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真的见过？”
在那一瞬间，柒终于体会到当初阿七的感受了，他想起当初阿七那双好像燃着火的眼睛，一种酸胀的感觉在心口附近盘踞着。
柒仔细地看着眼前这张脸，七把刘海撩了上去，梳个大背头，现在有点凌乱地垂下几根。没有绑那把小揪揪，多了一丝陌生感。
沉默了片刻，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只软陶小鸡挂件，交给七。
“什么？”七好奇地瞧着那只圆滚滚的黄色球形挂件，头上顶着黑色的类似鸡冠的装饰物。
“给你。”
“为什么给我这个？”虽然嘴上这样说，但七还是抬手接下来，漫不经心地瞧了一下，很快就发现这只小鸡不止是简单的挂件。
柒看了看挂件，又抬眸盯着七，眼神深邃檀黑，解释说：“这是一个存储卡，你看看卡里的录像。”
里面是一些他的回忆，准确来说，是他们的回忆。
柒的视觉系统有自动录像的功能，因为一直没有机会送出去，打算自己留下来作纪念，所以才把那些录像存了进去。这次算是终于送出手了，却感觉胸腔里有一阵说不清的轻微窒闷。
这座城市忽然下起了雨，雨连成了如蛛丝一般的线。一位娇小艳丽的女郎，披着草皮的坎肩，撑着伞，站在集团总部高楼顶上。
她俯瞰着这个被朦胧烟雨笼罩的城市，高楼周边建着栏杆，往下看宛如深渊，上至仿佛触碰到云端。
她勾勾嘴角，笑得妩媚神秘，“这都被你猜到了，七的任务失败了，那个白果然是集团安插进来的内鬼。”
“不是内鬼，她只是一枚弃子。”回答的人声音冷静，身材颀长，被斑驳陆离的霓虹灯光包裹着，勾出一圈模糊的轮廓。
因为淋了雨，又没有风，他长袍的衣摆安静地垂下。一双绿眸冰冷傲然，却莫名让人想到月夜时分在黑暗中蛰伏的野狼。
“是这样吗？”她又是微微一笑，狭长凤眼弯了起来，像是某种机敏灵巧的动物，“七被那个仿生人救走了，不会有什么麻烦吧？”
“那就再清除一次回忆。”他风轻云淡地说。
“你对仿生人有很大恶意啊。”曼珠沙华挑挑眉，看向他，“为什么？”
他脸色微寒，幽幽地说：“你可以当成是我的一种偏见。”
大概是身为人类的傲慢吧，毕竟自诩万灵之长，一想到这种由机器和金属构成的东西居然能像他们那样思考，思维甚至更加敏捷，那种优越感自然就被击碎了。
何况他们这些练习古武术的，自小就受到机械不如古武这种观念的熏陶。
仿佛是知道了预期中的答案一般，曼珠沙华没有再纠结这个话题，“你真的要出手？青凤，你都快有四年没有出过任务了。”
他还来不及回答，通信器就响了一声，他立即接通了，通信器另一头传来的声音只说了一句：“目标出现。”
“你这么说，我那些年和两个小鸡星人生活在第六区？可医生说我受了重伤，这几年一直昏迷。”七在听完柒的叙述之后，半眯着眼打量着柒。
“他在骗你。”
“那么说来，你是我的仿生人？”难怪长得和自己那么像。
“运用本人数据的仿生人”这种表达才更精准，但柒没有纠正，还点点头。
“你这次是来找我的？”
“不是，我的目标也是山鸡王。”
“喂等等，你说什么？”七有点诧异地看着柒，将眼睛眯得更细，似乎要从柒的脸上研究出什么破绽，不过最终还是放弃了。
柒没有理会七的话，自顾自地说：“那不是山鸡王，那是别的小鸡星人扮演的诱饵。”
七也不是真的傻，既然连远程粒子炮和重甲喷气艇都动用了，估计集团的人早就知道他会在聚会上暗杀山鸡王，当然派个诱饵混淆视听也不是不可能。
“你倒是什么都知道……嘶！”七抽着气忍着疼，撑着坐起身，一条胳膊随意地搁到柒的肩膀上。
“是分析仪分析出的结果。伤没好就别乱动。”
“高科技就是不一样。”虽然是夸奖赞美的话，却是棒读的口吻。七顺势拍了拍柒的肩膀，“谢谢救命之恩，我就不打扰你，我走了。”
眼见七要站起，柒一言不发地拽住了七的手腕。
七直视柒的眼睛，漆黑凌厉，可是深深看进去会觉得那里面有漩涡。
忽然间危险的感觉像是蛇那样从他的心头游过，不是杀气，但是照样令人有种奇怪的危机感。
“还有什么事？”
柒没有吭声，皱着眉头，不知道在心里想什么。
“你是要把我锁起来？”七咧了嘴，露出一口白牙，半开玩笑地说。
“我不会这样做。”他已经试过一次这种方法了，这只会让阿七越来越想逃，离他越来越远。
柒想了想，“我要带你去见一个人。”
……
他们走在街上，细雨蒙蒙，吸气时鼻腔里都是潮湿的冷气。一辆咆哮着的悬浮车闪着刺眼的警灯，从他们头顶驶过。
雨滴断断续续地下坠，折射出霓虹灯的光，成了一块块浮动着的斑斓色块。
他们沿着小路前行，往外延伸的屋檐下面，放着一只纸箱，里面有只被遗弃的小猫，发出喵呜喵呜的可怜叫声。
七摸了摸口袋，蹲下身，把食物放到小猫面前，小猫却瑟瑟发抖地缩在纸箱的角落里。
柒看着这熟悉的情形，眉宇舒展，不过柒还是有疑问，为什么小动物会怕他？这倒不是出于好奇，只是想了解他而已。
“这也没办法。”七似乎是看出柒的想法，他倒是挺坦然的，抄着口袋站起身，继续走，“我以前杀了不少它的同类，刚开始是猫和狗，后来是狼和老虎，还有什么巨蟒陆鳄。”
“这是组织里的杀手训练，训练小孩的。把人和动物关在一起，哪个活，就放哪个出来。”七踢开一块路边的石块，说得淡然又漫不经心。
柒顿了半步，转头望向七，想说什么，始终不知道该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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