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沉默地望着阿七的背影，即使阿七说他相信自己，但是那句话这样轻易说出口，显得没有什么分量。
“怎么好像……”前面的阿七停下了脚步，打量四周。
柒也察觉到危险，他的视觉系统捕捉到丝丝缕缕的白雾，他刚想上前，面前那抹背影被突兀出现的雾气遮挡了，伸手去够，空气却从手指的缝隙里穿过。
几步之外难以看清，一切都只剩下了模糊的轮廓，白茫茫之中，响起清脆的铃声……
视线越来越模糊，就连四肢的感觉也缥缈虚幻得如同来自另一个世界。
只有铃声在人造耳蜗里急速旋转着，越来越快，越来越大，仿佛漆黑宇宙里的闪闪银河，突然将人卷入到深不可测的神秘漩涡。
他好像在急速飞旋跌宕，以超光速穿行在时间的隧道里。那些扑面而来纷乱的景象、嘈杂声音，来不及仔细追想就一闪而过，如此熟悉，却又如此陌生，将记忆压轧成了无数碎片。
“你是不是想过要杀我？”这么一句话就像是从头顶灌入冷却液，全身的温度都变冷了，凝结了。
柒安静地看着黑洞洞的枪口，还有拿枪人的眼睛，那张镜像般的脸。
确实很像，但是……
“不是他。”
“你倒是厉害，那么快就被识破了。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你这样的家伙，明明没有心的。”那双熟悉的眼眸却透露着一丝戏谑的恶意，这是他从未在这双眼睛里看到的情绪，“难不成，你在模仿人类？”
柒没有回答，仔细盯着那双眼睛，表面上没有任何感情波动，心里却有股压抑不住的厌恶。
为什么用这张脸说这种话？他的眼底一片阴翳，手中长刀形如闪电，杀气四溢，眼前的人形立刻分崩离析，变成数条藤蔓在地上迅速游走。
铃声再次响起，形成连续不断的神经脉冲，延伸向系统的记忆处理区，又像根根钢针刺着痛觉中枢。
凌乱不堪、支离破碎的画面从脑海中掠过，无休止地闪回。
数据库像在播放一部乱七八糟的电影，镜头不停地摇晃着，海量的信息像洪水般吞噬一切。
眩目的白光骤然膨胀开来，爆炸后的冲击波席卷了光脑，无数记忆碎片落在视觉系统，眼前出现大片摇曳不定的雪花，就像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
那些声音似乎近在咫尺，又仿佛远在天边，让人不住烦躁，怒火像火山一样在胸腔骤然喷发。
眼前又出现几个人影，在幻觉的引导之下，瞳孔里倒映出的是……
“迷幻藤？好久没有见过这种东西了。”阿七用枪挑起地上一小截藤蔓，抬眼望向四周的白雾。“这下该怎么走？我记得我还有……”
阿七小声嘀咕着，才要去掏口袋，蓦地听见利器破开空气的声音，他循声看去。
一把长刀从迷雾之中亮出刺眼的白光，以急速撕裂空气，制造了尖利的啸声，随后瞧见迷雾之中站着一个身影。
“嗨你……”阿七扬手朝他打招呼，然而话还没说完，长刀就朝阿七砍来。
阿七脸色骤变，下意识用枪一挡，却被刀砍成两段。阿七连忙后跃数米，那把刀太快，还是蹭过了头顶，削落了几根头发。要是稍微犹豫半刻，他的下场应该和那枪一样。
“喂，你真的想杀我？还是你被催眠了？”阿七扬起眉毛，紧盯着柒。
刀光如一道霹雳，常人来不及看清，刀锋就逼到了面前。阿七连退数米，刀光却如影随形，距离他不过半尺。
一刀又挥来，剪子格住了刀，两件利器相交，对空格挡几下。刀光宛如暴雨，刀切开空气的声音一层层重叠起来，听上去仿佛接天狂潮。
阿七一个翻身，掠到了柒的背后。他的速度很快，无法防备的一击，但是几片刀刃的碎片闪着寒光，骤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剪刀一分为二，旋转成两盘急速的银白圆光，将那几片碎片弹开，随后又在阿七的控制之下，朝柒直直地飞去。
柒侧身避开，阿七一拳挥来，柒微微矮身，刀锋一扫，却见那两片剪刀化为银光追来，闪电的光弧在瞳膜上飞舞。
招数已出，来不及防备，下一秒，却是鲜红的血液溅开！
双方的动作都是一顿，一个是在诧异，一个则是在心里嚎叫，真的痛死了！
柒望着那些滴落的血，红得惊人，几乎要映入他的瞳孔之中。
这个人是真的在信他。
“怎么样？清醒了没有？”阿七捂住手臂上的伤，疼得龇牙咧嘴，却在问柒的情况。
刚才他竟然陷入幻觉里，要是刚才阿七真的出杀招……柒回想了一下之前的事，眼神黯了黯，立即去检查阿七的伤，幸好伤口很浅。
“一下子没能刹得住。”阿七解释般地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烟和打火机，张嘴叼住了烟嘴。
“受伤了，还抽烟。”柒给他包扎好，抬手想拿走他的烟。
阿七却躲开他的手，“镇定止痛的。”
产生类似愧疚的情绪，他迟疑了一下，“有麻药。”
“……这位大佬，你就不能不揭穿我吗？”阿七擦亮了打火机，橘红的火光蹭地燃起来，随着一吸一吐的动作，明明灭灭，轻而薄的一阵烟雾往上升起。
“你要不要也抽一支？”阿七瞧着柒的脸，把一支烟递给柒，“我以前的搭档也说抽烟不好，会短命得癌症，不过你没事。”
阿七还给他点上火，隔着火苗，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抽烟的感觉说不上好，但是也不糟糕，无法理解人类的癖好，但香烟的味道有点熟悉，有点怀念。
香烟弥漫开来，白雾稍微消散了些，起码能够看清路……看来这奇怪的藤蔓也有怕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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