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祖,你不要上当受骗,你不要离开纯儿。纯儿舍不得你,只有你有趣,对纯儿最好!"
李纯伤心欲绝地呐喊,他要阻止外祖父出使淮西,他却人小言轻无力回天,他流下眼泪。
颜真卿闻言转身,急冲冲的闯到李纯身边捂住稚子的嘴。
他急切地说:“乖乖,闭嘴。别吼,别吼!"他又抱起李纯,将李纯头脸压进自己胸口。
他急忙四下张望,附近此刻除了自己人,便无旁人。
颜真卿松懈下来,他散着步小声地说:“乖乖,外祖祖教过你,大实话只能闷在心中,谁也不能告诉,更不能吼出来。"
“不能让外人听到最真实的话,这件事你一定要谨记。你忘了,泄漏实话的人都要死了吗?"
李纯仍旧忿忿不平,颜真卿安抚李纯的暴脾气。这些日子因为那个如临其境的噩梦,让小小的李纯精疲力竭。颜真卿安慰好李纯,将他放在车辕上。
颜真卿此刻心有不舍,却知出使淮西责无旁代。颜真卿直视李纯双眼,他捧着李纯的小脸在他耳边似春风般,轻柔舒缓地呢喃。
“乖乖,外祖祖必须要去淮西,不为谁,只为你母亲,只为你。"
“外祖祖为你母亲能更好地活着,为了你更好地活着,去淮西送死。"
“外祖祖不去死,你和你母亲就会死。就像郭仪容母子。郭朴厚抗旨不去平定镇海割据,他们母子就死!"
“乖乖,外祖祖爱你们。忘了外祖祖,忘了这件事!"
颜真卿看着李纯双眼,李纯双眼渐渐空洞,颜真卿抚摸他双眼,为外曾孙合上双眼。
颜真卿不知道对孩童施展迷惑术,会不会留下不好的后遗症,但是他顾不及太多了。
外曾孙精神已接近漰溃,必须要安抚好他的情绪,颜真卿才能彻底放心离开长安。
颜真卿蹬上马车,他把李纯安放在榻上。颜真卿多看外曾孙一分,心中的执念更坚定几分。
颜真卿深吸一口气,增添了无限勇气。他坚信自己一定能平安地抵达淮西之地。
颜真卿坚信自己一定能见到李希烈,死在李希烈手中,而不是客死他乡。
李诵心中戚戚,硬塞给外祖父十员死士。李诵看着颜真卿越走越远的马车,他内心生出“风啸啸,易上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离愁别绪。
太子心中空荡荡的,他失去了最坚定的拥护者。太子以后在朝中将势单力薄,如覆薄冰前路堪忧。
回程车马缓行。朱雀大街上,再不见风雨将来的紧张感。
长安的居民没再组织外逃,人们都坚信太师颜真卿能够规劝李希烈回归朝廷终止叛乱。
颜真卿出使淮西,为朝廷争取到筹备兵马的时间。
瞬间朝廷智者倍出,有的推荐遣派名臣,有的宿老担任大使臣,出使各个藩镇调兵遣将各藩联合。
朝廷许诺许多不利朝廷中央集权的条件,调动忠于朝廷的节度使,对淮西五镇形成合围之势。
淮西秘探逐渐传回颜真卿在淮西的消息。
颜真卿刚到,李希烈给他个下马威。刚见面李希烈的部将养子聚在厅堂内外,一千多人将颜真卿十五人团团围困。
颜真卿面不改色地规劝李希烈停止叛乱,回归朝廷。
骄兵悍将手持尖刀围住颜真卿,不停地谩骂威胁,甚至摆出要杀他的阵势。
颜真卿面不改色,毫不畏惧,只是对着他们冷笑。
李希烈见事不可为,只得假意保护颜真卿。李希烈呵斥遣退兵将,送颜真卿到驿馆,意图慢慢软化颜真卿。
三天后,河北三兆节度使和另外四个叛乱藩镇的首脑,派来使者面见李希烈,表达希望李希烈称帝的愿望。
李希烈热情地款待他们,宴席上齐聚五个藩镇的名流仕绅名将名宿,各个强藩巨镇首脑派遣的使者,李希烈特意邀请颜真卿参加宴会。
宴会过半,酒酣耳热之时,强藩巨镇遣来的使者见到颜真卿。
他便怂恿李希烈说:“早就听说颜太师德高望重,而今元帅将要即位称帝,这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机。太师正好在此,难道不是现成的宰相吗?”
此人刚说完话,颜真卿便怒目瞪视使者,他对着宴会上的宾客呵斥道:“做什么宰相!老夫年届八十,历经安史之乱,早悉天命。"
“尔等执意学安史之流,甘为乱臣贼子遗臭万年,老夫懒得劝送死之鬼。"
“你们要杀要刮悉听尊便。难道老夫还怕你们威胁,受你们诱惑不成?"
强藩巨镇派遣的使者们没料到颜真卿能不畏生死,不怕酷烈刑罚。颜真卿态度强硬对朝廷忠贞不渝,没有半点妥协的意思。
颜真卿对他们暴怒呵斥,使者们被颜真卿凛然气势所震慑,缩着脖子退居一旁,一个个不敢搭言。
颜真卿破坏了李希烈的筹谋。李希烈震怒,当庭残杀颜真卿随侍,将颜真卿秘密囚禁。
李希烈不再给颜真卿鼓动叛镇居民,兵将回归朝廷,动摇叛镇根基机会。
一年后,李希烈如愿称帝,自称楚帝,他派部将劝降颜真卿。
兵将们在囚禁颜真卿的院子里点起柴禾,搭起油锅,威胁他说:“再不投降,让你尸骨无存。"
颜真卿并不理会,他纵身往柴火台跳去。叛将们急忙拦住他,无计可施后,只得向李希烈禀报。
公元785年,即唐德宗贞元元年,李希烈用尽各种办法没能使颜真卿屈服。
颜真卿断绝了李希烈让他为宰相,为李希烈收买人心,为他平定内部矛盾的希望。
李希烈自知败势已定,无力回天。李希烈羞怒交结后派部将缢杀颜真卿。
长安月圆,至亲永逝。东宫凤梧院中,太子妃长跪听澜厅外,泣不成声。清冷月光下,她蜷缩成一团,脆弱而孤绝。
圆月悬挂中天,小太监王守澄跟随太孙急匆匆跑到凤梧院。
他们远远看着凤梧院门前,守着一小队侍卫。两人赶忙寻到僻静角落。
太孙皱着双浓墨似的剑眉,睨着双漂亮的丹凤眼说:“事情有点严重了,这次父王竟然派侍卫看守母妃。你们可知道事情具体缘由。″
王守澄为人机警,他观察入微。他知道小太孙不喜身边侍候的人比他高,比他强壮的秘密。
他便假装弱小而坚强,平时就有意弓腰屈膝,比小殿下矮一头,经两年坚持钻营,终于在殿下面前露眼。
这一次是机会,他要努力表现争取调到殿下身边伺候的机会。
王守澄稍微垂首屈膝,露出脸偷偷观察太孙神色。他赶紧说:“奴才回禀太孙殿下,奴才虽然势单力薄,远离太子殿下身边,远离太子妃娘娘身边,但是奴才心细胆大。奴才会根据得到的消息,以及奴才们之间的八卦消息猜测事情的始末。"
他说完稍顿观察太孙便没不耐烦表情就接着说:“太子殿下得到太子太师颜真卿大人被李希烈叛贼缢杀的消息。太子殿下怕太子妃娘娘冲动,做出不合适的事,所以太子殿下暂时封禁凤梧院。"
李纯绯色嘴角稍动,稍微思考一会儿。李纯认可王守澄的推断。
他轻轻叹息,李纯努力回忆一下,始终记不起,母妃叙述中待自己极好的外祖祖。
整个东宫,太子太师颜真卿是个禁忌。除了母妃没人敢在父王跟前提起关于颜真卿出使淮西之事!
母妃每次提到颜真卿一次,父王便和母妃争吵一次。
李纯猫着腰躲开巡逻的羽林军,跑到院角一棵梧桐树下。
这是棵枝丫盘伸的大树,枝干伸向院墙。李纯将直裰下袍掀起扎在腰上,摩拳擦掌准备爬树。
王守澄立即申请由他先去打探情况:“奴才回禀太孙殿下,奴才先去为太孙殿下探路,为殿下打前哨,奴才愿为太孙殿下效死。’’
李纯轻扬下颌示意王守澄先爬树。王守澄为了伺候李纯,已打探到李纯已经跟随,曾经的郭子仪大帅习武两年。现在太孙殿下已有武学根底。
王守澄也拜有武学的大伴为义父,现在他也有些武学根底。王守澄敏捷地爬树,再由树枝桠攀到院墙上。
李纯很满意王守澄的灵敏迅捷。李纯比王守澄更敏捷,更精准。两人樊上墙头,又轻松跳下地,主仆二人快速地穿梭在凤梧院。
李纯在凤梧院出生,在这里成长到六岁,他对凤梧院熟悉。他很快找到母妃。
李纯远远看着跪伏在听澜亭前的母妃,他有些不敢靠近。
李纯听母妃讲过关于外祖祖教导太子李诵的典故,很多典故就发生在听澜亭。
李纯没有一点记忆。那些事,那些人就是故事。他无法体验故事中的悲欢离合。此时此景,李纯却体会到母妃的悲痛和淒苦。
李纯感觉世界冷寂,他害怕起来,他不喜欢这种气氛。
李纯离开听澜亭,他轻悄悄转移到厅堂,然后又脚步沉重地跑起来。
转朱阁,抵廊坊。李纯脚步响彻凤梧院,惊动了潜在暗处的宫奴。
他们纷纷现身,却不敢阻拦李纯。李纯跑到听澜亭时,颜芊芊已经起身。
李纯跑到她身边问:“母妃发生了什么事?严重到父王封禁凤梧院,禁你足。"
颜芊芊刚刚从地上站直身,她双腿麻木,浑身僵直。
颜芊芊杏眸充血,眼睑红肿。李纯盯着母妃看。颜芊芊家学森严,自幼禀承庭训,从不会在人前失仪。
颜芊芊狼狈的样子被儿子看见,她崩溃地想死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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