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抹淡淡的彩霞涂抹着天空,一眼望去,残阳的光将整座城市浸染得鎏金溢彩。
生活在城市底部的人们可欣赏不到这幅瑰丽的景观,为了活下去,他们正在奔波劳碌。
弯弯绕绕的巷子里头却有几个无所事事的小流氓,都是一水的杀马特发型,有个脸上还有刺青,或站,或蹲,气势汹汹且凶神恶煞。
他只顾着赶时间,打算穿过这条巷子,但是一条腿拦住了他的去路。
那个把腿横出去的小流氓插着口袋,斜着眼看他,“喂,小子,那条道上的?交个过路费,就放你过去。”
“……”他半垂着眼,轻飘飘地低头看了一眼,抬脚绕开。
“嘿,还挺狂!你是不想活了?你给老子站住!”那个小流氓说着捡起地上一根铁管,其他几个小流氓围上来。
“怎么样,小子?是乖乖交钱,还是想挨一顿打?”小流氓打量着他,歪嘴邪笑。
又是这种事……他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攥住了刀柄。
还没等他出手,一抹白色人影飞踢过来,一记将小流氓踹飞。事情太突然,其他几个小流氓来不及反应,只能呆呆地瞪着眼。
只见白影旋身落地,原来是一个穿白卫衣的年轻人,扬起嘴角,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竖起大拇指指了指他,“有没有人告诉你,这条靓仔是我罩着的?”
“……”他稍稍一愣,掀起眼睑望向挡在他面前的人。
其中一个小流氓回过神,赶紧跟大哥说:“是那个开理发店的家伙,好像叫伍六七,听说挺能打的。”
流氓大哥不以为然,将拳头掰得咔咔作响,“很能打吗?我今天就要好好领教领……”
话还没说完,阿七一拳揍在流氓大哥肚子上,五脏六腑差点移了位。
流氓大哥疼得嗷嗷叫,剩下的那些一看情况不妙,一个扶着大哥,一个拖着被踢出去、已经昏迷的兄弟,落荒而逃。
阿七见那些小流氓逃走了,回头对他说:“喂,这位靓仔,这种小路还是少走,坏人很多,很危险的……你怎么有点眼熟?”
阿七上前一步,半眯着眼,纳闷地盯着他看。
“……”他下意识地扯了扯帽檐,将脸隐藏起来。
阿七也觉得这样盯着别人的脸看似乎不太好,就退了半步,挠了挠后脑勺,小声地喃喃自语:“在哪里见过呢?”
“我有事,先走一步了。”
他还没走几步,听到阿七在身后喊道:“对了,靓仔,你叫什么名字?”
“柒。”
柒不是名字,只是一个代号。
他没有名字,像他这样被制造出来的人,是没有名字的,而他存在的意义也只有一个……
红霞铺到了血上,十几具尸体零散地躺在地上,深深浅浅的红填满了视线。
他皱了皱眉,收回了刀,跨过地上的断肢。
晚上九点,夜市熙攘笑闹,巨大的遮雨棚下摆着长条桌椅。小吃铺在灯光下影影绰绰,升腾起来的热气像长蛇般扭转,又像雾霭般消散。
“大保,你说到底什么人会跟踪……”
大保打断他的话,“是你的错觉啦,谁那么有空会跟踪你?”听到阿七又提起这件事,他有点不耐烦了。为什么平白无故去跟踪一个冇钱冇房冇道德冇亲戚的四冇青年,有这个闲工夫去挣钱不香吗?
“就是……感觉很奇怪。”阿七也不知道怎么该说清楚这件事,但是他手里的动作没有停下,又拿起几串肉啃啃啃。
“不想这些有的没的,好好挣钱才是正经事。”
“最近没什么生意。”
十天之前好不容易接到一单,眼看就要成功,阿七竟然中途放弃了。
“可那个阿伯是个好人啊!”阿七这样说。
“这年头良心能当饭吃吗?能替我给小飞交学费吗?”鸡大保对于所谓的良心和底线嗤之以鼻,作为一个杀手,这些东西不应该早就丢掉了吗?
多喝了几杯,鸡大保又谈起当年的钟嵘岁月,和大飞搭档的那些光辉事迹,伸长翅膀圈着阿七的肩膀,“阿七啊,可能你还不习惯,做我们这行就要心狠。”
“……”阿七想起了什么,停下撸串的手。
“而且你还要存钱找回自己的记忆,不是吗?”
“说的也是。”阿七若有所思地说,余光望见了什么,眼睛一亮,“梅小姐,一起喝一杯?真巧啊,居然能在这里碰到!”
那个青衣裙的麻花辫姑娘和别人说着话,听到声音,她瞥了一眼阿七,瞥见他那沾着酱汁的嘴角,并不回应。
好歹也是邻居,居然辣么冷淡。阿七有点惆怅地抓起桌子上的啤酒杯,呷了一口。
看到这一幕,大保一副沧桑老大哥样地搭上阿七的肩膀,“我说阿七啊,你也不小了吧,喜欢什么样的?”
大保打包票,说要给他介绍妹子,他们喝了七、八瓶后,就散了。
阿七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发廊的方向走去,夜风有点冷,他打了一个喷嚏,揉揉鼻子。
夜风从人工湖吹过来,湖对岸的灯火明亮,水面波光粼粼,星星点点渐渐飘远,风徐徐地吹。
今晚喝了不少,但只有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喝醉了这个事实。因为他看到一张跟自己很像的脸,连黑眼圈也如出一辙。
阿七认真地打量眼前这张脸,“嗝、怎怎么肥事?我好……好像也没有喝多少……这样看……我真靓仔!”
那张脸毫无表情,一双淡漠的眼睛也在打量着阿七。
“……镜子坏了?”阿七抬手去摸那张脸,手触到的不是冰凉的东西。
手上的烟已经燃得差不多了,抖了抖烟灰,从口袋里掏出烟盒,里面只剩下最后一支烟了。
他站起来,打开窗户,烟味被风一吹终于散尽了,对面的那个窗口还没亮灯……
去了哪里?
外面的天早就黑透了,湖水倒映着璀璨的灯光,与妖娆绮丽的都市夜景交相辉映。
沿着湖岸徒步,对岸的喧嚣太远,灯火传到这边就冷了。
万籁俱寂,霓虹幻彩的光晕中,一个人摇摇晃晃地走过来。
阿七那雾蒙蒙的眼睛认真地盯着他,脸因为酒精的作用而微微发红,说话也打着酒嗝,“嗝、怎怎么肥事?我好……好像也没有喝多少……这样看……我真靓仔!”
醉鬼是一种无法理喻的生物。
醉鬼笑嘻嘻地凑过来,又是”摸脸,又是抱着他唱歌,他干脆把这只发酒疯的痴线打晕了,背到背上。
阿七的头挨着他的颈窝,嘴唇贴着耳朵,呼吸声均匀。
热度穿透布料和背脊,温暖熨帖。
人类的体温原来是这样……比想象中要低,没有鲜血那么滚烫。
路灯照亮了归路,安静的城市角落里,一只飞蛾贪恋着这光,呈螺旋状一圈又一圈绕着路灯飞行。
不能靠太近,但还是很想靠近一点,再近一点……
翻窗入室,把背上的人丢到床铺上,发圈松了,头发凌乱地洒在颈间。
胡乱地拨了拨他的头发,露出意外安静的睡脸。
从烟盒里抽出那根最后的烟放进嘴里,烟上一点火光,星火明明灭灭。
灯光在冷峻的五官投下不规则状的阴翳,就像染上抽象的隐晦色彩。
背影被拉得很长,在墙上投下一个巨大的阴影,几乎要把睡着的人笼罩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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