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戈壁里行走了六天,临近傍晚之际,终于看到了建筑。
“靓仔,我们到了!”阿七一说话吃了满嘴的沙子,怪牙碜的。
他的脸被沙石刮得生疼,感觉到热风跟刀子一样,刷刷地将他兜帽吹落,三撮毛也随风飘扬。
阿七胡乱地呸了几口沙子,瞧见柒落在后面半步,回身伸手托住柒的胳膊。
烈火般的晚霞从地平线上蔓延,给远山和房屋披上一层血红的外衣,显得萧杀寂寥。
“靓仔,你留在店里的钱和行李,老板娘还帮你看着。”阿七一边朝小店走去,一边对柒说,有些尴尬地咧了咧嘴,“不过呢,其实我帮你花得差不多了。”
“本来就是给你花的。”
“靓仔,这是从哪里学的甜言蜜语?怎么这么熟练?”阿七一脸惊奇地打量着柒。
他们说着话,才走到店门口,就听见里面有人粗声粗气地高声喊道:“怎么?老子就是来收保护费的,你不肯给?”
老板的女儿小声嘟囔着,明显带了几分不满,“昨天才交给的。”
那个粗鲁的声音轻哼一下,“昨天交那是昨天的事,你昨天吃过饭,今天就不用吃饭了吗?”话锋一转,变得油腻猥琐起来,“不给也行,瞧这小妞长得细皮嫩肉的……”
“放开我!”老板的女儿大声抗议,似乎动了手,伴随有瓷器掉落的破碎声。
“几位!”老板娘也恳求道,“几位,有事可以商量的,不要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店门猛地被人推开,阿七在众人的目光当中走进店里,眯着眼打量一圈眼前几个人。
为首的大佬脸上带疤,双臂装着义体,腰间配剑,瞧着倒是有几分威风,可惜一只咸猪手正在揽一个小姑娘的腰。
那个小姑娘就是老板的女儿,她不停挣扎,在那大佬手臂上咬了一口才逃开。
那个大佬延着脸笑,还想继续调戏,却被阿七挡住了。
阿七笑得讨好又吊儿郎当,“大佬,保护费我来出,给我一点面子,怎么样?”
“你是哪根葱?敢管老子的事?快滚开!”大佬狠瞪一眼,又挂上恶心的笑,“小妞别害羞啊,让大爷香一口。”
阿七依旧站在那里挡着他,故意装傻充愣,“不是,大佬,你不是要收保护费吗……”
话还没说完,一柄剑划出锐利的致命弧线,阿七掏出剪刀接下。
短兵相接的一瞬间,剑尖飞出一枚银针,距离太短,阿七躲闪不及,银针刺入肋下,一阵麻痹感传遍全身,连忙拔掉银针,稳住身形。
“哈哈哈上当了!这针上可是特地涂了麻药的!坏我好事,看你死不死!”趁着这个机会,大佬狂笑着举剑砍去,那剑却被人单手衔住了剑锋。
那人双眼空洞,明显已经失明,可气质凌厉冰冷,宛如恶鬼一般,浑身的戾气更是张牙舞爪,令人恐惧颤抖。
大佬不禁后退一步,又觉得丢脸而恼羞成怒。
对手不过是一个瞎子!大佬面容扭曲,脑门青筋暴起,“你踏马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那些小弟发觉阿七晃晃脑袋,站直了身,似乎已经缓过劲来,连忙说:“喂,老大,我们还是撤吧!”
大佬见势不妙,带着小弟跑了,老板娘的女儿冲他们背影吐了一口唾沫。
“喂,靓仔,你手没事吧?”阿七蹙着眉,有些踉跄地过来抓住柒的手查看。
“没事。”柒准备抽回手,却被阿七攥紧了。
“喂,都流血了,靓仔就别装酷了。”阿七从兜里掏出一卷绷带,给柒包扎。
“客人,我这里有伤药。”老板娘拿出一瓶药递给阿七。
“谢了。”阿七一边帮他包扎,一边絮絮叨叨,“靓仔,你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我知道你现在也很厉害,不过也要多依靠我一点啊!”
“……”似乎阿七误会了什么,柒才想说什么,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雨丝绵绵,将星点的灯火朦胧在雨幕后,已然入夜,行人寥寥无几。
数不清的低矮房屋如同过冬的鹌鹑那般,毫无空隙地紧密挤着。道路、巷子和长长的石头台阶穿插在房屋之间,错综复杂,宛如一座迷宫。
一抹人影举着伞,正在拾级而下。他身形颀长,散发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感。
几个醉鬼走出酒吧,他们手里拿着酒瓶,说话颠三倒四胡言乱语。
其中一个脸上带疤的醉鬼高举酒瓶,大放厥词:“今天要不是有人拦着我,不然那两个臭小鬼就惨了……尤其是那个三根毛的,老子非杀了他们不可!”
那抹人影站在他们面前,其余那些醉鬼一愣,连滚带爬地跑了,唯独抛下那个脸上带疤的。
他完全没有觉察到危险,转头看了看,“唉,你们怎么走了?”
他正脸一瞧,原来面前站了一个人,失去高光的瞳仁反射出嗜血的赤红,刀锋骤然而至!
醉鬼打个哆嗦,一丝刺骨的寒意从背脊处蔓延,赶紧抽剑格挡,刀剑在空中撞击,火花四射,金属发出即将折断般的清脆声响。
柒并不想给敌人更多喘息思考的机会,丢开手中的伞,遮挡住对方的视线,他却听声辨位,快速出招,一刀封喉,血喷溅了一地,很快被雨水浸湿冲淡。
醉鬼早已醉意全消,捂住喉咙的伤,瞠目结舌,一字一顿地说:“瞎子也这么厉害?”
第二刀刺穿了敌人的心口,柒以行动回答了这个问题。
只是瞎了而已,要杀一个人还是很轻松的。
带着水汽的夜风扑到脸上,凉得沁人心脾。
柒借着雨帘与夜幕潜入小店的客房里,床上的人睡得很熟,呼吸匀称。
他换了衣服,却听到熟睡的人突然说了话,“靓仔……回来了……”
阿七喃喃地说,疲倦的尾调拖得很长,带着模糊的鼻音,像在说梦话。
果然是梦话,等柒过去,发现阿七并没有醒,呼吸声很快再次恢复平缓。
他伸手抱住对方,温暖的体温传递过来,心脏像是被羽毛刮了一下,在对方颈间轻轻地蹭了蹭。
这一年里,不仅阿七在找他,他也在找阿七。
只要能够陪在阿七身边,他可以不要眼睛。
看不见光又怎么样,他已然将他的光芒揽入怀中……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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