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的少年像小树枝一样抽了条。福西特高中的三年伙食极好,据说是有神秘的资助人在几年前捐助了一大笔钱,每个学生每天都被会额外发一瓶牛奶以及比利叫不上名字的营养补剂。他有时有生长痛,几乎能听到骨骼发出的咔哒爆破的增长的声响(当然,这肯定是错觉)。
“可怜的杰西卡,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跟谁竞争。”弗莱迪同情地说,“不过你真的不要舞伴吗?你总不能指望……克拉克来跟你跳舞吧?”
有一秒钟比利幻想了克拉克跟他一起走入舞池的场景,克拉克会穿五件套西装,还是皮裤?他的眼睛适合化一些浅灰的眼影,加一点闪粉,能在舞会昏暗的灯光下熠熠发光,就像克拉克本人一样闪闪发亮。
但这都是在妄想罢了(wishful thinking)。
“我猜不能。”他低声说。
晚些时候,他回到了宿舍。跟他同住宿舍的另一个孩子有严重的癫痫,正在经受手术治疗,因此这几周的宿舍都只有比利一人。——但很快他也要搬出去了。
他走到衣柜旁,看着上面贴着的半身镜。镜子里,一个年轻许多的神奇队长回望向他,露出了一个微笑。与福西特的守护神相比,他的蓝眼睛还没有那么深邃,线条还没有那么刚硬,镜子中的人约有六英尺出头,有着蓬乱的黑发,高高的颧骨,红润的嘴唇。他的肩膀宽阔(虽然没有神奇队长那么夸张),身型修长,面容英俊中带着柔和。这是一个正在向男人转变的男孩。
他摸上自己的侧脸。
克拉克会喜欢比利·巴特森吗?
他并没有那么确定。
他和克拉克进入了一个稳定的节奏。
比利离开了寄养系统,他的住房已经批了下来,但是要到九月初才能住进去。弗莱迪按照承诺在需要时分享给了比利一半的床铺,比利偶尔也会去瞭望塔休息。他度过了魔鬼般的两个月,勉强过了州考,GPA低分飘过大都会州立大学的最低要求。好在这段时间地球非常配合,没有任何必须需要神奇队长出面的危机。
他和克拉克会分别在周中和周末见面,有时是周五,有时是周六,比利会变成神奇队长,用魔法变出一些更日常的衣物,从正门走进克拉克的小公寓里,他们在公寓的每个角落□□,床上、沙发上、桌上、浴缸里,有一次甚至在地板上,还把旁边墙给砸出好几个坑,惊动了房东(“像一颗炮弹打穿墙壁!这一次你不能在假装没事发生了,肯特!”房东在门外咆哮。)——两人不得不调用超能力,比利飞快地粉刷了墙,克拉克用热视线烘干,他们才没陷入麻烦。
晚上,他们则在被子底下相拥而眠。克拉克喜欢抱着人睡觉(cuddler),比利也是。他们是完美的一对。
克拉克隔两个星期总有时出长差,去世界各地进行调查取材。回来后,他会一边写稿,一边跟比利讲着自己一路的旅途见闻:非洲的新火拼,中东的新军阀,战火纷飞中的染着血和泪的小孩和老人,每到这时,他总会很沉默。不管是神奇队长还是超人,都有力有不逮的事。
克拉克用笔记述着一切。比利读了他的每篇文章,观点如刀片般锋锐,辞藻深刻,情绪隐而不露。克拉克是个出色的记者。比利用刚买的智能手机在网上搜索他的名字。克拉克·肯特有专属的维基页面,没有超人那么长,里面有一段简短的人生概述。 “克拉克·肯特,1988年2月29日出生于堪萨斯州斯莫威尔镇,为《星球日报》调查与国际新闻记者,以首次报道超人而出名。他曾两度获得艾略特调查新闻奖,并被业内视为近年有望角逐普利策奖的记者之一……”
他问起克拉克的时候,克拉克微笑了。
“最晚明年。”他说,“明年肯定有了。”
他笑得露出了一点虎牙,又有些发愣地盯着屏幕,抿起嘴角。
这样的克拉克显得有些严肃了。
比利盯着他。他本来正在看从永恒图书馆带来的魔法卷轴,他这两个月在学习时间控制类魔法,并且已经利用部分魔咒进行了一些无伤大雅的实验(“哇!比利!在这里面学习一小时真的等于学习一天吗?”)。但是在克拉克身边有时很难专心。
他干脆拿过克拉克刚打印的《战火中的微笑》初稿,开始阅读起来。从战区逃出的失去父母的小女孩浑身黑乎乎的,面对镜头,笑容明亮,眼角却含着泪水。这世界上的孤儿还不够多吗?比利想。他有很多事想跟克拉克分享,比如他曾经在福西特WHIZ电台做实习记者的时候,夏天在玻利瓦尔街口那间小录音棚剪过夜间新闻——一个假期,他假装买到了便宜机票,实则偷偷变成神奇队长,飞去了墨西哥北边的边境城,采访过一个只肯在教堂门口说话的女人,她的弟弟被帮派带走,再也没有回来。
他在深夜电台将这个故事播了出去,电台的台长,莫里斯先生叹着气给他塞了一百块。后来WHIZ电台在新媒体的冲击下倒闭了,比利没有机会继续做下去。他读着克拉克的稿件,思绪又回想到了他满怀骄傲、又有些忧伤的那一刻。
文字和声音拥有力量。他知道。神奇队长听不见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但是他见过的苦难也足够多了,他的心与他们同在。他一个一个地拯救着他们,却又看着更多人一群一群地陷落下去。
他想跟克拉克分享这一切,但是他说不了。他的心被愧疚,恐惧和爱填得满满的。他只是读完文章,然后露出一个明亮的微笑。
“写得真好。”他说,他又有些迟疑,“那个小女孩……”
“我一直陪她和她的祖父母去了最近的红十字救护所。”克拉克笑了笑,“我一直等到他们安全地进了门。”
他又低头。
“有时我真想作为超人飞过去,强制所有这些愚蠢的政客们停止战争。我能做到,”他说,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很多年前,我确实那样做过。后来他们说,我侵犯了他们的国家,不管是美国还是当地的舆论都很不好。能够发声本身就是一种特权。”
比利抿抿嘴。他记得那段日子,从课堂到网络充斥着超人越线的评论和恐慌,有很多人赞同超人的举动,但更多人在质疑。超人没有护照,没有签证,国界对他来说只是个虚幻的概念。谁给超人授权?超人又代表谁的利益?人们问。
后来更成熟一些的超人就不再这样直白地参与到政治斗争里了。当然,今天比利才知道,他只是换了一种更人类的方式。
“你工作做完了吗,克拉克?”他靠过去,揽住椅子上有些神伤的英雄。
“差不多了。”克拉克又在键盘上飞速打了几下,改了几个词,然后关上文档。
比利露出一个淘气的笑容,他一把把克拉克从椅子上抱了起来,成功从毫无防备的英雄身上榨出了一声惊呼。他悬浮在空中,转了个身,半躺下来,将克拉克托在他身上。
“那我想申请预约我男朋友接下来两小时的空闲时间。”他快乐地说。
日子就这样似水地流过去,平平淡淡,安安静静,让比利几乎能虔诚地感谢上帝。倒不是说他是个基督徒,当你日常和希腊和罗马的神明打交道时,你很难维持一神教的信仰。
比利拒绝了至少十一个舞会邀请,一开始是女生偏多,后来自从弗莱迪说漏嘴说比利有一个叫克拉克的男朋友后(果然,让两个人守住秘密只有一个人死了才行,至少弗莱迪没提到超人),也有三两个男生鼓起勇气来问他。他从一开始结结巴巴地拒绝,到后来越来越自信、也越来越机械地吐出“对不起,我已经有约了。”
有些人不甘心放弃。“好吧,我们可从来没见过这个叫克拉克的家伙。”
“他不来自这附近。(He's not from around here.)”比利则会耐心地回答。
毕业舞会在福西特城的一个星级酒店的宴会厅举行。弗莱迪穿了一套燕尾服,挽着穿着一身绿色长裙的珍妮(杰西卡的队友),他的眼神如梦似幻,几乎要冒出小星星了,完全忽视了跟他打招呼的比利。
重色亲友。比利叹口气。他租了一天的海军蓝五件套西装,独自一人来到宴会厅,里面有些,开始吃吃喝喝。舞会没有酒水,但是有无酒精鸡尾酒。比利喝了三杯,又吃了好几个柠檬和草莓的小蛋糕,这让他幸福地眯起了眼睛——平时他可没有太多机会吃这些甜食。
他掏出手机,打开联系人,向克拉克发了一条信息。
billyb: 想你克拉克。
billyb: 我真的很无聊。
克拉克的信息很快就来了。
c.kent?: 怎么了,蜜糖?
c.kent?: 我也很无聊,我在写大都会图书馆的puff piece...P不让我写珊瑚
c.kent?:我前天飞过澳洲的时候看到地下的珊瑚全.白.了.
c.kent?:可是P说要让他登这个除非星球日报变成科学美国人
billyb: 可怜的克拉克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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