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墓市东南方向的郊区,有不少连在一起的破旧砖瓦房,那是城市规划没有考虑过的地方。生活在这里的人,大多是从附近村庄迁移过来的,但他们并不是红墓市市民,所以享受不到这个城市该有的水、电和各种设施福利。但政府并没有驱赶这些依附在城市附近的穷苦人民,也允许他们进入城市来干活赚钱,残存良心的执政人也知道,他们无处可去。
离红墓市最远的一个矮房门前里,一个看着不过四五岁的小女孩将洗净的衣服绕着一根小树干,仔细卷成条,用力拧干上面的水分。拧干的衣服被挂在旁边高度只到成年人腰部的晾衣绳上,即便是这个高度,小女孩也需要找个东西垫着才能把衣服挂上去。
做完这些,她把水桶抬到旁边菜地里去,剩余的水直接倾倒在菜地周围挖出来的小沟里,小半桶水很快渗入泥土里去,滋润着长势还不错的蔬菜。收拾完洗衣服的东西,她绕到墙脚刚烧开的炉子面前,小心翼翼揭开锅盖,用蔬菜换来的小麦被她煮成了黏糊的大麦粥,散发着独有的香味。
木门吱呀一声,小女孩端着热腾腾的粥和一盘菜叶炒兔肉走了进来。
睡在床上的虚弱老妇人听到声音微微睁开眼,浑浊的双眼眯了好一会儿才把忙前忙后的小女孩看清,连忙撑着手肘想要坐起来。
“别动,我来帮您。”小女孩将食物放在床头的桌子上,就熟练地帮老妇人支撑着上半身,把枕头垫在老妇人的背后好能靠得舒服点。
接着小女孩把窗户厚重的窗帘打开。
清晨的阳光冲破晨雾,洒进这个不过十几平方大小的空间,床上的老妇人被利爪抓伤而变异的半边脸在光线下面显得异常死气沉沉,蓝色的血管暴露在表皮上面,脸上那三道伤口的溃烂似乎又加剧了不少,隐隐有向完好的皮肤蔓延的趋向。
小女孩见状愣了一下。
“安达,该放下了……”老妇人将小女孩伸过来的手按下,只是轻轻摇头,今天难得清醒,她对小女孩想说的东西有很多,只是一开口就被安达强硬的举动阻止了。
安达像往常一样将手放置玛乔丽的受伤部位上,默念“救疗”与“康复”,温柔的白光覆盖了那溃烂的伤口。不一会儿,安达感觉体内魔力已经干涸,便放下手。玛乔丽脸上的溃烂有了明显的收缩,但比起昨晚治疗后的效果差了不少。
“上次让你寄信去弗杜那,有回音了吗。”玛乔丽慈爱地看着陷入沉思中的养女询问道。安达是她在原来生活的村庄里收养的,后来恶魔袭击了村庄,脸上的伤也是那场灾难中得的,来到红墓市的平民窟安顿也不过一年多。大多数人被恶魔伤到,不出一两天就会因为恶魔体内携带的病菌与毒液腐蚀全身而死,她能撑到现在,多靠了安达这神奇的治疗能力,日复一日地为她止住溃烂扩散的速度。
但从一个星期前开始,玛乔丽明显感觉到体力和精神的不济,偶有剧烈头疼的时候,原本被控制在左脸的三道伤口很快蔓延至大半张脸,甚至左眼失去了视力。
玛乔丽深感时日无多,开始准备着自己的后事,尤其是她走后,安达如何安置。安达是一个可怜的孩子,她的生父是村子里人人厌弃的赌徒汉特,生母是一个可能是被赌徒拐骗来的□□。村里人发现安达时,那女人的尸体已经凉了很久,有人认出是邻村接皮肉生意的可怜女人,脚上的镣铐明显代表着她不是自愿留下来的。若不是汉特太久没有出现,村民怕有什么意外前去敲门,还不会发现这屋子里的情况。
丈夫和孩子外出打猎时死于恶魔袭击的寡妇玛乔丽,站出来收养了这个无人问津的婴儿。
之后玛乔丽很欣慰,安达从睁眼起就是一个乖巧的孩子,她从不在深夜哭嚎,仅仅是饿了或者要拉臭臭的时候才会哭。有时村子遭遇几只小恶魔的侵袭,玛乔丽抱着她躲在地窖里,安达似乎是懂得状况一下完全一声不吭,等危机过去,一摸裹着她的布包里面,屁股处早就尿湿得一塌糊涂。
1岁多学会走路后,就开始一边学说话,一边慢慢帮着玛乔丽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情,成熟得不像个孩子。一直到村庄有史以来遭受的最严重的恶魔袭击,安达挺着三岁的身躯站在玛乔丽面前,抬手射出一道水流环将近在咫尺的恶魔弹飞,撞倒了一片房子。
玛乔丽很早就知道,安达不是一个普通的孩子。最终,整个村庄只有她和安达逃了出来。
她们狼狈地拖着步伐行走在前往城市大路上,路上也有不少步履蹒跚、浑身疲惫的人,所有人眼中充斥着灾难后的绝望与麻木,沉默地沿着道路前行。
而现在,玛乔丽很担心安达的今后,想到自己还是个少女时要好的姐妹,成人礼后被崇拜斯巴达的魔剑教团选中,带去了名为“弗杜那”的教团总部训练。抱着那个姐妹会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收留安达的想法,玛乔丽写了一封信,让安达拿去红墓市里边邮寄出去。
“还没有回信。”安达摇摇头,想起去邮局寄信时工作人员说的话,弗杜那是一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岛屿,纵然会偶尔与外界沟通,却也不是很有规律,只能等那个地方的商人开船出来采买物资才有可能将信件送进去,一般人的船很少能扛过海上的风浪进到弗杜那。
看起来这条路很渺茫,为了不让玛乔丽早早失望,安达隐瞒下了这个信息。
即便没有人能够接手照顾她,安达自认为自己也能独立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因为她身上最大的那个秘密,足以保证自己能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安然无恙。
她端起自己的小碗,陪玛乔丽吃着今天的早餐,偶尔停下来帮玛乔丽擦净嘴角的水渍,溃烂影响了玛乔丽半边脸的肌肉反应,吃东西的时候左边的嘴角会控制不住诞下口水。
吃完后,玛乔丽也有些困了。帮着重新整理床铺让老人躺下,玛乔丽一躺下就沉睡过去,安达感受着自己恢复迅速的魔力值,再次施展救疗技能,一直到魔力值又空空如何,那溃烂的伤口仍然没有恢复到至少一个月前的样子,她只能沉默地站起来关上窗户,拉好窗帘,蹑手蹑脚地关上门走到外面。
她无法想象失去玛乔丽后的日子,却要无可奈何地接受命运。
一次性写了6k分三章发我真是个小可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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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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