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潇查看了余霁腿上的伤才放下心,他瞧自己这师弟似乎比以前圆润了些,想到方才那刀宗男人小心呵护的举止,笑道:“看来小鱼儿已经得偿所愿,倒是个会照顾人的。”
余霁没听懂他话里的揶揄,正正经经回答:“我虽找到了断大哥,但却不算得偿所愿。当年之事是他心头一根刺,若不拔去,久腐成病,必为祸端。”
“你不会是想调查这件事吧?”
“为何不能?”
元潇思量半晌,道:“且不提这事已经过去五年,有什么蛛丝马迹早该被抹去。更何况藏剑山庄与天风镖局对沈归恨之入骨,当年的事证据确凿,他们不会相信你一面之词。 ”
余霁:“你放心,我还没有傻到会直接跑去找叶鸿山弋青铜。有些事我不曾与你和师父说过,其实除了五年前拜祭叶小姐,后来我还偷偷去过几次藏剑山庄。可惜叶小姐去世对叶庄主打击太大,一直卧病不出,我未能与之相见。但我感觉藏剑山庄里有古怪,许多家卫虽穿着藏剑家服却不像山庄的人,我听闻藏剑筛选弟子要求严苛,门中多为精英,但我几次前往都没见到多少武功高强之人。”
“那可就难办了,藏剑本是皇商,这几年弋青铜与朝中权贵也走得破近,你若调查必会引起他们注意。断刀虽有练芳刃作保,但藏剑和天风镖局一直都盯着他,江湖上恐怕还没几个人想同时得罪这两家。”
“我知道这事很难,但我必须去做。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毙于风雪,行侠仗义本就是我辈本分。更何况我曾受恩于沈归,若不能为他洗去冤屈,岂不枉费师父多年忠孝仁义的教诲。”
“你的感觉是对的,藏剑这几年如日中天,叶庄主却越发不怎么管事。叶鸿山为准备名剑大会神兵,远赴西域寻找玄晶神铁,诺大一个藏剑山庄,你猜是谁做主?”
“弋青铜。”
“断刀有没有跟你说过弋青铜和叶小姐的事?”
余霁摇头,断刀很少和他提过去的事,他怕对方伤心也不敢问。
“具体细节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这几年查到一件事,当年叶小姐嫁给弋青铜前就已怀有身孕。他二人恐怕并不如外界传闻那般情投意合,恩爱不疑。”
余霁吃了一惊,随即感到意外,“师兄你怎么会查藏剑山庄的事?”
“顺手。我在外多年,人脉比你广,有些事也比你方便。但即便是我查到的东西也不多,而且……叶小姐生前的仆从要么失踪,要么病逝,你恐怕很难从这方面下手。”
余霁知道师兄是为了自己,他虽幼年不幸,但被沈归拉出泥潭后所遇皆是良善。
“你既然要查,师兄自然会帮你。只要他对你好,就值得。”
元潇这话听着不太对,余霁后知后觉他误会了两人的关系,脸上显出羞赧之色,“师兄,你想错了,我和断大哥不是那种关系。”
“你和断刀还没在一起?”元潇皱眉,他这师弟付出颇多,那刀宗竟连个名分都没给。
余霁连忙摇头,“错了错了,我怎么会和断大哥在一起!我只是想帮他,并不是爱慕他啊。”
元潇哑然,他观两人亲密无间,那男人只有看向师弟时眼底的冷漠才有融化,竟未在一起吗?
“你要是不喜欢断刀,就和他保持距离。”他也没想到自己这固执的小师弟没有那份心思,这样看来真是只为报恩。说到这儿他又想起件事,说到:“怪师兄没有问过你,本来不想与你说,怕你烦恼。不过既然你和断刀不是那种关系,那也就没什么了。你离谷后不久,晏从道长便来寻过你,他深入苗疆药王谷寻到了可以治愈你母亲眼睛的攒珠草。你不在师父不敢代收,让他回去了。”
“沈归对你有恩,你对断刀好是知恩图报。但晏道长和你并无恩情纠葛,你该明白他的情义。”
“可我们具为男子。”
“你怎么比你母亲还迂腐,男子又如何?两厢情愿的事无关性别。我看伯母还挺喜欢晏道长的。”
余霁抿唇,他并未喜欢过谁,感情之事随遇而安。若有人愿待他与母亲好,他也愿意试一试。但……只要想起断刀他心里便没了旖旎,“待此事了结吧,我会给晏大哥一个交代的。”
纯阳宫到万花谷不算近,这五年来对方没事便会来寻他,什么新奇玩意有趣轶闻都会带给他。那年他前脚被师父抓回去,晏从后脚就到了谷里,郑重其事向他道歉,就为沈归出事时,他作为一个不相熟的同门没有相信沈归的沉默。
“咚咚——”门被敲响,余霁和元潇看过去是断刀。
“房间收拾好了。”
男人一如既往没什么表情,但元潇察觉到他的眼神有些阴沉,他又看了眼余霁那坦坦荡荡的眸子,心想自家师弟该不会还没察觉到这刀宗的心思吧。他这师弟虽才思敏捷,心思缜密,但感情之事意外迟钝,不然也不会晏道长示了五年的好还一无所知。
“我先去放行李。”他拿上包袱跟着断刀出去。
两人离开没一会儿断刀就回来了,他走到坐在木轮上靠窗的人身边,弓着身子和他说话:“在想什么?”
余霁回过神发现两人离得太近,有些不适应想往后退,然而手才放到木轮上就被另一双宽厚的大手按住,“你要离开刀宗了吗?”
余霁心下漏了半拍,身子不自觉往后缩了缩,“暂时不会。”
也就是说最终还是会离开的。
断刀皱眉,“可我去不了中原。”滃州还算安全,若是去长安,恐怕一路都是索命的人。
余霁以为他想家了,心里的异样荡然无存,软成一片,“我一定会带你回去。”
断刀眼底的阴霾瞬间散去,眉眼舒展开,将木轮上的人抱入怀中。“那就说好了,你一定要带我回去。”他身形健硕,这一抱几乎将少年藏进怀里,肆无忌惮汲取着对方身上的药香。
余霁对他来说就像一味食之安心的良药。
“断大哥,当年的事你能说给我听听吗?我非是想触碰你的伤心事,只是我既然相信你,便不愿看你被冤枉。”
断刀松开他,坐到对面,“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这五年来龟缩在刀宗一蹶不振?”
“不是!断大哥明明那么厉害。你若是无用之人,短短五年,如何能弃剑从刀修炼到此境界?”
断刀抬眸看他,眼中带着些许哀伤:“当年我和师父去查过那件事,但……芷衣身边的仆从和所有接触到这件事的人,先后告老还乡离开钱塘,不久便死于家中。听其家人所言皆是意外或者病逝,太凑巧了。”
“杀人灭口有很多种办法。”余霁道。
“为了不连累他人,我们只能离去。没有证据,证人也全死了,调查过程中被天风镖局和藏剑山庄察觉,师父只能带着我回到刀宗。叶鸿山知道我没死,亲自带了人闯刀宗,师父将他们打了一顿丢出去,后来还惊动了宗主。师父求宗主不要将我交出去,在寰宇殿跪了一夜,最后正式接任刀主之位。”
“刀主对你真好。”
“师父年少成名,一生未经挫折,高傲惯了。那是他第一次求人。”
余霁知道练芳刃于断刀有恩,但不知道这恩重如山。难怪这师徒俩相处时都是徒弟照顾师父,师父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小霁,以后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以前我不与人说是觉得说了没用,空口无凭,说再多都是狡辩。但你不一样。”断刀起身走到他身边,蹲下仰视着这个温柔的小大夫。
“芷衣曾说我不像个道家弟子,像佛像前慈悲为怀的修佛者。后来我想做好事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只得个沽名钓誉的恶评和众叛亲离的下场。但现在我却很庆幸,做好事是有用的,你看,我不就遇见你了吗?”
余霁脑子发懵,像是预感到什么下意识打断对方的话,“师兄怎么去这么久,我过去看看。”
然而木轮被人牢牢握住。
“你不想听我不会为难你。小霁,如果有一天你想听了,就告诉我,到那时我再说。”
再说我有多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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