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风尘仆仆赶回来的管理者，刚踏进避难所就愣在当场。
他面前整齐列队站着二十三名灯塔军官——个个眼神灼热地望向旁边打哈欠的陆子衔，最前排的军官正小心翼翼帮少年掸去肩上的灰尘。
管理者：“……”
他向来沉稳的表情瞬间凝固，眼神里写满了难以置信，目光在陆子衔和那支“队伍”之间来回扫视，最终定格在陆子衔脸上。
“别用那种看人间之屑的眼神看我，”陆子衔面无表情解释，“这真的是个意外。”
他的语气里还带着一种饱经摧残后的麻木。
“等等。”
管理者揉着太阳穴转向陆子衔，“这是怎么回事？”
陆子衔深吸一口气，然后破罐子破摔的解释道：
“根据我的初步观察和……亲身体验，他们可能集体患上了点那个叫什么来着？哦对，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
“简而言之，就是我之前对他们施加的精神错乱效果，可能……稍微有点过头了。导致他们清醒之后，认知出现了一点微小的偏差。”
他抬手，拇指和食指比出一个表示“微小”的手势，但配合他身后那浩浩荡荡的阵容，这个手势显得毫无说服力。
“以至于现在，”陆子衔生无可恋地指着身后：“他们看到我，就自动把我代入成了将他们从‘痛苦’中‘拯救’出来的救世主。
“并且，他们坚称这种尾随行为，叫做——”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最后四个字：
“知、恩、图、报。”
“噗——”
管理者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他当然清楚任务的具体过程，那份动用特殊精神干涉方案还是他亲自批准的。
报告里也提及了“试验成功，伴有轻微副作用”。
但他万万没想到，报告中轻描淡写的一句“轻微副作用”，现场呈现出来的效果，竟然是如此……
波澜壮阔的“舔狗大军”！
他握拳抵在唇边，试图掩饰失控的笑意，肩膀却止不住地微微抖动，好不容易才挤出带着笑音的话：
“我批报告的时候，可没同意你开‘后宫’啊，陆队长。”
陆子衔嘴角抽搐。
这是他想开的吗？！
陆子衔赶紧把那二十三个跟屁虫甩给管理者，背后那堆深情款款的目光盯得他后背发毛。
这帮人接下来是去挖矿还是当小白鼠，他压根不关心。
比起这些，更重要的在于他们吐露出来的情报。
……
会议室。
陆子衔推开大门，原本喧闹的会议室瞬间安静，所有高层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他身上。
不知是谁先起的头，掌声突然爆发开来，越来越响。
“好小子！”
后勤部长直接站起身，用力拍着他肩膀，“这一仗打得漂亮！”
上次开会时对他横眉冷对的几位高层，此刻都笑得见牙不见眼，纷纷围上来祝贺。
财务部长一个箭步上前，殷勤地帮陆子衔拉开座椅。
医疗部长站在旁边笑得合不拢嘴，眼睛都快眯成缝了。
陆子衔无奈地瞥了眼旁边笑眯眯的管理者，接过近卫递来的杯子。
尝了一口，味道有点不对。
他低头一看——
好家伙，穷得叮当响的星辉居然连茶叶都泡上了！
“这可是从苍穹带过来的茶叶，”管理者轻轻将茶杯推近些，声音温和：“听说上次灯塔使者来访时，苍穹就是用这个招待的。”
他注视着陆子衔品尝的动作，眉眼间带着沉稳的笑意：“你觉得味道如何？”
陆子衔眉头一挑，仰头将茶水一饮而尽，把空杯往桌上一放。
“抢来的当然是最好的。”
“但是还不够。”
他声音沉了下来，“就这点战利品就满足了吗？”
目光扫过全场，原本喧闹的会议室顿时安静下来。
“拿下个苍穹避难所，各位就准备安心躺下了？”
陆子衔调出光屏，指尖划过面板。
灯塔俘虏的审讯记录带着滋滋电流音传送到每个终端。
刚才还带着笑的高层们同时屏住呼吸。
财务部长手里的金属杯哐当砸在控制台上，营养液溅了一地。
医疗部长的笑容僵在脸上，身体不自觉地绷紧。
死寂中只有终端屏幕闪烁的幽光，映照着一张张骤然苍白的脸。
半晌，审讯部长沉着脸问道：“这些报告上说的是真的吗？”
在之前的战役中，他跟随管理者前往了苍穹，因此由陆子衔暂代了他的工作，现在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份内容。
陆子衔点头：“千真万确。”
“而且，局面恐怕比我们想象的更加严峻。”
“轨道打击卫星？！”
财务部长猛地站起身，金属椅在混凝土地面刮出刺耳声响。
“灯塔怎么会拥有这种东西！”
审讯部长难以置信：“他们居然把光辉纪元的卫星系统修复了……”
电子屏的幽光在每张脸上跳动，映出涔涔冷汗。
刚才的喜悦被碾得粉碎，会议室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
轨道打击和普通武器根本不在一个级别。
它从大气层外垂直灌下，速度超过二十马赫。
等听到音爆时，整片区域已经变成熔融的弹坑。
什么防御工事、能量护罩都成了笑话。
这玩意就是专门为毁灭而生的。
什么准头、什么战术，通通毫无作用。
是纯粹用绝对的力量把目标从地图上彻底抹掉。
后勤部长抹了把冷汗：“这……这种武器，也不一定就会瞄准我们吧……”
周围立刻投来看傻子的目光。
“原本确实不可能。”
陆子衔调出档案，“根据被俘的灯塔高级军官罗伯特供述，他之前申请过轨道打击，但被驳回了。”
后勤部长眼睛突然亮起来：“那说明——”
“但现在不同了。”
陆子衔打断，戳破了他的幻想，“我们全歼了灯塔三支整编队。”
他指尖重重敲在影像上。
“足够让他们按下发射钮了。”
这句话让所有人瞬间清醒。
他们终于意识到，好不容易得来的胜利，对他们来说，不仅仅是战功……
——更是催命符。
后勤部长突然捂住嘴干呕，医疗部长满面愁容，会议室陷入死寂。
防卫部长猛地抓住陆子衔的胳膊，眼睛里燃着最后希望：“你肯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工程主管哐当拍响控制台，震得茶杯乱颤：“小陆！你从没让我们失望过——这次也一定能带我们闯过去，对不对？”
所有目光都死死钉在少年身上，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陆子衔的下一句话直接击碎了所有幻想。
“轨道打击……我无能为力。”
空气凝固了。
有人张着嘴等他的转折，有人下意识向前倾身——
但这次，陆子衔却令他们失望了。
少年不顾众人失落的目光，只是平静地收起数据板，望向管理者继续道：“除了轨道打击这个事情外，我们还审讯出了灯塔的位置。”
“因此，我有一个提议。”
他唇角扬起锋利的弧度，眼底却没什么笑意。
“让我潜入灯塔。”
“既然挡不住炮弹——”
他声音斩钉截铁，“那就直接掐灭引信。”
“不行！”
管理者猛地拍案而起，“你是我们避难所的英雄！多少双眼睛在看着你，多少人靠着你的判断活到今天——怎么能让你去冒这种险！”
他死死按住陆子衔的肩膀，指尖发白：“让侦察队去，让特勤组去，谁都行！唯独你……唯独你不能出事！”
控制中心的警报红光打在这位年轻的管理者脸上，照出他眼底深切的恐慌。
那可是灯塔！
“对啊！”防卫部长神色凝重：“你或许不清楚要面对什么！”
“前两次能打赢，是因为他们只出动了小规模军队！”
工程部长补充：“灯塔的城墙厚得能抗住核爆，城头架着的粒子炮连坦克都能瞬间汽化，我听说，他们扫厕所的机器人都装着红外感应。”
后期部长：“灯塔每个士兵都配备动力外骨骼，而我们连防弹衣都凑不齐。”
“现在你要闯的是藏着轨道武器的主基地，恐怕那里连通风管道都布满激光网！”
陆子衔听着高层们那些骇人描述，眼底反而燃起灼人的亮光。
灯塔越强才够劲啊！
这半个月光指挥守城战，直播间在线人数都快跌穿地板了。
弹幕天天刷“无聊想睡”，再不来点刺激的谁还打赏？
潜入敌军大本营——这简直是现成的爆款企划！
况且他压根不怕死。
读档重来可是玩家特权，NPC们当然理解不了这种外挂。
管理者用力晃他肩膀：“你到底听没听进我们的话？”
“听着呢。”
陆子衔唇角扬起恣意的弧度，“但你们说破天也改变不了一个关键——”
他指尖凝聚出深蓝数据流，空间在周围微微扭曲。
“遇到危险，只有我能用空间转移。”
少年周身环绕着像素状光粒，说出的每个字都板上钉钉。
“因此，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人了。”
现场再次安静下来。
实际上，在座的每个人都清楚这个事实。
作为星辉的顶尖战力之一，首先管理者不可能丢下避难所进行潜入任务，而剩下两名觉醒者一个是远程攻击手，另一个隶属医疗班，哪个都不是合适的人选。
只是他们理智上知道，情感上却很难接受。
这或许就是微小避难所的悲哀。
但相比之下，他们遇见了陆子衔，又比其他的微小避难所多了几分幸运。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武器测试设计师弱弱地举起了手：“很抱歉，那个，我有个疑问……”
“陆先生，您了解轨道武器系统吗？”
陆子衔：……
好问题。
他了解个鬼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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