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离开的,留下的(下)

我和布鲁斯对视了一眼,默契地选择不轻易开口。机甲的工作原理是由至少两名猎人通过意识传感系统共同控制,两人神经搭桥成功后即可实现彼此同步、人机合一,驾驶员的通感兼容度越高,战斗效果越出色。

如果你认为“兼容度”的说法笼统模糊,不如理解成字面意义上的“在你脑袋里”,对方的所思所想似乎就是你的,你的过去和现在也被对方全然感知。因此同一台机甲的驾驶员总是完全信任彼此的伙伴、配合默契的搭档;相似的遗传信息和长成环境也显著提高兼容度,因此兄弟姐妹乃至父母子女都是最常见的驾驶组合,但这也意味着,失去任何一方——而这并不鲜见——被留下的那个总是痛不欲生。

而在乔纳森的情况下,克拉克和卡拉都已不在,他同时失去两位至亲。

“很多人用‘幸存者愧疚’的说法开导我,但内心深处,我知道不止是这样,我知道你们能理解。”他说着“你们”,那双年轻却沉淀了过多情绪的蓝眼睛单单看向我,“我母亲明白我正在经历的,但是其他缘由让她感知父亲的存在,爱能够超越生与死的界线,他们是这么说的。但我知道发生在我身上的不止如此,我听说过机甲驾驶员间的传言。”

通感余波。我立刻明白过来他的指代。官方从未正面回答过,但它不是秘密。即便和机甲的庞斯链接不再维系,熄火的机甲有时仍会轻微移动、偏离原位,仿佛是在复制驾驶员在梦中的动作;另一方面,无论和搭档的神经搭桥断开多久,感觉到另一个人的意识长期和自己同步运转也属正常。

幸免于难的退役驾驶员并不多,所以这更像是小报捏造的赛博灵异事件,但在现在的世界,究竟什么是完全不可能的呢?

而且有这样一个对方意识的幽灵潜伏在你的脑海中,能做到一举一动同时上演也是不错的派对把戏,轻易就能编造出一个经两方口述毫无破绽的故事。

我感觉到布鲁斯的目光,也知道他想说什么:还记得上次在巴厘岛时我们让另一对情侣信服我们的真名分别是泰坦和朱庇特,我们接连开口补全的那个盗取遗失文物并获得政治避难的故事也让他们完全买了账的经历吗?

“克拉克是我们之间最出色的那个,你们的关系也无可替代,若是他轻而易举地从你的生命中消失了我才觉得奇怪呢。”布鲁斯握住他的肩头振奋地摇晃了几下,“别低迷不振,小子,想想他们的一部分借由你继续存在,这对我们所有人来说都是种安慰。”

我紧跟其后,直到说出口才意识到,我想卡拉了:“告诉我,你有梦见过从金字塔式队形的顶部坠落吗?来吧,别害羞,卡拉曾经是啦啦队的种子队员不是什么秘密,而我们都知道她有多倔强,会多么拼命地训练要让所有人刮目相看。”

乔纳森勉强笑了笑,算是被转移了注意力,老实回答了“有”。露易丝也从厨房中出来,她的手搭在乔纳森肩上,又变回那个一往无前的记者小姐,蓝调时刻的光线柔和地覆在他们身上,如同“靛蓝日蚀”和它的两位已故猎人的辉光。

他是个敏锐的孩子,但他还有很长的人生,将一些东西遗忘并抛在脑后才是适宜。适度的共情能力帮助我们成为优秀的驾驶员,可这样太过辛苦了,有时候,我会认为现在作为政治动物的我其实过得更好。

圆形的白色小药片像枚惨淡的太阳躺在我掌心,最后一战后我们几乎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但人生不总以**结束,哪怕是电影你也要祈祷它最好不要出续集,否则就是将曾经的成就和纪念碑推倒重来。

预料到和没有预料到的失意以外,至少我能掌控今日的头疼,我将药片和其他如鲠在喉的痛苦一起吞下。熟悉的情形让我想起猎人时期需要定时服用的防辐射理疗药物,自我折磨和慢性死亡是人生永恒的基调。

药效很快发作,威士忌紧随其后,我在黑暗中坐了很久,久到时针转过三个间隔,门锁终于被夜归者打开。

酒精迷惑了我对时间的感知,在他的情况下本意不同,但我能看出来他同样需要酒精提供的注意力转移。

“你错过了我的募捐活动。”我告诉他。

我的身形和声音都是突兀的存在,但被酒精浸透的脑袋不足以支撑他做出惊吓的反应,他扬了扬手,像个闯祸回来被没收脚踏车而赌气的小孩一屁股沉进沙发里,疲惫地将头颅置于靠背上,我得以仔细观察他的模样:衣衫不整,印有唇印的衬衫领口还夹着彩带碎屑。他分明不具有梦想,眼睛却闪亮如星,灯光下他年轻得不像话。

“是吗?”他转了转眼珠,拖动身体过来想给我一个吻,我几乎可以闻到他唇间的酒气,至少一掷千金的习惯下他开的酒都是最好的,我竟也不觉难以忍受。我抚摸过他的面孔,手指插入他的发间,他的寸头上新刺出的短发和他的胡茬一样扎手。

“没关系,亲爱的。没关系。”我托起他的一边臂膀,与他一起艰难地站起身来,“我们还有时间。现在,和我来吧,让我照顾好你。”

我的手机在这时突然响起,我对在深夜接到急电已经开始得心应手了,却从来不擅长寻物这个游戏,终于在流理台上找到手机时,我的余光里不再有布鲁斯的身影,但是没关系,我知道他会在我们的床上等我。

“你会想坐起来听这个消息,瑟莱斯特。”迪克的声音里有遮掩不住的沙哑,这个选季结束后我们都需要一个长假,“事发突然,对手党派更改了竞选人提名,我想你一定希望尽快了解新人的信息。”

“看来我们都要度过一个长夜了,迪克,开始吧。”

“对方的名字是杰克·奥斯瓦尔德②。他应当与哥谭有旧,但因为几年前哥谭的那场浩劫,或者也有他刻意隐瞒的成分,我们只知道他目前没有任何亲友,过去可能是一位戏剧教师。值得一提的是,他喜好色彩对比强烈的衣服,这点上实在不像个政客,顺藤摸瓜也许我们能找到他的一些执念所在……这是为你精挑细选出来的对手,瑟茜……”他的声音从这里开始变得小心翼翼,我不明所以,催促他继续。

“最后一件事,他是个怪兽崇拜者。哥谭之后他活跃在西海岸,在信徒中颇有名望,现在网上还可以找到他之前领导的献身运动的文字和视频资料……转世重生的那一套,信仰者能够进入到由一个被怪兽主导的公正世界——谁知道他们的脑瓜被什么东西主导运作。”

“如果你认为他现在的穿着对成年人来说并不体面,你该看看他当时的样子,再加上他诡谲的行事风格……”

“支持者给他起的绰号是,“小丑”。”

①这里的工会可以看作是现实中的美国劳工联合会-产业工会联合会(AFL-CIO),20世纪初AFL曾大力支持臭名昭著的排华法案。有瑟莱斯特作为合作伙伴,她的血统起到聊胜于无的遮羞布的作用。

②漫画中闪点时间线曾揭露小丑的真名是杰克·奥斯瓦尔德·怀特,因怀特实在没有辨识度所以改而使用中间名作为姓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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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离开的,留下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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