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县衙侧厅里,檀香袅袅。

朱县令将一叠卷宗推到她面前:“许七安昨日来辞了差事,今后便由你来接替。”

唐初夏翻开卷宗,呼吸一滞——自己当初的批注被朱笔圈出,页脚还折着“可堪大用”的签条。那熟悉的字迹力透纸背,显然书写之人用了十足心力。

是许七安的字迹。

原来他早安排好了……

唐初夏心里五味杂陈,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忙碌了一天过后,她又绕到了许宅,想看许七安是不是还在。

却见许二叔正踩着凳子挂木牌,木牌上写着:小院出租。

旁边的许二婶看到唐初夏眼前一亮,卖力招呼,“哎呀小唐呀,之前在我家住得还习惯吧?许七安那院子空出来了,便宜租给你要不要呀?”

唐初夏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到。

许七安真的走了。但早上人还在,满打满算今天白天才出门,晚上他房子就被挂出来出租了。

都说人走茶凉,这茶凉得未免也太快了一点吧。

但考虑再三,她还是决定租了下来。

许七安虽然跑了,但也算对自己照顾颇多,还想着在县衙给她谋一份出路,自己的承诺总得兑现。

虽然是以“好兄弟”的名义。

不过因为现银不够,唐初夏只能先把自己的破旧小院租出去。新贴的“吉屋出租”告示被风吹得哗哗作响。

没曾想,告示贴出去不到半日,就被一位路过的僧人相中。

“阿弥陀佛。”僧人双手合十,眉目间自带一股慈悲,“贫僧路过此处,想为收容的乞儿寻个落脚处。”

唐初夏望着他洗得发白的袈裟,心一软,主动降了租金,连锅碗瓢盆都留了下来。

反正她也不是太会做饭,以后要么在衙门蹭饭,要么跟许家商量一下,交点伙食费继续蹭饭也行。

搬进许七安小院的第一晚,唐初夏正躺在刚铺好的床褥上小憩。

玲月姐妹送来的蜜饯还摆在床头,茶水温热——这样的日子,好像也不算差。

“我回来了——!”

一声中气十足的叫喊惊得她猛然坐起。

“砰!”

房门被踹开的瞬间,唐初夏对上了许七安那张从欣喜到惊愕的脸,以及他身后一脸心虚的许二叔夫妇。

哦豁,这唱的哪出?

*

夜幕降临,除了已经睡下的玲月玲音,许家其他人都在院里正襟危坐。

许七安探究的小目光在许二叔和许二婶身上来回划拉,仿佛要把他们看穿。两人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尤其是看到侄子手里亮锃锃的菜刀时,吓得腿都软了。

“我才刚走没两天,你们……”

许七安半眯着眼睛,故意晃了晃菜刀,语气里带着几分吓唬,“就迫不及待地把我院子给卖了?!”

“是租!租!”许二叔缩着脖子赔笑,“而且租给小唐,跟自家人住有什么两样,你们本来就是最好的朋友!”

许二婶更是眼疾手快,两根手指戳着唐初夏嘴角往上提:“小唐多好啊,是吧?”

唐初夏被戳得一脸无奈,被迫露出八颗牙齿营业式微笑:……好好好,我就是你们一家人play的一环是吧。

许七安清清嗓子,把菜刀收起来,一本正经道,“行了,现在的问题是我没地方住。要不把二弟的屋子腾出来给我,反正他也不常在家。”

一直沉默的许新年炸了:"我不同意!"

许二婶赶紧拉住他,使了个眼色,“哎呀新年,你平时都住在书院里,难得回来一趟,屋子跟你大哥共住一下怎么了……”

“那也不行!”许新年甩了甩头上的书生发带 ,洁癖发作,“武夫的味道会玷污我的书卷!”

“……”许七安再次亮出明晃晃的菜刀:“给你个机会再说一次。”

场面一时闹哄哄。

眼看要闹得不可开交,唐初夏揉着太阳穴提议:"要不我搬去衙门……"还免得跟许七安这么尴尬地待在一起,她心里的疙瘩还没解呢。

许二婶一听要退钱,心疼得眼睛都瞪圆了。

她赶紧劝许七安:“七安啊,你和小唐本来就是好朋友,都是年轻人,住在一起有啥嘛。要不你们先挤挤……”

“不行!”许七安和唐初夏异口同声地拒绝,两人对视一眼,有什么火光滋啦了一下,又马上弹开。

唐初夏咳了咳,“二婶,我跟许大哥毕竟都成年了,挤在一起不合适吧。”

许七安附和道,“就是,而且小夏租的我的院子,租金应该给我,怎么到二婶你这了。”

许二婶本来对着唐初夏还有些心虚,一对上许七安底气马上来了,“什么租金不租金的,许七安,这些年你欠家里多少钱,自己心里没数啊?这点租金还不够家用呢。小唐跟你挤挤,你还委屈上了?”

接下来半个时辰,许家上空回荡着许二婶的咆哮。从许七安三岁打碎花瓶到上月蹭饭不给钱,账本翻得哗哗响。许家一众男丁缩着脖子,活像霜打的茄子。

许七安在婶子的算盘声里越缩越小,最后变成只鹌鹑。

*

最终,唐初夏拿回一半租金,许七安保住了尊严——如果打地铺也算尊严的话。

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划出明暗交错的光影。唐初夏侧卧榻上,能清晰听见许七安均匀的呼吸声。

她转头借着月光打量地上的人。许七安的轮廓比离家前更加硬朗,眉宇间多了几分锐气,连呼吸都带着某种韵律。

唐初夏此刻还不知道,许七安已经突破了武夫修行中的练气境,功力大为长进。

装睡的许七安同样心绪难平。他能闻到屋里人淡淡的皂角香,听到布料摩挲的细微声响,甚至能想象出唐初夏此刻微微蹙眉的模样。

“看够了吗?”

许七安突然睁眼,吓得唐初夏一个激灵。

“谁看你了!”她连忙转身,却听见身后窸窸窣窣的响动。

“小夏,”许七安从草席上盘腿坐起,眼睛亮得惊人,“我们喝酒去吧!”

唐初夏:“……”

莫名其妙想到海绵宝宝的“派大星我们去抓水母吧”。

夜风拂过瓦片,带着初秋的凉意。

熟悉的屋顶,熟悉的酒坛,却是不一样的心境。

许七安仰头灌了口酒,说起这两日的奇遇——被打更人带走时的惊险,问心关的煎熬,洗髓时的痛不欲生……

“……所以现在我是打更人铜锣了。"许七安晃着酒坛,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勉强能打十个以前的我吧。”

月光下,唐初夏有些心驰神往。她的眼前仿佛展开了一幅瑰丽的画卷,原本像迷雾一样的大奉逐渐显露出真容。她突然意识到,那些高高在上的存在——打更人、司天监、云鹿书院,似乎不再遥不可及。

“就爱装……就爱人前显圣。”唐初夏轻哼一声,尾音微微上扬,像只傲娇的猫。

气氛仿佛变得融洽了一些。许七安望着她这副模样,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他鬼使神差地凑近几分,带着桂花酒香的发尾扫过她的手背:“之前的事……对不起。”

这声轻语像片羽毛,挠得唐初夏心头一颤。

她别过脸去,“谁叫你那么不讲义气,出去浪居然抛下朋友。”声音闷闷的,带着几分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

夜风忽然变得燥热,卷着桂花香在两人之间流转。

许七安望着她紧绷的侧颜,心头涌起一阵酸涩——明知道小夏在大奉只有他这一个还算熟识的人,自己却为了不连累家人,打算一个人离开。

"以后不会了。”他声音低沉,像在立下一个郑重的誓言。

泛白的月光下,许七安的轮廓比往日更加坚毅,眉宇间多了几分沉稳。

现在他进了打更人,多少有了些自保和护人的能力,不会再这么一走了之了。而且,对于小夏,有些东西他也还没想清楚。

唐初夏左看右看,“不早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好。”

收拾酒坛时,两人的手不经意间相触。

酒坛轻晃,晶莹的酒液溅在青瓦上,映着月光像散落的星辰。骨节分明的大手与纤细的手指交叠在一起,温热的触感让两人同时僵住。

“那个……”许七安开口,声音却有些发涩。

他清了清嗓子,重新说道,“你放着就行,酒瓶我来收拾吧。”

唐初夏也有些晕乎,强作镇定,“好,那我先回屋了。”

廊下突然传来“咔嚓”一声——

早起晨练的许二叔保持着压腿的姿势,下巴都快掉到地上,脸上的表情比看见鬼还夸张,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他们。

宁宴那小子,该不会……跟小唐……这事儿闹得有点大啊!

他心里默念:“大哥啊!你这儿子可真是让人操心,难怪一直不成家,搁这等着呢!”

最近太忙了,所以更新有点慢。下章正式回到主线剧情啦,咱们小夏也要搞事业!

谢谢shelley、74817625、小宁疏哟、冬月呢喃的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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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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