧，你这样还要洗澡？需不需要帮忙啊？”
过了十几分钟，浴室里的人推开门，走了出来。
白雾水汽带着湿漉漉的沐浴露香味涌出来，排风机的声音变得格外明晰，像是老电影里流金岁月的镜头，生产开始工业化的年代，巨大的机器溢出白色的蒸汽。
头上盖着毛巾，柒最近头发有点长，湿了以后有些挡眼，这时被他全撩到头顶去了，露出光洁的额头。
伍六七蹲坐在矮凳上削土豆皮，余光悄悄地往柒那边飘了几眼，却意外和他的目光对上。
阿七的脸皮非同一般厚，他没有丝毫尴尬，反而无耻地倒打一把，“你偷看我。”
柒凝视他，盯了几秒，也没有言语，转身把之前换下的衣服统统塞进洗衣机里。
他也不会分什么内外衣物和颜色深浅，这个时候，伴侣型仿生人挺身而出！
“大佬你这样洗会染色的。哇，你还把袜子放进去！”
柒有点疑惑地看着阿七忙里忙外，“你不是故障了？”
“我这个叫自学成才……”阿七得意了一阵，回过味来，“靠，谁故障了？我是全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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