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我非常爱你，我最爱你。
我永远爱你。
我对他说。
布鲁斯没说话。现在是上午九点钟，他睡得很熟，房间里的窗帘拉的并不严，有一线晨光顺着那道缝隙钻了进来，铺在他黑色的发丝上。再过一小时，那道光就会落在他的眼皮上，而他会蹙着眉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抗议声。紧接着他会撒娇，会小声嘟囔着叫我的名字，伸出双臂搂住我，然后把头埋进我的怀里，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
他会重新入睡。
等再过三小时左右，阿福会来轻轻敲门，但那不是敲给布鲁斯的，而是敲给我听。一分钟后，阿福会安静地推门而入，他先冲我点头打招呼，然后毫无慈悲地拉开窗帘，让午后最灿烂的阳光把布鲁斯晒化。布鲁斯眼都不睁地呜咽着，他喊我的名字，也喊阿福的名字，然后哀求着说，不管是谁都好，让我再多睡五分钟，please。
我和阿福会让他多睡两个五分钟，在第三个五分钟即将到来时，我起身，让布鲁斯顺着动作枕在我的双腿上。阿福帮忙把盖在他身上的被子扯下去，然后我会轻声数数：1、2、3、4、5……数到某个数字时，我又倒回去重新开始数。
布鲁斯会在我的声音中挣扎着睁开眼，然后就那样看着我。他没睡醒，所以他只是看着我，眨着那双还带着水雾的蓝色双眼，像刚出生不久的小鹿一样，迷茫又可怜。当他清醒过来后，他会支起身，和我交换一个吻，我们起床，一起去洗漱，一起去吃饭，一起听阿福的数落。
吃完饭，布鲁斯开始搜罗新闻报道，他会为自己做好行程安排，不用出门最好。他会去锻炼室锻炼，也会去蝙蝠洞调查情报，又或者就只是跟我待在一起，一起读书，一起去帮阿福做园艺工作。不得不去公司时他会一身低气压地换上西装打理自己，做出门的准备。
不得不出席什么场合时他总是不太高兴，也没什么表情，不过这些真实在他迈出韦恩庄园时就会被严密地包裹起来，沉到海的最深处。海面上只有哥谭宝贝布鲁西，甜蜜微笑的天真蠢货布鲁西。
他出门时，我就去画室，布鲁斯不太常跟我进画室，因为我总要求他做模特，做模特不动的时候他就总是睡着。画室里面是我的那些被画布盖着的画，有很多，有的是景色，有的是人像。人像大多数是阿福和布鲁斯，更多的是布鲁斯。我画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巴。
还有他的每一处伤疤。
我只画那些疤的样子，把它们一处一处单独画在每个不同的画布上，再将它们掩盖住。
夜晚到来时，布鲁斯会穿戴好他的一切装备，抛下属于白日里布鲁斯的一切，露出更加纯粹的自我，他管那个自我叫蝙蝠侠。他小时候最惧怕的生物，他曾经的梦魇，现如今变成了他永远无法割舍的一部分。
他外出，守护哥谭的长夜，阿福就坐镇蝙蝠洞，在电脑前辅佐他任性固执的少爷。我陪在一旁，听通讯器对面传来的蝙蝠侠的声音。阴沉、可怖，偶尔伴随着怒吼和沉默的悲伤。然后他的悲伤和愤怒也会变成我和阿福的。我们分享一切他的情绪，尽管蝙蝠侠不想。
不太安稳的夜里……我是说蝙蝠侠会受重伤的那些夜里，阿福会安排好一切，匆匆赶出去，把不知道昏迷在哪里的，像条濒死流浪狗一样的蝙蝠侠捡回来。一切都尘埃落定，蝙蝠侠生命体征平稳后，这个操劳了半辈子的老管家会摘下眼镜，久久地用手遮住双眼。有时候也有较为安稳的夜晚，只是哥谭那种安稳的夜晚太少了，每一个都比珍珠更珍贵。
较为安稳的夜晚，频道里也安静许多，因为太安静了，以至于我能听到阿福心里流淌出来的悲伤，那些最后都化作了他微不可闻的叹息声。阿福有时会沉默地低着头取下眼镜，细致地用布擦拭，这位英国绅士一丝不苟地将镜片擦的透彻明净，就好像心里的水雾也能那么擦净一样。最后，他重新戴上眼镜，成为蝙蝠侠最可靠的后盾，最牢固的支援。
我会回到卧室，等待布鲁斯回来。布鲁斯总是带着一身水汽钻进被窝，亲昵地搂住我，把我一整个塞进他怀里，他一边叫着我的名字一边亲吻我，然后我也会叫他的名字，布鲁斯、布鲁斯、布鲁斯……
然后他会入睡。
哥谭的夜晚有时没有月光。没有月光的夜晚我会静静地呆在他怀里入睡，有月光的夜晚，月光会从没拉严的窗帘缝隙溜进来，落在布鲁斯身上。他太熟悉哥谭的夜晚，也太熟悉哥谭的月光，月光无法影响他的安眠。
我会借着月光观察他身上的伤疤。
人能想象到的任何形式的伤疤几乎都在他的身上占有一席之地，张牙舞爪地炫耀着它们的存在。他的身体是痛苦的画布。最严重的是他曾一度被折断的脊椎——哥谭总是阴雨连绵，哥谭总是让他蹙着眉忍受着疼痛入睡。我的爱人忍受哥谭带给他的一切，并且余生也将一直、一直忍受下去。
我注视着布鲁斯的眼睛、鼻子、嘴巴，和他的每一处伤疤。我曾经对布鲁斯说想要把他捧在掌心上。布鲁斯笑着说可是他现在已经不是我们小时候刚认识时的那个纤细少年了，我恐怕受不住。
但不管我是否承受得住，布鲁斯都擅自钻进了我的掌心。
布鲁斯说得对，那太重了。他把我压的粉碎，从指骨指节到手掌，每一处都毫不留情，一一碾过去，疼痛从手指连接到心脏，再把我的心脏也碾得粉碎。我开始数数，1、2、3、4、5……到某个数字时，我流着眼泪，又艰难地数到下一位数。他的新伤疤变成了我不得不数的数字，变成了对我施加的酷刑。
布鲁斯是残忍的暴君，是可恨的独裁者，是我最爱的人之中对我最坏的那一个。
我会在疼痛中入睡。
阳光先一步落在我身上时。我会醒来，然后注视着布鲁斯。我会小声对他说我爱你。
我爱你，我非常爱你，我最爱你。
我永远爱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