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剧本三

福建

半夜被雨声惊醒的时候,吴邪愣愣地躺在雨村的木板床上发了一会儿呆,直到森森寒气透过没关严的窗棂吹到他的老寒腿上,他才不情不愿地爬起来把门窗关严实,换了床更厚的被子。

他抱着被褥走过被雨雾浸湿的玻璃,看见雨滴在屋檐上漏下来,把屋外的竹藤椅打的劈里啪啦响,在湿气里像浸了层油,青的发亮。

而闷油瓶大半夜不睡觉,正坐在旁边的马扎上看雨。

他穿着胖子给他买的雨衣,带上兜帽的侧脸平淡极了,仿佛融进了福建的雨里,整个空间都凝固下来,一切都变得非常缓慢,除了雨声,连心跳都没必要。

吴邪都有些佩服自己,看到这个画面他居然一点也不惊讶,甚至有点欣慰小哥至少还记得出来淋雨前把雨衣穿上。

要是胖子在这,肯定会老怀甚慰地说,小哥你终于长大了。

吴邪自觉还没到这地步,只是屈指敲了敲玻璃,等某人听觉敏锐地看过来,便警告式地瞪了他几眼,让对方赶紧老实回屋睡觉。

依靠这些年两人的默契,他完全确定把意思传达到了。但不知道小哥咋理解的,他突然站起来和屋里的吴邪静静对视了一会儿,那眼神隔着雨幕,越发模糊遥远,但是似曾相识。

他仿佛坐在这里半宿就是为了等吴邪从梦中苏醒好告知他的去意。

几乎是条件反射,吴邪打了个机灵。他差点就要冲去西屋把呼吭大睡的胖子摇醒,再揣上厨房里仅有的几把菜刀,最后抱住闷油瓶的大腿,不管这家伙又要去哪里要干什么,都别想丢下他们。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这里是雨村。只要提起这两个字,那些很多年前由无数人和事堆积起的大山,从某卷战国帛书而起的爆炸,都像卷入漩涡,被悄无声息吞噬干净。

于是吴邪只是平静地点点头,目送闷油瓶穿着那件深蓝色的长雨衣,像每天清晨去后屋跑山一样,走出屋檐下,走进雨幕里,背影逐渐消失,成为视野上一个模糊的雨点。

他甚至后知后觉地回想起来,小哥已经很久没有背那柄沉重的要命的黑金古刀了。

或许是因为他们待在舒适区太久,一把再锋利不过的菜刀,放久了不用也会变得迟钝,生锈。

当然这个观点结论可能只适合他和胖子,小哥就算不带刀也能空手打晕二十个成年人。

唏嘘一番后,吴邪抖掉身上的鸡皮疙瘩,抱着被子倒回床上,伴着雨声很快入睡。

第二天一早,雨停了。天色雾蒙蒙得泛青,屋后的小溪涨潮了,淹过巨石一泄而下的声音清晰作响。

胖子昨天睡的早,等吴邪爬起来的时候,他已经带着早餐回来了。

他拎着热腾腾的大饼油条,还有盗版杭州小笼包,正屋前屋后地喊闷油瓶,等看到吴邪出门,才纳闷地走回堂屋里,问:“咋回事啊天真,小哥跑山还没回来么?就今天那山路,稀得我都没法下脚,小哥别不小心摔了吧!”

已经坐上长板凳啃油条的吴邪忍不住呸了一声,“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年纪大了骨质疏松了,能不能想点好的。”

怼完胖子,他才解释清楚:“小哥昨天半夜出去了,估计是有事,没说啥时候回来。”

胖子倒不惊奇,毕竟这事发生在小哥身上太正常了,他只嘿笑一声,“可惜喽,胖爷我专门给他带的豆浆某人可无福消受了!”

受不了他这贱兮兮的表情,吴邪把袋子里的豆浆挑出来扔过去,笑骂一声:“喝你的去吧!”

胖子七手八脚地接住后,又被烫得脖子直缩,连声骂吴邪没良心。

院子里小哥养的母鸡发出鸡飞蛋打的声音,和着沥沥淅淅的雨声,第二场暴雨如约而至。

二叔的电话是午饭后打来的。

说实话,看到手机上显示的那个名字时,吴邪着实愣了一下。他和旁边坐着的胖子对视一眼,然后就像上学时遇到教导主任一样,在极短的时间内把自己的所作所为都回想了一遍,直到没发现什么问题,才敢接通电话。

“二叔啊!是我爸那边有什么事吗?”除了这他还真想不起来二叔找他还能有啥事,总不能是老妈催婚催到二叔那里了。

不知道电话那边说了什么,吴邪突然站起来,朝旁边抖腿的胖子使了个眼色,才神色郑重地嘱咐了几句,很快就把电话挂断,开始收拾外出的装备。

“咋了天真?”胖子有些莫名其妙,但身体已经跟上行动,开始套那件长雨衣了。

“二叔他们出事了。”吴邪没有过多解释,但脸色并不算凝重,看来不是什么性命攸关的大事。

也是,对于经历了一切现在尘埃落定的吴邪来说,很难有什么事算得上“大”了。

胖子看了眼完全不间歇的雨,苦着脸套上了那双已经泥打滚的雨靴。

屋顶上还飘着他的打趣声:“我说二叔这天气还出来乱逛,也真是老当益壮啊!”

紧跟着吴邪的催促:“别废话,走了!”

两双脚毫不犹豫地踩进泥泞里,拽出一片泥浆。

“对,在来喜来眠的山路上,好。”听到拖沓的脚步声,吴二白说完最后一句,挂断电话,看过去。

旁边负责检查车子情况的两个伙计先后停住脚步,抹了一把泥水交加的脸,狼狈地报告:“二爷,车子的情况不太好,这山路底下正好有个坑,给沃住了。靠我们自己,一时半会儿恐怕弄不上来。”

另一个人补充道:“还有个伙计滚下来的时候上臂被树枝划了个口子,血是止住了,但雨下的太大了,再不找地方避避很可能会失温休克。”

吴二白单手摘下眼镜,抹了抹上面的水雾,才重新戴上。他扫视大山背后幕布一样阴沉的天空,冷静指挥道:“叫大家先别四处探索了,把车里的装备拿出来。保持体力,就近找个安全的地方避避。我已经通知人来接我们了。”

两人点头,转身正准备去行动,吴二白突然叫住他们。“等等!”

看两人一脸疑惑地回头看过来,吴二白眉心猛跳,他忍不住捏住鼻梁揉了揉,左右扫视了一圈,确定没有看见某个显眼的人影后,才询问:“焦歧去哪了?”

“啊?”两人面面相觑半响,才后知后觉发现,某个自从上车就非常的聒噪的家伙消失的一干二净。甚至,他们一圈人都无法确定对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二爷,这……”伙计懊恼不已。

吴二白又捏了捏眉心,只能挥手示意先别管。

他又看了眼黑潮涌动的山岭,没有闪电的痕迹。

那听雷的人,为什么会这个时候离开?

……

福建的山不是最高的,但山路并不算好走。

重岩叠嶂的山丘和陵地,扎根着高矮不一的树木,簇状植被也很茂盛,人工开辟的痕迹稀少。

雨被树叶遮挡的只剩下几丝几缕,焦歧却还是浑身湿透。他蹲在山坡尖上,透过两棵大树的间隙看山下的村庄,在水幕里亮着灯,偶尔有颜色朴素的雨伞走动,像一颗颗长腿乱跑的蘑菇。

溪流如环带,绕过村庄又钻入密林,像水彩画。

067没让他发呆过久,不合时宜地提醒:“站得太高容易被雷劈。”

焦歧像小狗一样甩了甩那头刺猬似的短毛,神思不属地回复:“那我换个地方。”

他看中了一棵巨大的云杉树,长势旁逸斜出,枝干虬结交错,像一栽盆景,横向生长的枝干宽阔得可以趟人。

直到走到它面前,焦歧才发现自己爬不上去。

他本来还算安定的情绪瞬间爆发,他咬牙切齿,无能狂怒地绕着树跑了几圈,等确定没一个地方可以让他攀上去后,才若无其事地走开。

期间067一直没敢吭声,等看他安静了才出口搭话:“其实树上更容易被雷劈。”

这话说得甚得其心,焦歧愉悦挑眉,斜睨一眼不知好歹的云杉树,打算绕过它找个缓坡下山。

他还穿着吴二白给他带的衣服,一件到小腿的长外套,并不防水,淋雨后就裹在身上,像一个碍手碍脚的袋子。里面是黑白条纹的病员服,裤腿和鞋裹满泥泞和枯叶,这让他到脚步一点也不利落,落在草丛上甚至会留下泥水样的脚印。

所以如果有人细找,很轻易地就能发现他行走过的痕迹。

在雨雾隔绝的山林里,人的气息总是突兀极了。

对于双方来说都是如此。

在067提醒代表活物的红点靠近前一秒,焦歧就闻到了风雨里除了草木腥气之外的气味。

温暖的,游动的,带着生活气息的人的味道。

他像野兽一样停下脚步,瞳孔紧缩着四处打量,然后在某个方向定住了。

两个人都没有轻举妄动,像是互相试探,又互相适应,等待着确定对方无害的那一秒,焦歧才绕过云杉树的遮挡,步入对方的视野。

于此同时,新绿色的树叶耸动,穿着深蓝色雨衣的修长身影从树上跳下来,轻轻地落在泥地上。

他抬起那双淡然无味的黑色双眼,对上焦歧猝不及防放大的瞳孔。

一场似曾相识的重逢。

让我们恭喜和小哥时隔一个剧本再次相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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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剧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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