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青凤站定了，目光掠过阿七肚子上的破洞。
阿七想坐起来，却全身抽搐一下，他弓起身，试探地摸了一把伤口，手上沾了好多血。
见阿七横蹙着眉，似乎在忍耐疼痛，青凤轻描淡写地说：“你的血还在流，不想死，就别动。”
阿七依旧摇晃着站起来，退了半步才站稳，抬头望向面前的人，眯起眼睛，“柒在什么地方？”
“你是说那个仿生人？”稍微停顿了一下，青凤接着说，“对一个假人倾注感情，太愚蠢了。”
他下盘不稳，摇摇欲坠，尽量直起背脊，放慢语速，“什么人有那么重要，至少感情是真的。全身义体的人类，和仿生人又有什么区别？”
“这套说辞，果然是年轻人。”
窗外的探照灯乱晃，晃得有点心烦，满地的玻璃碎片阴暗不定地闪着银光。
阿七一抹脸上的血，血污之下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 ，直视青凤的眼睛，“没有我，那么柒是不是就不会被销毁？”
“这是威胁？”青凤神情自若，眸光陡然锋利起来。
伤口抽痛，阿七深深地吸了口气，嘴角扯出向上的弧度，不知道是笑，还是被疼得咧起了嘴，“白毛老兄，不用那么警惕，我就是跟你做个交易，还是说你怂了？”
在青凤眼里，这个吊儿郎当的家伙忽然变了，全身都涌出凌厉的气势，眉峰眼角都现出硬朗的线条，就像一把刀，终于出了鞘。
市长选举最终结果将在明晚公布，这次意外杀进来一批黑马，没人知道这个人从哪里冒出来的，身世背景都很神秘，甚至在人气方面，都比连任三届的市长要强。
目前铺天盖地都是这个候选人的演讲，仿佛洗脑般地在街头巷尾轮番上演。
一辆自动行驶的悬浮车在上空飞驰，机体弧线凌厉，像一条跃出水面的鲨鱼，防窥视玻璃阻断了看向里面的视线。
“七，这就是你这次的暗杀目标，市长热门候选的资助者……”
他坐在后座上，和人通话。耳上的通信器传来声音，全息投影出一只半机械改造的鸡。
他托住下巴，仔细端详着，感觉有点硌牙不好吃，“……杀一只鸡？开什么玩笑？今晚吃鸡？”
“没开玩笑，他不是鸡，是小鸡星人，并且他还是集团的老板。不然这匹黑马怎么可以容易打败上届市长，今晚他们要聚会，是个好机会。我已经安排好了，给你发地址。对了，记得戴上面具。”
说话间，悬浮车降低了飞行高度，两边高楼参差林立，目不暇接地从窗外掠过。
晚霞满天，高楼全都被红光镀染，金灿灿的，就像神话里的宝塔，特别漂亮。
悬浮车停在酒店往外延伸的平台上，侍者上前弯腰拉开车门，以手遮挡在车门上缘。
一只皮鞋先踩在地上，随后钻出车的是一个修长挺拔、英气勃勃的背影，他穿着复古的条纹西装，戴着装饰羽毛的黑色面具。
这样的装扮搁在别人身上，未免有些不伦不类，可他穿这么一身，倒是意外的不违和。
他稍微整理一下领带，跨步穿过两扇白银金属自动门，走廊两边绘着西方神话主题的壁画。
三个穿着希腊白色长裙的女孩与他擦肩而过，笑颜如花，好像是从壁画里走出来的春之女神。
他推开了走廊尽头的木门，头顶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无数的玻璃反射着灯光，光如潮水扑面而来，仿佛四面八方都有金光。
音乐舒缓悠远，会场里已经有不少盛装打扮的客人。
侍者是清一色的仿生人，脖子上戴了一只莹莹发着蓝光的颈圈，这种项圈叫做信息圈，上面录有仿生人的基本信息，这是普通仿生人必须有的。
仿生人们打扮成兔女郎或者兔先生，端着托盘，在人群之中行走。
这场假面聚会规模不大，主要目的是加强和上流人士之间的关系，预祝选举市长的胜利。
在角落里，这位候选人在和宾客谈笑风生。
他观察了几秒，候选人先生似乎注意到了视线，抬头往这边看来。
他倒没有躲避的意思，不过一个端着酒盘的仿生人侍者走来，恰好挡住了候选人的眼神。
他刚拿起一杯鸡尾酒，就被那个仿生人按住了。
“少喝酒。”那个仿生人穿着黑长裤，黑马甲和白衬衫，制服笔挺帅气，系着纯白的蕾丝领巾。
头上戴着装有兔子耳朵的礼帽，脸上也有面具，双眼灼灼地凝视着他。
那瞳孔仿佛黑夜，不会有人喜欢这种眼睛，岑寂遥远，就像黑洞。
他忽然掠过某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曾在哪里见过这双眼睛，却一时记不起来。
仿生人侍者给他换了一杯含少许酒精的汽水。
他有点愣神，却不觉得对方很唐突，何况他确实爱喝汽水。
“谢了。”他慢腾腾地喝了一口，目光还是围着那个候选人转，耐心等待集团的负责人出现。
作为一个杀手，耐心是非常重要的。
一个金色长卷发的女人从他身边路过，不小心撞了一下，她的洛可可裙摆扁平华丽，仿佛一把打开的装饰夸张的折扇，在狭窄的地方，行走起来有些困难。
她经过那个仿生人侍者旁边时，也撞了一下，仿生人反应很快地护住了托盘，可还是有杯酒洒到她的裙子上。
“我的裙子！你的视觉系统是不是坏了？我一定要投诉，让酒店经理把你们这些垃圾碾成碎渣！”
对方态度淡然，她却越说越气，抬手就要挥巴掌过去，杀手从背后拽住女人的手。
“放心，这种酒蒸发掉之后，不会留下痕迹的，不至于跟一个仿生人生气吧？”他贴近她说话，声音不是那种沙哑磁性的，但是明朗干净，令她的脸颊微红。
他简单打发几句，那个女人走开了，却见仿生人还是站在原地，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你是……”他刚想问，暗杀目标出现了。
那家伙很神秘，披着黑色斗篷，看不清样貌，身高显然不高。没有穿鞋，脚只有四根细长环节状的指头，三根在脚掌前，一根在后，布满角质层。
要不是他注意到了斗篷底下的鸡爪，也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暗杀目标。
暗杀目标很低调，入场时根本没人注意到，和候选人说了一句话。
候选人朝大家微笑致意，就跟着暗杀目标一起往落地窗外走。
他放下杯子，立刻跟了上去，穿过悬挂的窗帷，到了外面。
外面连接着一个巨大的露台，凉风扑面。此刻天色已经暗了，底下是璀璨的灯火。
但是那两个人不见了，目光往旁边一扫，露台的右还搭着一个外楼梯，通向上面一层。
“七，你已经成功到达会场了吗？需不需要我帮忙？”他刚走上楼梯，耳朵上的微型通信器就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
“洒洒水啦，我一个人能搞定。”他轻松地说，语气里带着笑意，随即关闭通信器，表情瞬间凝重，往楼上走。
上面建了一栋三层的白色小楼，不过在这个城市里，楼上建楼，也不是什么奇怪的操作。
小楼只有一个房间亮着灯，还有两个影子倒映在玻璃门。
他蹑手蹑脚地过去，给枪装上子弹，轻轻拉开玻璃门，仅仅拉开一条半指宽的缝隙，却发现屋里的沙发上是两个假人。
这是圈套！他瞳孔放大，心下一惊。
一束直径十米的蓝色激光蓦然降临，直接扫平了整栋小楼，瞬间地面震动，墙壁轰然倒塌，黑烟在夜空中横冲直撞……
楼下的会场推杯换盏，香鬓丽影，欢声笑语。
地面猛地剧烈地颤抖起来，头顶的水晶灯摇了几下，接着周围一切水波似的急剧晃荡。
人群里响起尖叫，众多宾客被震倒到地上，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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