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没说明来意,而是问道:“今天是清明休沐,你为何还要值守啊?”
衙役咧嘴一笑,“张大人说了,无论什么假,县衙都得留有一人值守,避免百姓申冤无门。”
李世民问道:“那你们没有假,心里不会不高兴吗?”
衙役笑道:“嘿嘿,留下来值守可以领三倍俸禄,不知道多少人想留下来呢。”
李世民笑了笑,这张文茂倒是挺会利用人心,一个加倍俸禄,就让这些人乖乖留下值守了。
“我是有事找你们张大人,烦请带路吧。”
“好!”
衙役点头。
现在是放衙时间,所以有事找张文茂,随时都可以见他。
…
县衙后院。
张文茂躺在椅子上,慢慢摇晃着,目光却怔怔望向庭前中的翠绿枝桠。
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啊,没想到我小小年纪,就能有这么深的感悟,真棒。
砰!
心里刚给自己点了个赞,后院大门就再次被人给踹开了。
霎那间,一腔诗意都喂了狗。
“真当县衙后院是茅厕吗?”
张文茂坐起身,正要发火的时候,就看到了李世民和房玄龄。
“怎么又是你们?”
李世民笑着道:“张大人,昨天我脾气有些暴,辱骂了张大人,希望你别放在心上。”
张文茂重新趟回椅子上,淡然道:“你们昨天见识过泾阳县的变化了吧?”
房玄龄道:“确实,没想到仅仅半年时间,泾阳县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而且那些百姓,都对你是赞不绝口啊!”
“呵呵,百姓该称赞的可不是我,而是陛下,要不是他英明神武,我纵然有一身抱负,也无处施展啊!”张文茂随口说道。
这马屁拍的,让李世民瞬间就心花怒放起来。
他深深的看了张文茂一眼。
目光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
这家伙就像是一块未雕琢的璞玉,只要精心雕琢一番,将来肯定能为建设大唐出一份力。
不过,雕琢的过程有些麻烦啊。
李世民看了看四周,然后说道:“张大人,能否给我们一张椅子?”
张文茂“哦”了一声,回头朝院子里喊道:“小梅、小兰,拿两张椅子出来。”
很快,两个丫鬟就端着椅子出来。
放下后,她们才又转身回去。
李世民和房玄龄也不客气,大刀阔斧的坐在椅子上。
落座之后,李世民开口道:“我听说,你之前是考中进士,才被陛下封为县令的吧?”
张文茂微阖着眼,打了个呵欠,“这种事出去稍一打听就知道了,还用得着来问我吗?”
科举制乃是国策,不是什么人都能议论它的。
所以中年人一问出这个问题,张文茂就决定不理会他了。
于是,他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诚恳笑容,“呵呵。”
“…”
李世民呆住了,这…好欠揍的笑容啊。
房玄龄洞察人心,一下子便想通了张文茂的顾虑,他露出一丝笑意,说道:“张大人,是这样的,我们有个朋友,他想参加科考,所以才想询问一下有什么忌讳,我们好提前做准备。”
张文茂看了他们一眼,沉吟着道:“这样啊,那还真有几个弊端。”
李世民急忙道:“你快说说。”
一个是行卷,考生投卷给朝中大臣,相当于走后门,第二个是考生信息,考官知道谁写的考卷,就能酌情给他高分或者低分,这样哪有公平可言?
李世民若有所思道:“言之有理。”
张文茂继续道:“还有啊,考官不能只有一个,否则他一个人独揽大权,容易结党营私。”
李世民道:“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道理,那该如何解决呢?”
张文茂说道:“取消投卷,隐藏考生身份,让他们想走后门都没机会!”
李世民眼睛一亮,喃喃道:“这个办法确实挺好。”
张文茂摇了摇头,道:“办法固然好,但也不是随便能改的。”
李世民诧异问道:“为何?”
“改革科举就破坏了世家利益,他们又不傻,哪里会同意啊。”
李世民脸色稍微变了变,然后说道:“想让世家同意,是有些难度啊,不知道你有什么高见?”
“办法倒也有…”
说到这,张文茂却闭上了嘴巴。
这可把李世民给急得,催促道:“你倒是说下去啊。”
他嘴角微微上扬,还是那个笑容。
“呵呵。”
“…”
李世民呆住了。
“你怎么不说了?”
张文茂淡然道:“说什么?这些是你我能议论的吗,传出去说不定要杀头的,别瞎打听。”
李世民愣了愣,然后笑着道:“唉,我这人就是这样,碰到好奇的事就想问到底,张大人别放在心上。”
“行了,你们没事就离开吧,我饿了,现在要去吃饭。”
张文茂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算是下了逐客令。
李世民咂摸着嘴,道:“张大人,这样吧,昨天我有眼不识泰山辱骂了你,今天我请你去酒楼吃饭,就当是赔礼道歉了。”
“请我吃饭啊?”
张文茂捏着下巴,想了一下后,才点头道:“既然你有这个心,那我就勉为其难答应你吧。”
“哈哈,我们初来乍到不认路,还是麻烦张大人带路了。”李世民笑道。
“好!”
…
张文茂带着李世民和房玄龄二人,来到县衙附近的一座酒楼。
李世民抬头看了一眼,额头顿时浮现出三条黑线。
好好吃酒楼。
咋透露着一种浓浓的乡土气息?
他们一踏进酒楼,就有小厮凑上前,殷勤道:“张大人,您终于来啦,还是老位置吗?”
“嗯,老规矩。”
张文茂从鼻腔里发出个声音,然后才慢慢悠悠地走上了二楼。
二楼是包间,李世民二人进到包间后,眼中顿时露出一丝惊讶。
中间摆着一张桌子,但是在桌子中间,是一个架子,底下好像是用来生火的。
“坐吧。”
总共有四个椅子,上面还铺着软垫,坐起来十分舒服。
没一会儿,小厮端来一口形状怪异的铁锅,放在架子上。
锅里有凝固的东西,一边是红色,一边是白色,都闻不出什么味道。
然后,又有人提来一包东西,打开一看,居然是一大包石炭。
小厮将石炭放进锅底下,用火点燃。
李世民和房玄龄相互对视一眼。
这么小的空间点石炭,怕不是在吸毒哦。
可是,当石炭燃烧起来后,两人就更惊奇了。
“这不是石炭嘛,为何没有石炭的异味,也没有毒烟呢?”
李世民一惊一乍道。
小厮笑道:“客官,这就是石炭,只是经过特殊处理,所以没有毒。”
“没毒…石炭没毒…”
李世民整个人都是懵的。
如果这没毒的石炭用来取暖,那每年冬天能让多少百姓不会被冻死啊?
想到这,他眼中便露出了狂热之色。
同时,脑海中就只有一个想法。
额滴额滴,统统都是额滴!
张文茂看了他一眼,不屑的撇了撇嘴。
大惊小怪,没见过世面。
然后,又有小厮端来一蝶蝶绿菜。
什么韭菜、芹菜、小葱、菘菜…
李世民和房玄龄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这才刚到三月,就连自己想要吃上一口绿菜都是奢侈的事,这酒楼居然将绿菜当普通的菜来卖?
“小厮,你们酒楼的绿菜是从哪来的?”李世民眼巴巴的问道。
小厮随意笑了笑,“客官,不过就是普通的绿菜,泾阳县到处都有,没什么稀奇的。”
“这…”
李世民和房玄龄哑口无言。
绿菜的确算不上稀罕物。
可也得分时候啊!
现在清明,万物复苏,绿菜还是种子呢。
最早也得等四月下旬的时候,才能吃上一口新鲜的绿菜。
李世民不信邪,夹起一根韭菜,放在鼻尖闻了闻。
并没有因为在地窖储藏太久而产生的腐臭味。
一口下去…
新鲜!辣!
就好像是刚从地里挖出来的一样。
难道…这些菜是在冬天的时候种出来的?
李世民嘴里衔着韭菜,激动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想他身为皇帝,都只能吃带着臭味的绿菜,可这小小的酒楼里,却卖着新鲜的绿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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