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基往前走两步,听到身后悉悉簌簌像小动物一样的动静,没忍住回头看看,正好对上你眨巴眨巴的眼睛。
你讨好地对他笑,轻轻拉扯他衣服下摆,表达的意思不言而喻。
袁基视线拂过你与他衣袖相织的地方,不再像前几天那样打谜语,直接了当的说。
“已经上路了,公路派人护送回去。”
你眉宇间的忧虑霎时消散殆尽,向他行了个规规矩矩的大礼,喜悦的情绪丝毫不掩饰。
“多谢长公子,多谢您!”
你看他神色平静,有些试探地开口。
“我能不能一起去?”
袁基暗暗扣紧了食指,面上风平浪静。
“你现在是袁氏的人,汝南与江东关系并不好,为了你的安危,还是…...”
心头一凛,他莫非想限制你的人身自由?
不行!怎么可以!
“我能保护好自己的,孙策不会伤害我,他怎么会伤害我?”
又来了,又是这种莫名其妙的笃定。
袁基忍着心头的烦躁,压抑着绝对不该出现的情绪,袖口遮掩下的手指已经攥出印子,他勾起一抹莞然的微笑。
“人心难测,谁又说得准。公路间接让他失了父亲,仇恨必然不会轻易化解,今后只会越来越难。”
长公子拂开你攥紧他衣袖的手,然后轻轻握住它。
“先别走吧,时局动荡,天要变了。”
你看着站在廊下的你们,明明是同样的位置,袁基却站在阴影里,阳光照不到他的身上,他好像也不怎么在意。
你不满意,把袁基一扯,平时总在你面前装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被你突然的举动惊到差点显出原形,但他忍住了,任由你把他拉到太阳底下,他看见你张开了双臂,在拥抱太阳。
你把他的手也举起来,两个人像小孩子一样做着令人啼笑皆非的举动,袁基的长老们要是看到了不得活活气死,你想想就忍不住笑。
袁基问你笑什么,你说:“我在想怎么气死他们。”
他一直不明白你对长老们莫名其妙的敌意来自哪里,他不开口,你也不会想起要和他解释,一切态度都体现在行动中,自从你来了,袁基每天都在打破规矩。
按理说他应该制止的,如果是因为杨氏女的身份就放纵你任性,那也未必太小看他,他只是从每日与你相处时不为人知的破例中,获得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自由而已。
他不想承认自己贪恋你身上自由的味道。
你拍拍自己身上的衣服,给他身上也仔细拍拍,“晒晒太阳杀菌消炎,还能补钙,老得也慢。”
手下的人僵住了,你顿时反应过来,赶紧找补:“我是说,缓解骨质疏松、那个,总之不是说你年纪大!你别多想!”
年纪大的人安慰你,“我没有多想。”
可是看上去要哭了是怎么回事!很没有说服力啊!
你想破了脑袋憋出一句:“没事,年纪大了也有人喜欢你。”
“真爱不就那么回事儿,看对眼就行了嘛。”
……提什么不好非提年纪,这下他更是不让你走了。
那怎么办?你不跟去的话,谁知道袁基到底有没有真的帮你,谁知道他是不是在骗你?
纠结了好几天,你还是不放心。
不行,一定要去亲眼看看。
你拿出揣在怀里的心纸君,轻轻吹一吹,心纸君摇摇晃晃地抖了抖,然后慢悠悠地立起来。
你小声开口:“师尊?你在吗?”
那边静了片刻,熟悉的声音传来。
“吾在。”
你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是第一次主动找左慈帮忙,总有种欠人情的感觉。
“我想去江东,您能帮我吗?”
按理说应该有点忐忑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股莫名的自信,左慈会帮你。
果然,他答应了。
“谢谢师尊!那您......哎?!”
感谢的话还没说完,下一秒屋内就多了一个仙气飘飘的男人。
你扑到他怀里使劲蹭蹭,左慈脸上染了一层绯红,“胡闹,松手。”
你嗅够了他身上安心的香气,听话地松手。
左慈没有生气,只是好像有点不自在,师尊也会害羞,跟你这城墙似的的脸皮一比可薄多了。
他好像精神不太好,声音很轻,“现在就可以出发。”
你赶紧摸了摸自己,发现没有什么需要带的东西,然后乖乖地站在左慈身边,准备看他施阵。
他布阵的手势很漂亮,你没忍住悄悄比划几下,左慈看见了,话语中带了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
“日后吾会教你,要好好学。”
你认真点头,眼前一闪,眨眼就到了另一个地方。
你发现师尊不见了,有点慌,“师尊?师尊?”
怀里的心纸君扯了扯你的头发,你低头一看,他摸摸你的脸。
“吾要闭关,不能在俗世久留,暂且送你到这吧。”
你这才想起来刚才左慈的不对劲,顿时担心起来:“您没事吧?受伤了吗?还是、还是.…..莫非是仙——”
左慈温柔地打断你,你听到他镇定的声音就渐渐冷静下来。
“吾没事,一切正常,别担心。”
心纸君两只短短的手一起摸你的脸,左慈隔着千里之外安抚你的情绪。
“去做你想做的事吧,如遇危险,吾定会出现在你身边,不必害怕。”
你双手捧着心纸君,他安安静静地坐在你的手心,没忍住亲了亲他,心纸君脸红得好像熟透的樱桃,簌簌落了几瓣花。
“弟子惭愧…...”
左慈笑了:“你今日唤我,我才能在闭关前见你一面,何来惭愧。”
他低低叹道,叹息传入你的心扉。
“分明是,幸运。”
……
寿春,时隔几个月又回到了这个地方。
你踏上从前未来得及与他一同走过的街道,敏锐地感觉到气氛中弥漫的悲伤。
你身上金光闪闪的服饰太显眼,随便找了家店铺换了身衣裳,挑衣服的时候听见掌柜在说话,在惋惜孙将军英年早逝,吴夫人丧夫守寡。
你直接往孙府奔去,门丁认识你的脸,看你跟看鬼一样,赶紧跑进去通报,没人拦你,你往里跑,看到了同样向你奔来的孙策。
“伯符——”
你好想他,你好想他。
拥抱已经不能诠释你的思念,你直直吻了他。
肆意放纵间,感到天上下了几滴小雨,有些碍眼,你想将它们拭去,睁眼却发现,那一滴滴的水滴,是孙策的眼泪。
这个傻子依旧没有学会闭眼。
你稍稍离开他,抵住他追来的亲吻,仔细地注视他的眼睛,然后在他盈满泪的眼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你对他说:“我好想你啊,你想我吗?”
孙策没有说话,热烈绵长的吻就是他的回应。
他把头抵在你的颈窝,那里积攒了一汪银河,爱人的眼睛是珍珠,落下的眼泪都是星星。
那么高大威猛的男人此刻在你怀里脆弱得仿佛一张纸影,轻轻一吹就消散而去。
身边已经没有人了,大家都有默契地离开,给小少主留了一块小小的空地。
在这里他可以脆弱,可以哭,可以悔恨,可以愤怒,怎样都可以。
你抱紧他,抚过他的长生辫,心里有了片刻的庆幸,你永远不会让他知道。
你在想:「幸好不是你。」
幸好,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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