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个小疯子,他/妈/的给脸不要,非要老子动手!富贵儿,给我摁住她,狗东西还咬人!”
“少爷!摁不住啊!”
“该死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金尊玉贵的小少爷想要上手自己摁,手底下的人却摁不住了,“少爷!她跑了!”
又小又破的影子从旁边的小洞爬出去,小少爷眼底是不在乎,他往旁吩咐好好招待客人,随即慢悠悠回房了。
小破影子跑到湖边,蹲在地上看着湖里的倒影,里面的人身上一块块烂肉,腐烂生疮,脸上都爬上了小虫,感到痒了,她才挠一下。
月亮升起,月光撒得湖面如镜,小影子痒的受不了了,小心翼翼把手伸进水里,很痛。
但不是很痒了。
那个府里是不能回去了。
往北走,不知道会到哪,但是听说北边有米饭,有吃的,娘说的。
她慢慢往北走。一个小孩子,一个小破孩子,一个小乞丐,没爹没娘的,半路不知道被多少人惦记着做成米饭。
小影子很聪明,木纳又聪明,一言不发再出其不意逃跑的手段一直保她走到了幽州。
但是这里好像也在打仗。
没关系,先找个破庙,捡个小碗,白天讨饭晚上去死人堆里搜,总有些好东西能搜到,一块铁甲盖身上取暖,一块衣料能给自己穿,偶尔和隔壁的乞丐打架争地盘,不要命的打法在乱世只多不少,有几次她都凭一点点小聪明赢过。
旁边乞丐堆里有一个小乞丐,特别奇怪,她每次打架都看到他站在人群最边边,一脸漠不关心。凭借几年在大户人家府里为奴的眼力,她看出了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小乞丐,八成哪户人家少爷。
啃着掺了半面沙子的馒头,她悄悄在他身后观察,怎么有人当乞丐了头发还这么干净,她自己的就乱的搅成一团。
“别拿你的眼睛看我,脏。”
小少爷发话了。
下意识拿手摸摸眼睛,上面没沾多少灰,他在乱讲。
小少爷的肚子响了。
她和他对上了眼,他飞快撇过头,很难为情的样子。
他已经几天没吃了,本就不健康的身体更是遭到凌迟,他能找到最好的食物就是滚在地上被污血泡涨的馒头,恶心得他几天都没胃口。
他看着手里的半个馒头发呆,馒头不干净,但绝对比污血好得多,旁边的小乞丐木木的,坐在旁边盯他手里的馒头。
“你为什么给我,我不吃这个。”
没有错过她眼里一闪而过的开心,下意识反手将馒头藏住,面前人的眼里有了敌意。
有点意思。他捏着手里的馒头,把它变成一坨干巴巴的圆球,风干后的碎屑哗啦啦地掉,这个馒头已面目全非。
她好像很想打他。
半个沾血馒头,买一个人,他还是做得起这笔买卖。
不顾她抓扯下好几缕头发,他把人扯出了乞丐窝,嫌吵直接打晕了丢在地上用马拖,发现没过一个官道就要死掉之后把她背着走了两里路,找到一户要去皇城的人家,哭了好久终于让人捎上了他们俩。
等她一睁眼,面前的金碧辉煌让她一时恍惚。
宫女唤来了太医,后面跟了个皇帝。
她被一群人叫道:“夫人安。”
皇帝对她很好,绫罗绸缎,珍馐佳肴,自那年起她再没饿过。
皇帝给她寝宫,让人教她书画,让人教她读书,甚至亲自上手,让她念给他听。
群臣上报经由她呈,天子昭令经由她放,白日赖在帝寝,晚上宿在御苑。
做那事还是他教她,莫紧张,不然都难受,享受不得快乐。可快乐一点没有,每次都很难受。
不想露宿街头,不想尸横沙场,不想回到那个破庙,不想饿肚子,不想再流浪。
想活成人。
刘辩提再过分的要求,她都会答应。
“影儿。你看这朵海棠,衬不衬你。”
刘辩摘下那朵海棠,戴在她发间,硕大一朵开得无比明艳,她平淡无奇的面容都略显妩媚。
她不懂花,也不懂美,刘辩说衬,就衬。
他还是和以往一样,不管她真心所想,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就欢喜地拥她入怀,帝妃恩爱的场景冲淡了宫里沉沉的死气。
“影儿,你对着这轮月发誓。”
他命令她。
她发誓。
“一辈子不离开刘辩。”
“一辈子待在我身边。”
“一辈子心里只有我。”
这并不难,只要不流浪,她可以一直陪刘辩看花。
朝臣早就对后妃干政意见纷纷,董家还未发话,其他世家在朝堂上一口一言接连对皇帝发难,天子之威颜面殆尽,这股风吹到了她那。
对方的条件很诱人,一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这辈子不用流浪的筹码,好想要。
可是人要知足。
若是今天看到白面而扔掉手里的馒头,供应白面的好人家关门了,她还能像小时候一样钻狗洞吗?
刘辩的馒头给够。这就够了。
人要有良心。
自此前朝的风刮的愈发猛烈,刘辩把它们挡在门外,围着暖烘烘的炉子,两个人一起烤肉吃。
一年年过去,一天天长大,十七岁那年,城里来了位亲王。
英姿挺拔,气度不凡,一人好似千军万马。
多问了几句,发现这人身后有着不小的势力。
刘辩来看她的日子少了。
乐得清闲,就是有点无聊。
听宫女说几乎夜夜暗宣亲王,她反倒问宫女皇家密辛如何知晓,宫女却说人尽皆知。
恍然大悟。
从此殿门外挂的灯笼少了两盏,厨房锅里不再热汤,她到点就睡,鲜少熬夜。
一年后,刘辩突然召她,进门闻到了油料的味道,他今日想和她一起烤肉吗?她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
刘辩叫住了她。
影儿,过来。
不用回去准备了。
今夜就你和我,没有别的了。
她去厨房给他做了碗面条,她只会做这个,刘辩没用膳,他想吃她的面。
她问他的腿,前几日摔了,不知好些没。
刘辩吃得开心,神色明艳,垂眸低言,早就不疼了。
她木木地看着她的陛下。
她准备好了,该履行誓言了。
多年来第一次伸手碰他,她握着那双曾捏碎她宝贵食物的手,金贵地轻飘飘一个馒头就把她买来,过了好几年人的生活,已经够了。
刘辩今夜好温柔,和以前不一样,眼里有她。
够了,不贪了。
火光映红她的脸,生平第一次明亮了起来,她轻轻把头靠在刘辩怀里,安心闭眼。
下雨了吗?来的时候明明是顶好的天,夜空繁星点点,月亮挂在天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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