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是一天，联合军就从盲目的希望坠入必败的谷底。
就连最坚定的人类必胜主义者，看了巴拿马的绞肉机都要颤抖。数十万的联合军只逃出数万，还不算入目前被天堂军队无差别击杀的平民。人们突然意识到无论是逃亡、抵抗还是祈祷，在天灾面前皆是徒劳。
天灾首先将地球当作战场，继续他们延绵上千年的天堂之战。随后又将地球作为猎场，肆意猎杀逃亡人类。他们的动机很简单——因为他们可以，因为人类是虫子。
杰森躲在掩体后，为他刻了J字的AKM装载弹药，他的手指没有抖。联合军窝在大大小小的街道两侧，神情恍惚。他们还没准备好，没准备好被即将降临的天灾虐杀。有军人的眼睛死死盯着天际，天上一有异象就是他们的末日。
意识到无路可逃后，难民绝望地聚众祈祷。“我们在天上的父啊，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愿你的国降临。”他们的声音夹杂着哭声和颤抖，天堂军队没有怜悯。有的难民则独自抱着亲人的遗物徘徊。
当地民众乱成一片，超市、商店挤满了人，主干道的交通完全失控，港口上士兵、难民与即将成为难民的当地市民混杂在一起，警鸣声、哭喊声、祷告声……各种声音交杂配合血色黄昏，像是人类文明暗夜来临前最后的混乱。
联合军已然放弃了加勒比海。
随着天灾的推进，杰森一再撤退。自从天灾入侵他就没有打过进攻之战，无时无刻不在撤退，溃逃。他的意志坚定，并不会在崩溃之中冲上前线送命。但每一次撤退，都在消磨他绷紧的神经，他带着零一退再退。
最终杰森和零走到一个小酒馆，这个酒馆与外界的混乱截然不同，这里的人都盯着角落的那个小电视。电视上正播放着新闻。
“巴拿马的联合军彻底失守，三大天灾涌进大西洋沿岸。这不再只是关于美国的袭击，这是整个世界的灾难。委内瑞拉爆发大型反美聚集，人们劫掠了商店的物资之后，纷纷抛弃沿海城市，逃入内陆。”
“巴拿马政府崩溃，宣布无限期进入战时状态。哥斯达黎加、尼加拉瓜、洪都拉斯、危地马拉剩余难民登上军舰、货轮和游船。哥伦比亚难民不顾艰险进入巴西，巴西单方面表示不愿接收。”
“第一天灾天堂军队已经向世人证实，他们会无差别杀死他们认为并不相信上帝的人。但它们并没有停止进攻教堂和祈祷者。这成为了单方面的屠杀。我们建议任何人不要试图靠近天使。”
“三大天灾正在进攻古巴的哈瓦那，大批难民逃往佛罗里达，我们的新闻信号可能随时会中断。在这危难时刻，我们相信上帝与我们同在……有组织认为我们应该与天灾谈判，天灾入侵可能会变成全球的常态。”
杰森和零走出酒馆不再看。
···
五天以后。
六大天灾中的三大天灾争夺加勒比海，剩余三大天灾并非处于休眠。他们不断地沿太平洋海岸线扩张，亦等待新的虫洞。在天启星战舰上，卡拉从各大屏幕观看地球的惨状。达克赛德并没有下令拷上她。
卡拉的金发及肩，也有一双蓝眼睛，她双臂交叉，悬浮在天启星战舰的驾驶室，质问王座之上的达克赛德，“你对地球有什么计划？”
“什么计划？”达克赛德用右手托着脸侧，开诚公布地说。他坐那欣赏着卡拉，他总是欣赏一位强大的战士。既然地球选择了抛弃她，那么他将用尽卡拉的力量，“我对地球没有计划。我们与新创世星之间才有征战，至于地球，不过是一个战场。你是一个战士，卡拉，你很美。你应该早就看出这场战争的实质。”
卡拉看出达克赛德的冷酷，科技军工实力不济的地球，就像那宇宙高速公路上的障碍物。总有一天会遭至灭绝——这个日子近了。卡拉抿嘴，又看了一眼舱外的蔚蓝行星才对达克赛德说道，“既然地球人对你而言毫无价值，你在进攻洛杉矶的时候，为什么要给人类一天时间撤离？直接摧毁即可。”
“哈，”达克赛德笑道，但不是嘲笑。卡拉引起了他的兴致，已经很久没有人质疑他，陪伴他了。“这里是天启星，不是伪善的新创世星。如果是常规战争，那么我们尊重一定的战争道德。不对平民赶尽杀绝，既保存了我方实力，又稳定了军心。并非所有叫天启的就一定是夸张的杀戮。你作为地球上最强大的战士之一，是什么给予了你力量？”
卡拉吞咽，她不怕达克赛德。这个问题让她想起卡尔-艾尔，卡尔由慈爱的地球父母抚养大，自始至终相信着善良和正义。她却是父亲佐-艾尔派去杀死卡尔的武器。她为何而战？她曾经迷失，直到遇见杰森。杰森又为何而战？
“黄色太阳光，”卡拉转而说，没有采用形而上学的回答，“所有氪星人在黄色太阳光的照射下，都会获取超乎人类的力量。我们可以飞行，拥有钢铁之躯，双眼发射激光，嘴有超级吐息。你是对的，我确实是地球上最强大的战士之一。”
“既然如此，美丽的卡拉，”达克赛德由衷地说，赞叹卡拉身上的力量和诚实。他拥有整个复仇女神战队，但里面没有一个战士能与卡拉媲美。“你只说了你能战斗，但没有说你为何而战。我恐怕地球人已经抛弃了你，他们为了苟活，不惜将你送给我。”
“我不属于任何人，”卡拉坚决地说，双眼泛红光。
“你为何不能为我而战？”地球人不知道他们抛弃了什么样的战士，但达克赛德能看出，看出卡拉的坚韧和价值。“忘记那些忘恩负义的人类吧，天启星总有一个伟大战士的位置。与我共享这战场上的荣耀。”
“绝不，”卡拉狠狠地说，“你不过是一个星际恐怖分子。”
“不好？”达克赛德并不恼怒，反而张开双臂说，“那我就只能跟你谈条件。我们可以谈。我将会把你驯服成天启星的战神。如果你不愿为天启星而战，那我将开始杀死无辜的地球人。那对一个‘恐怖分子’而言不算什么。我不是一个仁慈的君王，但我也不是恐怖分子。”
“什么时候？”
“我相信就是现在，”达克赛德看了舱外正回旋展开的星际虫洞。新的虫洞瞬间生成，巨大得足够整支天启星的军队。虫洞的一边联结天启星的舰队，另一边是一座巨大的都市，曾经繁华如初，人们称之为大都会。
这不是天际线上唯一的虫洞，另外两处虫洞如约而至。来自地狱的虫洞开启，没等虫洞撑至最大，地狱大军就汹涌而出。巨型骨龙游弋，栖息在楼宇之间，随时喷吐冰蓝色的龙焰。骨龙之上是地狱的恶魔将军内龙。
来自地府的星际虫洞联通大都会与幻影空间。更多氪星罪犯得以飞翔，降临人间。他们刚得到新的神力，就肆意挥霍，用双眼喷射的激光将楼宇连腰折断。佐德将军见这次虫洞开启之地不再是海滨城一样的废墟，下令必须拿下，即使杀死所有地球抵抗者。
如果说哈瓦那是被抛弃了，那么大都会不然。这是超人的城市，超人宣布不再为人类而战后正义联盟接管了她。这是正义联盟英雄的最后集结，英雄史诗悲歌。蝙蝠侠、红头罩和神奇女侠，火星猎人、海王和闪电侠。
超人不是唯一拒绝参战的英雄。既然连氪星都灭亡了，地球又怎可能幸免。达克赛德随时可以启动对地歼星武器。看天灾融化大都会，超人眼里全是氪星爆炸的景象。他飞过大都会的天际，这里曾是他的城市。地面上有人看见了他，“超人！”他们喊。
超人没有伸出救济之手，他只是飞过，穿透玻璃进入了星球日报。他的毕生所爱露易丝·莱恩仍在楼内工作到最后。他宁愿救露易丝，抛下其他人。“我们一定要活下去，”超人抱起露易丝时说。
“但是，克拉克……”不等露易丝说完，超人就带着她飞离大都会。
大都会曾是东海岸最繁华的大型都市，紧邻哥谭。著名地标有星球日报、银河传播、莱克斯公司、卡德摩斯工程和S.T.A.R.实验室分部，拥有一千一百万人口。这座明日之城曾由超人守护，如今正义联盟的英雄拯救不了她。
民众的士气一落千丈，抵达开战以来的大低谷，连混乱都不复存在。曾经熙熙攘攘的大都会完全变成了一座死城。大量市民逃进内陆，留下的躲藏在自己家中，拉好窗帘锁上门。祈祷天灾不直接毁掉建筑，不可能。
第二天灾地狱，第四天灾天启星和第六天灾地府，在大都会疯狂厮杀，争夺城市控制权，史称恐惧之战。这三大天灾之间本无仇怨，但征服地球之路上不能忍他人挡道。控制大都会，就控制了东海岸重要地理位置。
恶魔领主内龙驾驭着骨龙降落在星球日报楼顶，那的铜制地球被踢碎，水箱破裂像降雨水。内龙的降落吸引了一群氪星人的围攻，他们不去烧灼骨龙，而是想用钢铁之躯冲撞内龙。内龙一时间陷入绝境。
天启星密密麻麻的类魔大军蜂拥而上，迅速包围了内龙，连翅膀都相撞在一起，只是为了更快地撕碎恶魔。指挥官的陨落让地狱军队军心涣散，红皮肤的恶魔们一时失去了目标，盲目地撕扯着类魔和氪星人。
天启星复仇女神战队之中，加入了一位新来者，在达克赛德的胁迫下，卡拉被迫为天启星而战。她穿着超级女孩的战袍，在战场上手撕恶魔，拳打氪星人。虽然氪星罪犯们也拥有了超能力，但与她常年累月对黄色太阳光的适应相比，略逊一筹。
联合军的战线随着天灾正面交锋节节败退，他们甚至已经退出大都会的中心城区。坦克已经打光弹药，士兵手里的RPG也发射殆尽。联合军有装备银弹，但红皮肤恶魔的数量实在太庞大，绿皮肤类魔就更不用说。联合军几乎被淹没。
人类败退，超级英雄亦然。海王用挥舞他的三叉戟刺进恶魔心脏。火星猎人心灵操控天灾士兵让他们相互厮杀。但即使神奇女侠使出她的神力，也无法抵御数量庞大的恶魔、类魔和氪星人。英雄们甚至怀疑即使绿灯军团抵达也无济于事。
布鲁斯和杰森与联合军统一战线，布鲁斯用蝙蝠镖和近战攻击对付蜂拥而至的类魔，他的出拳和脚踢凶狠。杰森则在一旁掩护他，用刻了J字的AKM扫射。他们是节律心跳甚至呼吸都一致的战士，他们奋战。
抵挡了一大股类魔的进攻后，他们终于得以喘息，看天上争斗的三大天灾。趁着敌人未至的空档，蝙蝠侠命令杰森道，“撤退，我们需要撤退！你先走，我留下。”
撤退，总是撤退。自开战以来，杰森已经经历了五次大撤退。好像联合军除了撤退以外便无他法。他们的武器落后，他们的人工智能不堪一击。其他军人听从蝙蝠侠的命令开始后撤，唯独杰森站在原地。
“什么？”杰森听不懂，但从蝙蝠侠脸庞坚毅的轮廓看出布鲁斯的决心，“要走我们一起走，联合军撑不住了，我能看出。我们就要失去大都会，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我们必须一起撤退！”
“我命令你撤退，”蝙蝠侠严厉地说，声音低哑，“你是我的骑士。我的命令就是你的规条，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没有为什么，没有开玩笑，你只能服从。”
“但为什么……？”杰森边说边给AKM换弹匣，没有一丝撤退的意思，“你和我都能看出联合军撑不下去了，我们马上就要失去大都会。这样的时候，你留下来，又有什么意义？我以为蝙蝠侠是最理智的人。”
“大都会背后就是哥谭，攻下大都会，天灾们就可以随意进攻哥谭，”蝙蝠侠理论，处于理性和情感交织的不知处，“为了哥谭，我能撑一会是一会，但你不同。”为了星舰人类，你必须活着……
“为什么我总是不同的那一个，你难道不是吗。你才是这个世界需要的那个英雄，”杰森急切地说，想在下一轮天灾进攻之前尽可能说服布鲁斯，忘记了抗命的代价。一年多以前，布鲁斯因此将他驱逐出骑士团，“不要轻易地抛弃你的性命，我不会看着你这么做。”
“那么说，你并非出于理智，而是出于对我的情感。因此想要违抗我的命令对吗？”蝙蝠侠在战火之中分析道，他看透了杰森，“你不能违背我的命令，我也不允许。我不会将你驱逐出骑士团，但你必须懂得……”
“懂得什么，看着你死吗？”杰森忆起梦魇中的一切——创世新神面对蝙蝠侠，用激光在蝙蝠侠的胸口处戳出一个空洞。蝙蝠侠跪地死去，连遗言也无法说出，“是的，我有感情，我做不到。我不会走的。”
杰森对他的感情是可以为之付出性命的，换做是他人可能会感慨。但他是蝙蝠侠，爱不存在。布鲁斯胸口一阵绞痛。萨沙曾向他为杰森求情，求他在给杰森打下人类必败的思想钢印时不要伤害杰森。因为杰森对他的爱，他做不到了。
如今他确是知道，为了让杰森成为星舰人类的领袖，为了让杰森准备好。他要一点一点磨掉杰森对他的感情。他深吸一口气，却对胸口的绞痛无济于事，他必须亲自下手。他必须欺骗杰森。他必须……
“我不会走的，”为了你，杰森重复道，坚定地拿起突击步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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